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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外室 怡米 4388 字 6個月前

“你過來。”寶珊平靜道。

陸喻舟蜷了一下指尖,緩緩走上前,與她間隔一步之遙。

一段日子沒見,感覺男子又清瘦了些,寶珊問道:“最近很忙?”

“嗯。”陸喻舟背過右手,溫聲道,“公事不忙,忙著籌備婚事。”

不知怎地,寶珊感覺男人對他刻意疏遠,好笑道:“哦。”

單單一個“哦”字,令男人眉眼舒展。

既是籌備婚事,自然是為迎娶她做準備,她的這句“哦”,是一種對他行為的默許。

男人垂眸淡笑,問道:“嫁衣繡好了嗎?”

寶珊撚了一下被繡針刺了多次的指腹,回答道:“還在縫製。”

“彆累到自己,實在忙不完,就多請幾位繡娘。”

“好。”

陸喻舟知道,寶珊犟得很,定會親手縫製自己的繡衣,“我怕你累到眼睛,多幾個人分工也好。”

“嗯,我心裡有數。”

她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子,陸喻舟一直知道,也不再勸說,就那麼溫笑著看她。

目光停頓過久,寶珊有些彆扭,感覺秋天也不是狠涼爽。

察覺到自己又失了魂兒,陸喻舟抱拳咳了下,“抱歉,失態了。”

對自己如此君子的陸喻舟,讓寶珊覺得陌生。兩人陷入沉默,全程,陸喻舟都沒有完完全全抬起眼簾。

“那...你回去吧。”寶珊開口道。

“好。”陸喻舟側開身子,“你先進府。”

不跟他客氣,寶珊邁開蓮步,娉婷地走向府門。

恰有微風吹來,陸喻舟聞到了一股淡雅的玉蘭香。等佳人消失在門口,陸喻舟眼底帶笑,久久不願離去。

綺麗晚霞籠罩在男子周身,柔和了他獨有的那份清冷。

緋紅官袍的男人長身玉立,就算刻意隱藏鋒芒,也會被人發現。

躲在角落的女子盯了他一會兒,握著拳頭隱入陰暗中,然後一瘸一拐地離開。

女子蓬頭垢麵,像個乞討者,走在街上會被附近的乞丐謾罵。

“哪裡來的臭娘們,下次再敢跟老子爭地盤,老子打斷你的狗腿。”

女子側眸看去,吊眼梢挑起淩厲的弧度,令乞丐一抖。

沒有與賴皮計較,女子一瘸一拐地走遠。當遇見迎麵走來的皇城司侍衛時,她慌忙躲進角落,背對街道蹲在那裡,握緊拳頭。

如被官家遺棄的棋子,她回不去了。

趙薛嵐慘笑一聲,一拳砸在跟前的樹乾上。

*

當秋風染黃國公府門前的銀杏樹時,府中迎來久違的喜慶熱鬨。

這日張燈結彩、喜綢滿目,隨著一聲鑼鼓響,儐相們陪伴著新郎官踏上了紅氈鋪就的迎親路。

緗國公世子的迎親儀仗可謂盛大歡愉。

陸喻舟是個清官,在民間的口碑極好。一路上,身著大紅喜袍的他微揚著嘴角,接受著路人的道賀。

他朝人群拱拱手,難掩喜悅之情。

另一邊,慕府也是喜氣洋洋。

寅時就開始上妝的寶珊,此時端坐在妝台前做最後的補妝。

侍女小嵈為她點塗了一點妝粉,誇讚道:“小姐天生麗質,不用濃妝豔抹就已傾國傾城。”

一旁的慕夭揚揚下巴,“嘴真甜,賞。”

府中幾個未出嫁的小姐掏出銀子,遞給小嵈。

小嵈笑得合不攏嘴。

原本,她是寶珊的陪嫁丫鬟,可緗國公府那邊事先提出不需要陪嫁丫鬟,所以,即便跟過去,她也隻是侍女,無需伺候姑爺。

她也算老實本分,容易知足,就想著一心伺候小姐,多得些賞錢了。

補妝後,寶珊張開檀口,吃了幾根慕夭夾過來的麵條,吃完後輕輕抿了一下紅唇,問道:“妝花了嗎?”

