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惱羞成怒,揮刀砍向陸喻舟。
禁軍副統領之勇猛絲毫不遜色於辰王,兩人在大帳中動起手來。
其餘黎郡將士剛要拔刀,被老將們嚴厲嗬斥。
“見欽差猶如麵見聖上,爾等想要謀逆不成?!”
眾人被這麼一吼,全都猶豫了。
陸喻舟知道,翻盤的機會到了。不比老辰王,新任這位辰王根本掌控不住全部的黎郡將士。
他拔出禦刀,指向正在打鬥的辰王,“拿下辰王者,官升三品,賞銀百兩,本官還會稟明朝廷,為此人爭取爵位。”
一聽這話,甭管將士們作何反應,那些看不慣辰王的老將立即拔刀,加入了打鬥。
很快,辰王因寡不敵眾,被眾人齊力按在地上。
一場酒,誤了大事,辰王用下巴狠狠砸了一下地麵,以發泄%e8%83%b8中怒火。
趙澈,你坑我!!!
此時,正在客船上的趙澈被熱水嗆了一下,不住地咳嗽。
一旁的慕夭拍拍他的背,“沒事吧?”
趙澈搖搖頭,卻瞧見自己的皇兄正用陰鬱的目光盯著自己。
少年抱拳咳了下,“我去看看飯菜好了麼。”
說罷離開甲板,留下一臉莫名的慕夭。
慕夭扭頭看向趙禕,“他怎麼了?”
趙禕坐在船頭的圈椅上,望著寬廣的河麵,飲啜一口茶湯,“誰知道呢。”
河麵風大,慕夭問道:“殿下要進屋嗎?”
“嗯。”
慕夭左右看看,沒見到能搭的幫手,隻好自己扶起趙禕,費力地向船艙走去。
男子身量高大,又傾斜向她,害她走偏了路線。
忽然,腰肢被一隻有力的手臂纏住,耳畔傳來男人低醇的嗓音:“回去後,願意做我一個人的手杖嗎?”
慕夭愣住,眨巴眨巴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他的暗示,又似乎不明白。
趙禕收緊手臂,喟道:“不急,你慢慢想,隻要登岸後,不再不告而彆就行。”
慕夭心裡癢癢的,麵上發熱,視線飄忽地“嗯”了一聲。
那一聲,讓陰鬱兩年的男人終於展開了些許笑顏。
客船行駛了數日,終在第七日東方欲曉時抵達岸邊。
安頓好太子的輿車,慕時清叮囑慕夭道:“你暫且隨太子進宮麵聖,再回府陪陪你爹,等我安頓好婉兒他們再回府。”
猶豫一下,慕夭點點頭認同了他的安排,可一旁的趙禕忽然開口道:“慕先生真的不打算給陸喻舟一次機會?”
在趙禕看來,陸喻舟是動了真心的,而寶珊似乎也沒有那麼排斥陸喻舟。
慕時清淡笑,“在我們父女相認前,陸喻舟有很多次挽回寶珊的機會,但他珍惜過嗎?”
作為晚輩,趙禕不好去勸說長輩,但作為陸喻舟患難與共的朋友,趙禕想為他爭取一次,“晚輩能同令嬡聊幾句嗎?”
慕時清尊重寶珊的想法,點點頭,退到邵婉身邊。
慕夭也想走開,被趙禕拉住手腕,“你留下。”
“哦。”
慕夭站在寶珊身邊,擺明了跟寶珊站在同一立場。對於她的反應,趙禕心下無奈。他看向牽著阿笙的寶珊,“真的不給陸子均機會了?”
阿笙仰頭看著娘親,彆看他年紀小,但他聽懂了,他們在討論娘親和陸叔叔的事,於是搶在娘親前頭說道:“給。”
眾人:......
