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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外室 怡米 4332 字 6個月前

步入四旬,邵大將軍依然英武無比,一身的腱子肉快要撐破衣袖。

見自家老爹這麼激動,邵霽伸手攔下,“大半夜的,爹要去哪兒?”

瞧見兒子,邵大將軍沒好氣地哼道:“沒接到你姑姑,你還有臉回來?”

邵霽一臉委屈,一看老爹就是從哪裡存了氣兒,拿他做出氣筒了。

“既然回來了,隨為父一起去慕時清那裡要人。”邵大將軍一手拎著狼牙棒,另一隻手拎住兒子後頸,把人提溜上馬車,交代車夫去往郊外的田園小築。

一路上,邵霽聽著老爹對慕時清和陸喻舟的抱怨,掏了掏耳朵,“您說緗國公逃跑的那個通房婢女,是姑姑的女兒?”

邵大將軍叉著腿,重重一哼,“陸家父子欺人太甚!”

敢讓他邵家子嗣做了通房,又做外室,真當他邵成熹是好欺負的。

邵霽還是沒明白,“那咱們就去找緗國公府說理,爹爹為何還要跟慕先生算賬?”

提起慕時清,邵成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將你姑姑帶回來,卻不送回咱們府上,算什麼事?要不是慕老宰相同我說了實話,我到現在還蒙在鼓裡,以為你姑姑還在江南。”

兩人並未成親,慕時清本該先與他商議,再安置妹妹,可慕時清一聲招呼不打,直接把妹妹當做了自己的私有物,當邵家人是空氣不成?!

邵成熹本就是個暴脾氣,不願與心眼多的人繞來繞去,縱使慕時清有苦衷,也不該擅作主張!

馬車抵達田園小築時,邵霽發現了陸喻舟那匹通體黑亮的大宛馬,“爹,這是陸子均的坐騎。”

好啊,都在呢。

慕時清和陸喻舟師徒二人是聯合起來欺負他邵家骨肉啊!

邵成熹拖著狼牙棒,氣勢洶洶走向小築的入口,狼牙棒在土地上發出了吱吱的摩攃聲。

恨屋及烏,邵霽扭頭吩咐車夫,“咱們走的時候,把這匹馬也帶走。”

車夫:“......”

入口處,兩名暗衛現身,攔住了父子二人,“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黑燈瞎火,暗衛也辨不出對方的身份,隻能先攔下。誰知,邵大將軍掄起狼牙棒,掃向兩人,逼得他們不得不連連後退。

素有萬夫之勇的大將軍,輕輕鬆鬆將兩名暗衛撂倒,帶著兒子走進園內,“慕時清,你給老子出來!”

寧謐的夜被一陣暴躁的聲音打破,本就沒有安寢的人們紛紛走出屋子,朝聲音發出的地方奔來。

在溪邊糾纏寶珊的陸喻舟聽出是邵成熹的吼聲,扣住寶珊手腕,“咱們去看看。”

寶珊擔心父親,沒有拒絕,“你鬆開。”

陸喻舟垂下手,抬手比劃道:“請。”

對於他一會兒君子一會兒土匪的行徑,寶珊很是不解,卻又不想在他身上浪費精力,也就沒有細辨。

當她來到入口處時,見一名魁梧的中年男子正揪著父親的衣襟,大有要動粗的架勢。

寶珊心中一驚,趕忙上前拉架,“請您先放開,有話好好說。”

柔柔的一道女聲打斷了邵成熹的質問,讓激動的男人有了片刻怔忪。

狼牙棒哐當落在地上,差點砸了他的腳,可他渾然未覺,推開慕時清,扣住寶珊雙肩,上下打量,“你是......”

婉兒的骨肉。

他的親外甥女。

一身腱子肉的勇猛男子忽然哽咽了,褪去凶悍,雙眼泛紅。

慕時清整理下衣襟,抱拳咳了下,“成熹,她是......”

“你閉嘴!”邵成熹打斷慕時清,沒好氣道,“我自己會認。”

在場之人全都瞪大眼睛,試問,哪有機會見識慕先生吃癟啊。

成熹...邵成熹...