慕夭揶揄道:“放心,洞房花燭前,你的妝不會花,洞房花燭時,就不一定了。”

聞言,在屋的小姐婢女們齊齊紅了臉。

寶珊俏臉陀紅,瞪她一眼,“姐姐還未出閣,怎地不知羞?”

慕夭挑起柳眉,酒窩深深,“就不知羞。”

寶珊戳了一下她的酒窩,“等你出嫁,看我怎麼笑話你。”

慕夭鬨個大紅臉,拉著湊上來的阿笙走開。

阿笙往回抽手,“我要看娘親。”

今日的娘親有些不一樣。

慕夭摟住阿笙,夾著他往外走,“小花童,不許打擾新娘子休息。”

阿笙蹬蹬腿,“姨母壞。”

兩人的嬉鬨聲消失在門口,寶珊翹起嘴角,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任誰都會覺得,今日的寶珊穠豔昳麗,少了不食煙火的淡雅,多了勾魂攝魄的妖%e5%aa%9a。

陡然,府門前傳來起哄聲,想必迎娶的隊伍到了。

寶珊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慕時清牽著邵婉的手走進來,與女兒交代幾句,然後看向懵懂的妻子,“婉兒,該你了。”

說了幾句慕時清交她說的祝福語,邵婉拿起紅蓋頭,蒙在了寶珊的鳳冠上。

前院的親戚們正在刁難新郎官和儐相,歡鬨嬉笑聲此起彼伏。

阿笙拎著一袋銀錠子跑進來,笑嘻嘻捧到寶珊麵前,“爹爹給的。”

隔著紅蓋頭,寶珊揉揉兒子的臉蛋,“阿笙要隨為娘出嫁了。”

“嗯!”小小的郎君撫了撫自己的紅夾襖,笑彎了一雙眼睛。

待新郎官和儐相通過重重考驗來到後罩房時,幾位大舅哥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不止有慕家的公子,還有邵家的哥仨。

儐相們頓覺頭大,笑著遞上福袋,哄著幾位大舅哥通融。

邵修是其中最年長的,笑著問道:“不知新郎官有什麼話要對我們的妹妹講?”

誓言已在狩獵的帳篷裡講過,陸喻舟不想對寶珊說重複的話,但在場看熱鬨的人太多,他也不好一口拒絕。

依次與幾位大舅哥交彙視線,陸喻舟作揖道:“勞煩幾位讓讓。”

“......”

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邵修讓哥幾個分成兩列,留出了菱格門扉。

陸喻舟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做出了讓在場眾人驚詫不已的舉動。

映著幾縷清晨的秋陽,他單膝跪地,對著緊閉的門扉徐徐道:“子均在此立下誓言,今生隻與慕家小姐攜手白頭,絕不辜負。若有違誓言,魂飛魄散、永不輪回。”

這麼絕的誓言......

眾人驚訝又有一絲絲感動。

幾個大舅哥互視幾眼,撇撇嘴。邵修上前扶起陸喻舟,拱手笑道:“言重了,言重了,吾等這就請新娘子上轎。”

陸喻舟認真而嚴肅道:“在正經事上,我從來不說笑。”

邵修砸了一下他的肩頭,“服了你了。”

說罷,轉身推開房門,大喇喇走進去。

因著寶珊沒有親哥哥,背她上花轎的任務就落在了最年長的邵修身上。

邵修背起寶珊,一邊向外走,一邊叮囑道:“你太輕了,嫁過去以後,要對自己好一點,彆餓到凍到,也彆受了委屈不敢向娘家人傾訴,你要記得,慕、邵兩家永遠是你背後的支撐。在咱們家,沒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種說法。所以,腰杆硬起來啊,小表妹!”