阿笙怕娘親不帶他去汴京,扯著娘親的衣袖開始撒嬌,豎起一根食指,像個小大人似的,“給一次,機會。”
也許小家夥都不知他們在討論什麼,寶珊揉揉他的頭,看向趙禕,“殿下不必勸我,我的計劃裡從來沒有他。”
從未將一個人納入自己的計劃裡,這話無疑是一把快刀,斬斷了情絲亂麻。
多言無益,趙禕微微頷首,帶著慕夭離開。
看著通往汴京方向的馬車,阿笙鼓著肚子追了上去,“等等阿笙。”
寶珊趕忙追過去,拉住兒子,“阿笙。”
阿笙張著小嘴乾哭,“我想去汴京。”
寶珊蹲下來,撫上兒子的圓腦袋,“為何執意要去汴京?”
“這樣,陸叔叔一回來就能看見我了。”
寶珊想說:若是那樣,阿笙就看不見娘親了。
可這話對一個懵懂的孩子來說有多殘忍,她心裡清楚,故而忍住了。
*
刑部大牢。
當看守德妃的獄卒瞧見趙薛嵐走進來時,驚訝地點頭哈腰:“什麼風把帝姬吹來了?”
趙薛嵐懶得跟無名之輩多費口舌,扔出自己的腰牌,“探監。”
獄卒哪敢惹怒這位女魔頭,趕忙解開鎖鏈,請她入內。
趙薛嵐讓獄卒退下,自己站在牢門前,盯著蓬頭垢麵的德妃,紅唇發出“嘖”的一聲,昔日端莊得體的德妃失去隆寵,竟落魄至此。
她走上前,彎腰看向躲躲閃閃的女人,發現她脖子上全是鞭痕,怕是遭受過嚴刑拷打,“官家果然無情。”
一聲感歎後,她勾起德妃的下巴,笑問:“想出去嗎?”
德妃當然想離開這兒,點頭如搗蒜,“求你。”
“不必求我,”趙薛嵐俯身靠近她的耳朵,“隻要你出去後,替我在辰王麵前美言幾句即可。”
這些日子,她思慮許久,倘若官家真的一病不起,皇族和中書官員們必定會簇擁某位皇子暫代朝政,而她跋扈慣了,仗著隆寵,從未把哪個皇子放在過眼裡,而今,也倚仗不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這樣一來,自己就會陷入尷尬境地,還不如提前出擊,打好關係,為自己多留一條後路。
辰王坐擁三十萬雄兵,又與德妃是姐弟,若真有那麼一天,必然會全力扶持九皇子趙澈,從而成為輔政大臣,亦或是暴露野心,當上攝政王。
若自己幫他一把,說不定會賭對。
“明晚,我派人來接你去碼頭乘船,去往北方的繡城。”
德妃愣住,“為何...去繡城?”
趙薛嵐一笑,“除了那裡,哪兒還能保住你?”
深知官家無情,德妃閉閉眼,點頭答應了。
應付完德妃,趙薛嵐高高興興返回帝姬府,可次日就收到密報,說陸喻舟在繡城已拿下了辰王,還將太子送上了船......
嘴角的笑還未壓下,趙薛嵐踉蹌地跌坐在馬車上。
密探上前,“帝姬?”