寶珊不自覺攥緊粉拳,他是自己的舅舅。

由於激動,邵成熹沒控製住力道,手指用力掐著寶珊的肩頭。

寶珊皺起小臉,“疼。”

邵成熹趕忙收回手,雙手蹭了蹭衣袍,“我不是故意的。”

莽漢也有柔情麵,說的就是邵成熹。

邵成熹的雙親對他一直要求很高,也很嚴格,年少時,他靠著剛毅勇猛在朝野中打出一片天地,若是沒有邵婉,他很可能心中再無柔情。

慕時清走上前,站在寶珊身側,“寶珊,他就是邵大將軍,你娘的長兄,快喊舅舅。”

寶珊用舌尖抵了一下貝齒,強行讓自己鎮定,微微彎曲天鵝頸,屈膝襝衽一禮,“寶珊見過舅舅。”

邵成熹推開慕時清,扶起外甥女,“誒”了一聲,剛毅的臉上浮現一抹慈愛。

“寶珊,寶珊......”輕念了幾聲外甥女的名字,邵成熹問道:“這是婉兒給你起的名字?”

寶珊還記得牙牙學語時,娘親喚她“寶珊”的場景,也是與娘親相處的記憶中僅存的片段。

“是娘親取的。”

邵成熹連連點頭,拽過愣在不遠處的邵霽,“他是你三表哥。”

寶珊與邵霽有過兩麵之緣,也算得上相識了。

初次見麵時,邵霽還以為寶珊是惑人的妖精,此刻有些尷尬,被老爹按頭喊了一聲:“表妹。”

寶珊低眸彎唇,“三表哥。”

邵霽撓撓頭,更尷尬了。

邵成熹嗬嗬低笑,眼尾堆滿細紋。他拉過寶珊,問道:“你娘呢?帶舅舅去見你娘。”

寶珊下意識看向父親,見父親沒有異議,點頭道:“舅舅這邊請。”

眾人剛邁開步子,就見慕夭抱著一個小胖墩慢跑過來。

邵成熹和邵霽眸光一頓,同時看向慕夭懷裡的小家夥,登時驚愕住。

寶珊彎唇,“這是我的孩子,名叫阿笙。”

瞧見兩個陌生人,阿笙一扭腰抱住慕夭脖子,很是害羞。

慕夭護著阿笙的後背,走到眾人麵前,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心虛地笑笑,“邵大將軍怎麼來了?”

沒打算將火氣轉移到小輩身上,邵成熹看著慕夭懷裡的小團子,激動地講不出話。

不比老爹的踟躇,邵霽哧溜跑到慕夭身後,盯著趴在慕夭肩上的小家夥,“快叫舅舅。”

邵成熹反應過來,不甘示弱,走過來擠開兒子,怕嚇到小家夥,故意露出一抹自認溫和的笑,“阿笙,我是你的舅公。”

舅公?

阿笙懵了,扭頭看向外公,又扭回頭看向新來的舅公,圓圓的小腦袋捋不清族譜,嘟嘴道:“阿笙不懂。”

軟糯的小奶音令邵家父子心頭一軟。

邵霽湊上來,搓搓手,“來,舅舅抱。”

阿笙認生,小胖手緊緊攥著慕夭的衣襟。

邵成熹又擠開兒子,露出更為和善的笑,都說隔輩親,他很有自信地伸出手,“來,舅公抱。”

看著長滿絡腮胡子的舅公,阿笙嚇得直哆嗦,趴在慕夭頸窩,小聲嘟囔:“不要,不要。”

邵成熹尷尬地笑笑,轉眸之際又板了臉色,衝著慕時清重重一哂,要不是他截胡,阿笙能跟自己這麼生分?

大舅哥給的臉色,慕時清隻能照單全收,“兩位隨我去看婉兒吧。”

邵成熹擰巴著一張凶臉,走在眾人前麵,威嚴的氣勢銳不可當。

慕時清扶額,提醒道:“你認識走錯方向?”