寶珊吸吸鼻子,“好,謹記哥哥的囑咐。”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彆哭,”邵修半開玩笑道,“妝容花了,還怎麼驚豔新郎官啊。”

寶珊忍住不哭,輕聲道:“謝謝哥哥。”

“客氣了,咱們是一家人。”邵修跨出門檻,在眾人的不舍和祝福中,將寶珊送進了花轎。

隨著喜婆高喊一聲“起轎”,迎親的隊伍掉頭,緩緩向國公府移動。

阿笙被陸喻舟抱上馬匹,愣愣看著周圍的一切,又驚喜又害羞。

陸喻舟單手摟住他,拍了拍他鼓鼓的肚子,溫聲道:“不必害怕,以後你的背後永遠有爹爹在。”

阿笙扭頭看了男人一眼,咧嘴道:“陸叔叔是爹爹了。”

陸喻舟捏住他的小拳頭,“叔叔一直是阿笙的爹爹,親爹爹。”

第68章 良辰

迎接的隊伍抵達國公府門前, 原本要由喜婆引著新郎官踢轎門,以示不懼內,但陸喻舟巴不得懼內, 故而讓喜婆省了這一步。

頭一次見到不踢轎門的婚事, 看熱鬨的賓朋們憋著笑, 撫掌祝福。

被嫡庶兒媳們簇擁在最顯眼的趙氏,一身繁縟錦裙,看著陸喻舟, 眼底泛起譏嘲。

堂堂中書宰相、一品國公世子,竟然這麼慣著媳婦, 傳出去多丟國公府的臉麵, 讓她這個婆婆如何在新婦麵前立威?

還好寶珊曾是她手底下的婢女,按著這層關係,日後也好拿捏一些!

這時, 她將目光鎖在陸喻舟身後的小團子身上, 細長的眉眼一冽。

那個小東西就是兩人的私生子了。

趙氏冷笑一聲, 用戴著護甲的手摸了摸二房媳婦的長子, 她心裡的長孫。

李媽媽端來火盆,放在紅氈中間, 高喊道:“新人跨火盆,趨利避害!”

由喜娘搭著手,寶珊提著喜服的衣裾跨過火盆。

府門前,娘家人飲了喜酒, 便要“走送”。

阿笙看著慕夭和幾位舅舅離開, 小臉充滿疑惑,撓了撓頭,跑到寶珊身邊要去牽她的手, 被喜娘攔下。

喜娘笑著道:“小公子隨儐相走在後頭。”

這時,有人遞上紅緞牽巾,喜娘讓新人各牽一頭,之後扶著寶珊跨過門檻,叮囑她千萬彆踩住。

進了門,賓朋們隨著新人去往中堂。

傍晚時分,吉時已到,陸喻舟和寶珊準備在中堂行拜堂之禮。

臥房內,趙氏為緗國公整理好衣襟,又細細描摹自己的眉形,想要當著眾人給長媳一個下馬威,以立住主母的威儀。

這些話,她自認是藏在心中,沒有與夫君傾吐,但話裡話外是對長媳的排擠:“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咱們府中的長孫是二房家的阿霆,不是子均帶回的小野菜。”

緗國公從銅鏡前轉身,拉下臉,“什麼小野菜,你說話注意點。”

趙氏坐在繡墩上,翹著蘭花指飲茶,“又沒當眾滴血驗親,誰知道是那女人跟哪個男人的野種。”

實在太生氣,緗國公拿手指指著她,“阿笙跟子均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我一眼就認出了,不會錯的,你少胡說八道。再說,我身在朝堂數十載,見過大大小小數百件案子,就沒見滴血驗親準過。”

“那就更說不清了,”趙氏慢悠悠飲啜,“長得像也可能是巧合,老爺還是深思一些,彆等到爵位傳給不姓陸的小野菜,再後悔莫及。”

妻子何曾在他麵前表現得這般牙尖嘴利過,緗國公氣得腦仁疼,不想搭理她,拂袖道:“你快點捯飭,再有一刻鐘,新人就要拜堂了。”

趙氏沒往心裡去,撚起攢槅裡的瓜子,嗑了起來,反正高堂不到場,新人是拜不了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