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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221 字 6個月前

在水下能控製的最遠的點了。再出去些,就會和昨天一樣,無法成功引爆。

他也十分清楚,在這個點操控引繩爆炸,自己生還的可能性極小,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但他彆無選擇。

他停穩身體,仰頭看了眼頭頂上的那尊炮艇,影子黑漆漆,猶如巨山壓頂。他在心裡罵了聲狗日,再不多想,心一橫,正要拉索,忽然這時,水下意外地傳來了一道擊打耳鼓的沉悶的嗡嗡之聲,這聲音震得他的腦殼發暈,他勉強定神,發現不遠之外,原本勻速轉動著的槳葉突然加速,迅速旋轉,帶得掛在舵柱上的用錨球停穩的龍王炮箱體猛地在水中甩了起來,那根連接著掛鉤和箱體的五股麻繩也攪了進去,瞬間就被高速飛轉的槳葉給打斷了,箱體失了牽拉的平衡之力,晃晃悠悠地朝著江麵上浮而去。

“不好!”

王泥鰍打了個激靈。

龍王炮一旦浮出水麵被發現,也就宣告計劃的徹底失敗。

他經曆過大風大浪,臨危不懼,很快穩住心神,雙足一蹬,朝著脫離了位置的龍王炮追逐而去。

艦體微微晃動,開始移動,周圍的水體被快速轉動的槳葉攪得猶如一個沸騰了的無底旋渦,暗浪翻湧,望之生怖。王泥鰍憑著超人的水性,借江麵折射入水的微弱之光,在水下奮力劈波追逐,終於追了上去,伸出手,猛地一抓,準確地抓住了那根在水中動如遊蛇的麻繩。他心一寬,正要拖著箱體下潛,不料斜側一股暗流又朝他湧來,一下將他衝開,待他再次穩住身體想追,已是來不及了。模模糊糊地,他看見那口木箱晃晃蕩蕩,在他頭頂之上,就要浮出水麵了。

王泥鰍心中一陣絕望,身體便隨之失控,幾乎就要嗆水岔氣。然而宛如奇跡一般,這時,那口本將就要出水的木箱仿佛又受了什麼力量的阻止,瞬間被壓住,接著,竟緩緩下沉。

他精神一振,腦子迅速清醒了過來,緊跟著,控製住了身體,隨即再次定睛望去,見混沌翻湧的江水之中,多了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正是那人及時到來,出手助了自己一臂之力。

王泥鰍的第一反應,是自己的手下去而複返了。但很快,他就隱隱地辨了出來。

這道身影,他太熟悉了。那就是和他同舟共濟,帶著他行走了幾十年水道的結義長兄,鄭龍王!

王泥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龍王走後,至今忽忽已是一年有餘了。王泥鰍每當感到重責壓肩全憑咬牙方能勉力支撐下來之時,就會情不自禁想到鄭龍王的一生,想到他對自己的囑托,想不知何日,此生是否還有可能,再和他會麵。

這個時候,他沒在那埋葬了他少年時代的舊地守著群山和魂靈,竟出現在了這裡?

正當王泥鰍震驚之時,見那道正在水中控製著木箱的身影仿佛回過頭,朝自己招了招手。

確定無疑了!

龍王來了!他的結義長兄!大當家!他終於回來了!