打頭的男人腳步一晃,故作鎮定地掉頭,“哪邊?”※思※兔※網※

慕時清指著一個方向。

邵成熹朝那個方向走去,心裡罵罵咧咧。

寶珊走在慕夭身邊,同阿笙說著話兒,叫他彆跟舅公家的人生分。

借著這個話題,邵霽跑上前,與寶珊並肩走著,時不時逗弄阿笙幾句。

走在最後麵的陸喻舟一直緘默著,像被人遺忘了。

抵達慕時清的院子,邵成熹站在葫蘆門前整理好衣冠,扯開大嗓門:“婉兒,哥哥來接你回家!”

十九年不見,兄長的千言萬語化為了一句簡短的“回家”,然而,這句話是倦鳥的救命稻草,能讓疲倦的心有所歸屬。

可躲在屋裡的邵婉根本不記得自己的家了。

等邵成熹推開門的一瞬,邵婉如驚弓之鳥,到處躲避,不讓邵成熹碰一下,“不認識,不認識......”

看著容貌未變的妹妹,邵成熹輕顫著牙齒,看向彆處,將湧出的淚水逼了回去。他已聽慕老宰相說起妹妹被囚、被喂藥的事,心中翻湧著各種滋味,恨不得將季筱碎屍萬段。

可季筱是朝廷欽犯,不是他說處置就能處置的。

慕時清把邵婉護在背後,承受著邵成熹的暴怒。

邵成熹握著拳,繞著慕時清追逐妹妹,“婉兒啊,是哥哥,是哥哥啊。”

邵婉不停地躲,眼中顯露出戒備,隻因邵成熹常年風餐露宿,皮膚黧黑,氣場凶悍。

有生之年能夠重遇,是件多麼令人激動的事,可眼下呈現給眾人的場景,卻叫人唏噓不已。

邵婉跑累了,窩進慕時清懷裡,搖頭道:“讓他走。”

慕時清麵露難色,對邵家父子道:“此事從長計議。”

“不行!”邵成熹當即回絕,今日就是綁,也要把妹妹綁回去,絕不讓妹妹再不清不楚地跟著慕時清了,“想娶婉兒,沒有三媒六聘,一切免談。”

他拽住邵婉的手腕,大力扯向自己,作勢要離開,“寶珊,帶著阿笙跟舅舅走。”

聽得邵成熹的話,慕時清多少放下心,至少大舅子沒有阻止他和婉兒的姻緣。

可站在屋外的陸喻舟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從頭到尾,邵成熹都沒有給過他一記目光。

以陸喻舟的敏銳,不可能猜不透邵成熹的意思。在外甥女婿的挑選中,他被邵府排除在外。

娘親是該被父親明媒正娶,在這件事上,寶珊是理解舅舅的,因此沒有遲疑,抱過阿笙,跟在了邵家父子身後。

與陸喻舟擦肩時,手臂一緊,隻聽男人輕聲道:“安心等著我。”

可沒等寶珊拒絕,走在前麵的邵成熹忽然轉過身,陰森森地笑問:“閣下哪位?”

明知對方在有意刁難,陸喻舟還是得給這個麵子。他後退一步,躬身作揖,“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前輩就彆為難晚輩了。”

“為難?”邵成熹大笑一聲,“你對寶珊做過什麼,還需要我來提醒?陸喻舟,在朝堂上,我敬重你的膽識和城府,但私下裡,老子跟你以及緗國公府恩斷義絕、勢不兩立!”

錯過這次表明決心的機會,以後上哪兒找去,陸喻舟深諳不能錯失,攔在一行人麵前,好脾氣道:“一切皆因晚輩有錯,但晚輩不是不負責任之人,想要儘餘生之力去彌補寶珊,還請前輩給我一次機會......”

“夠了。”邵成熹打斷他的話,臉色愈發黑沉,“今日,我把話撩在這裡,我邵家與你陸家再無往來,勿再糾葛!”

縱使這樣,陸喻舟還是沒有放棄,上前一步道:“若晚輩執意呢?”

邵成熹放開邵婉的手腕,扣了扣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