沉默良久,趙薛嵐緩緩道:“讓德妃消失。”
德妃沒有利用價值是小,若她漏嘴說出自己想要巴結辰王,那就是大事了。
而這日的前半晌,趙禕的輿車就已抵達汴京城外。
得知太子平安歸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簇擁著趙禕走向宮門。
趙澈走在後麵,渾身輕鬆,這次立了功,應該能順利接出自己的母妃了,可進宮才知,官家染了重風寒,昏睡不醒。
眾人等在殿中,直到午夜,由徐貴勸說後散去。
趙禕先送慕夭回了慕府,自己返回東宮。而趙澈跑去刑部,被告知沒有官家和明越帝姬的首肯,不得探監。
趙澈在大牢前發了一頓火,卻怕這個節骨眼上得罪自己的父皇,隻好忍著氣回寢宮了。
也不知何時才能被召見。
另一邊,寶珊一家人去往慕時清在郊外的田園小築,離開繁華與喧囂,來到空穀幽蘭之所,心情變得暢悅。
安頓好妻女和外孫,慕時清回城探望兄長,回來時帶回了慕夭,還有一個年輕男子。
再次見到範韞,恍如隔世,寶珊還記得他的恩情,隻是後來斷了聯係,不知他是否還在緗國公府做事。◢思◢兔◢網◢
自從那次帶著寶珊出逃,被陸喻舟的下屬教訓一頓後,範韞就離開緗國公府了。後來恰逢機會進了慕府做馬夫兼獸醫,深得慕老宰相重用。
範韞與慕夭有過兩麵之緣,昨日見到慕夭,便順藤詢問了寶珊的近況。
當他瞧見寶珊從竹橋上款款走來時,心底那點愛慕又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他一直認為寶珊是個好姑娘,隻是命運不濟,遭了不少罪。
因為慕時清那匹白色千裡馬病了,這才給了範韞過來探望的機會。
為千裡馬服完藥,範韞坐在馬棚前擦汗,皮膚在日光下泛著小麥色,看起來強壯健美。
為答謝他上次的人情,寶珊端著一盤漿果走來,看他一個人坐在日頭底下,好笑道:“範大夫到涼亭納涼吧。”
範韞“哎”了一聲,與寶珊一同走去涼亭。
落座後,寶珊詢問起他這兩年的境遇,覺得對他存了歉意,想要補償。若非因為自己,他不會離開緗國公府。
範韞無所謂地搖搖頭,“如今在慕府,沒有那麼多人情世故挺好的。”
“那就好。”寶珊推下果盤,“吃個果子吧。”
看著女子落在盤沿的纖細手指,範韞感覺寶珊哪哪兒都漂亮,隻是,他不敢僭越,很快移開視線。
這時,不遠處跑來一個小郎君,手裡拿著一個紙風車,脆聲喊道:“娘。”
寶珊不自覺流露溫柔,伸出手,“來娘這裡。”
阿笙撲過來,笑嘻嘻抬高小短腿,爬上長椅,趴在寶珊背上,顯擺起手裡的風車,“姨母做的。”
“那你誇姨母了嗎?”
“誇啦。”阿笙吹了吹風車,偷偷瞄向另一側的男子。
寶珊拍拍兒子的手,“阿笙,快叫範叔叔。”
阿笙小聲道:“叔叔。”
範韞聽慕夭說起寶珊生了一個兒子,卻沒想到兩歲多的小家夥,還會這麼胖乎,“小公子。”
阿笙咧嘴笑,又趴回寶珊後背,“娘,叔叔叫我小公子。”
寶珊彎唇,“阿笙就是小公子呀。”
阿笙又笑了,爬下椅子來到範韞身邊,仰頭盯著他。
從沒與這麼小的孩子相處過,範韞不知要說些什麼,故意逗趣道:“你是要把風車送給我嗎?”
看了一眼手裡的風車,阿笙搖搖頭,認真回道:“這是留給陸叔叔的。”
也不知孩子口中的陸叔叔是誰,範韞有點尷尬,沒有再問下去。
等範韞離開,慕時清找到寶珊,與她在竹林裡閒逛,問她有無嫁人的打算。
誕下阿笙前,寶珊是想過嫁人,可阿笙出生後,她一門心思花在兒子身上,再沒想過這個問題,被父親一問,立馬回絕:“女兒不想。”
慕時清拍拍她手臂,“為父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或許能夠讓你擺脫陸喻舟的糾纏,但怕你會抗拒。”
“爹爹但說無妨。”
慕時清在她耳邊說了幾句,之後拉開距離,等著她的答複。
假定親?
寶珊有點驚訝,不過既然爹爹同自己說出了想法,必然是挑到了人選,“這不合適吧?”
“沒什麼不合適,”慕時清笑笑,“除非你想給陸喻舟一次機會。”
寶珊心一揪,不想去琢磨自己對陸喻舟的感情,“既是假的,對另一方就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