刹那間,王泥鰍熱血激蕩,%e8%83%b8中的那口氣幾乎再次失控。他極力定下神,潛鳧靠近助他,很快,穩住了那口危險的箱體。

王泥鰍這才睜大眼睛,望向鄭龍王,見他近在咫尺,朝自己微微頷首,隨即做了個手勢。

他明白了,龍王讓他耐心等待,等時機到來,再次行動。

王泥鰍忽然覺得自己又有了主心骨。

一個能將水下的一切悉數掌控在手的人。

一位坐鎮著古老王國的王。

他回來了。

所有的壓力,也全都消失了。

他當然知道,人在水下,情緒激動是大忌,按下心中的興奮之情,回複明白。

炮艇漸漸遠去。抓住機會迅速換氣之後,再次龜息閉氣,靜靜停在水中。

炮艇在江心來回又遊弋了幾趟,終於再次停下。兩人合力推著木箱靠近,再次潛到船尾底下,熟練地配合,順利將斷了的繩索接回在了仍留在舵柄上的掛鉤上。

王泥鰍隨即轉頭望向鄭龍王,想讓他離開,卻見他已抓住引索,迅速纏了幾圈,牢牢地纏在了他的手腕之上,隨即衝著自己勾了下拇指,指了指遠處。

他在讓自己離開。

王泥鰍怎肯。伸手去奪那根已纏上他手腕的引索。鄭龍王在水中一個騰挪,人便漂了出去,身形利落,宛如有股看不見到底力量在托著他懸空。

王泥鰍奪了個空,正要再追,卻見他已踏水停穩身形,朝自己再作手語。

隻能成功,不可失敗。

你的本事比我好嗎?

有必成的把握嗎?

離開,這是命令。

頭頂水光模模糊糊,混沌的江水正不停地衝刷著他的雙眼,酸而疼。他看不清楚鄭龍王的麵容,卻能感覺的到他神色肅穆,如一尊漂立水中將一切悉數掌控手中的神o,凜然而巨大,完全不容半分的反抗和質疑。

王泥鰍定住了。

他依然想奪。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在對麵那個熟悉的人的威逼之下,他竟無法反抗。就在他愣怔的時候,又一股暗流衝了過來,他被衝得在水中翻了個跟頭,正當他極力穩住身形之時,身後突然又多了一股極大的力道,仿佛有人重重推了他一下。他再也控製不住身體,隨暗流晃蕩著飛漂了出去,等他終於能夠再次自控,轉頭,眼前隻剩下一團模模糊糊的人影了,他極大睜大酸痛得幾乎就要流淚的眼,眨了一下,再次睜開,眼前已變成混沌,什麼都看不見了。

江口的那頭,蘇雪至和水會的人已經苦苦等了超過半個小時了。不見他們回來,無論是王泥鰍還是他的兩名手下,也不見遠處那條炮艇有異動。它依然是老樣子,時而在江心移動,時而停下,炫耀著它的威武。正當她焦心如焚坐立不安,幾名水會幫眾商議要下水過去探查情況之時,忽然,她的耳中傳入一聲沉悶而巨大的爆炸之聲。

這聲音如開金裂石,餘音若雷,在江口兩岸的對峙山峰之間嗡嗡回蕩,震得所有人都是一陣氣血沸騰。

蘇雪至猛地看去,見對麵遠處那條炮艇的尾部掀起了一排幾丈高的巨大白浪,浪牆砸下來,將正在炮艇尾部的一個人卷下了水,瞬間吞沒。

王泥鰍下水去炸炮艇之事,那些一同被困在這裡的船家並不知曉。已經三天了,對麵那條炮艇絲毫沒有要走的跡象,眾人早就怨聲載道,不知何時是頭,突然發現如此大變,頓時興奮了起來,呼朋喚伴,翹首觀望,議論紛紛,眼見那炮艇被浪濤給衝得開始在江心胡亂打轉,仿佛喝醉了酒,再不複之前的威風,且不止如此,漸漸地,船尾下沉,而船頭大有翹起之勢,原來竟是船身也被剛才那一下不知因何而來的爆炸給炸壞了,後頭進水,就要沉下去了,又見艇上的人開始張皇奔跑,大聲呼號,風吹來,入耳之聲竟隱隱仿是日人鳥語,這下眾人愈發激憤了,大聲痛罵東洋雜種狗碎,吵嚷之時,那炮艇越沉越快,最後在江麵掙紮了一下,徹底地消失不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日本人沉船了!走了!可以走了!”

江口處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似的歡呼之聲,不知哪條船上,竟還帶著爆竹,沒片刻,劈裡啪啦,放起了鞭炮。人人喜笑顏開,已被堵了三天的眾人紛紛爭相掉頭,沿江岸奔回到自己的船上,數百密密麻麻停泊著的船隻開始動彈了,很快,前頭的船爭先朝江口順流而下,當來到那條炮艇沉沒的江心附近時,發現還有幾人仿佛會水,竟堅持著仍未被江濤吞沒,見船來了,本能求生,口中嘶聲力竭地喊著“他斯開台“――眾人不知這是在喊救命,隻幸災樂禍地指著那幾顆在江濤裡上下浮動著的人頭笑。一個船夫衝著奮力遊來的日人狠狠地呸了一聲:“他死開抬?我看是你媽死了抬!你爹死了抬!你全家死了,一起抬!”近旁另個船夫的同伴便在三天前那條被炸爛的船裡,人早不知所蹤了,恨得牙癢,紅著眼,舉起手中的船槳,對著一個已經遊來伸手要攀上船舷的日人的頭狠狠地拍了下去,那日人慘叫一聲,腦瓜開瓢,紅的白的濺了出來,眼睛一翻,人往後仰去,就被一個打來的江浪吞沒,不見了頂,隻江麵變成了一簇臟紅的顏色。船夫這才放聲大哭,噗通一聲跪倒在了船底,流著眼淚,用力地砰砰叩頭,也不知是在拜天,拜地,還是拜水上人自古以來便奉謝著的水中龍王。

堵了三天的船隻紛紛順水而下,漸漸地,擁塞而嘈雜的江口變得疏通。蘇雪至和水會的人卻依然等不到王泥鰍他們回來,眾人沿著江岸喊名字,水性好的,紛紛跳下了水,正到處找著,有人興奮地高聲喊了起來:“夫人!三當家上來了!三當家在那裡!”

第203章 (封了三天的江口隨了那一聲...)

封了三天的江口隨了那一聲爆炸, 終於恢複了暢通。隨王泥鰍下水的兩名手下先找到了,平安無事, 但王泥鰍卻還是不見人。兩人回憶和他分開前的場景,這才頓悟,紅著眼睛說,三當家當時可能是打算自己近距離地引爆龍王炮,將他們給遣走了。

蘇雪至的猜疑,得到了證實。

她不願相信,片刻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 真就這樣消失了, 下水後,再也出不來了。她在心中盼望著, 奇跡能夠出現,那個麵孔黧黑、粗豪中又帶了幾分狡黠的精乾漢子,能平安無事地回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水會之人的神色變得越來越沉重,氣氛無比壓抑。她也被心中的難過和絕望之情給壓得難以呼吸。就在她沒了希望的時候,突然聽到說找到了人, 狂喜難以言表。

在距離數百米外的一片江口的亂石灘上。遠遠地,她看見了王泥鰍的身影。她徹底地鬆了一口氣,

沉重氣氛一掃而空,眾人喊著三當家,衝了過去。見王泥鰍全身上下, 頭發、衣服,在不停地淌著水, 人向著江心,跪在亂石灘上, 額頭觸地,一動不動。看著應是體力消耗過大,正在緩氣。近旁,一個最早看見了他的水會之人,歡喜地向同伴講述著剛才的情景,“……我在水下找了一會兒,光線太暗了,水也濁,暗流又急,我實在吃不消了,浮上來透口氣,忽然就看見幾丈外的水上,三當家也冒出了頭……”

“三當家真英雄!”“這是上天保佑!”“回去了就祭神!”

眾人本都以為他凶多吉少了,幸好虛驚一場,無不興高采烈,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

蘇雪至覺得王泥鰍有些不對勁,從興奮中平緩下了情緒,走到他的身旁問道:“三當家,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受了傷?”

眾人被她的問話提醒了。

剛才隻顧高興,粗心忘了這個,忙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他的情況。

蘇雪至問完話,見王泥鰍的頭頸若有千鈞之重。他動了一下,終於,艱難無比地慢慢抬頭。眾人這才看見,他雙目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