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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320 字 6個月前

,晚上八點多,外麵雨下得很大,因為是山裡,氣溫更低,頭頂的瓦麵上響起撒豆似的聲音,竟又落下了冰雹。

再待下去,怕路更不好走,傅明城和蘇雪至向主人辭彆,開車沿著來路出山,沒想到才開出去幾裡,就遇到前方道路坍塌,汽車開不過去了。

這裡偏僻,附近隻有零星幾個村落,這個時間,除了車燈照明,路上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半個人,棄車走路回城,不現實,沒有辦法,開了回來,今夜隻能留宿木村家中,等明早天亮了再走。

木村先生晚上喝了些酒,已經去睡了,太太安排折返的客人住宿。

鋪蓋足夠,照日本人的習慣,往地上鋪便可,簡單方便。她問兩人,今晚是要同住一屋,還是各住一屋。

蘇雪至雖然已開始習慣和同寢的男生睡在一個屋裡,但在她的感覺,蔣仲懷他們都是哥們一樣的人,幾乎沒有性彆區分了。

而傅明城,自然不一樣。

蘇雪至還沒開口,就聽一旁的傅明城說道:“我晚上睡覺習慣獨眠,邊上有人,怕睡不好。麻煩您了,幫我和蘇君各自安排房間吧。”

木村太太笑著應好,忙去準備。

蘇雪至沒想到他也有獨眠的要求,正好,省了自己開口,看向他,見他也轉向了自己,笑道:“你不要見怪,真不是我不願和你同住。實在是我睡相不好,怕打擾了你的休息。”

人人都有自己的隱私,蘇雪至當然理解,而且,求之不得,就說沒事。

房間準備完畢,晚上九點還沒到,睡覺稍早了些,傅明城邀她烤火小坐。兩人圍坐泥爐,他用爐火溫著一壺清酒,燒著鬆枝。

耳邊十分安靜。鬆枝在火裡嗶啵作響,瓦頂有OO@@的雹子聲。

傅明城今晚談興頗濃,主動和她說了些他從前在東京留學的往事,又談及與室友同寢,說因為生活習慣不同,頗多不便,後來申請獨立住宿,搬了出去,這才得以安生。

“蘇雪至,你現在住得真習慣嗎?要是有需要,自己不便開口,你和我說,我可以幫你說兩句話的。”

蘇雪至已經租好了房子,現在也不是一周才能出去一次,借籌備船王紀念陳列室,可以隨時出去。

雖然日常還是有些不便,但最難熬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這個學期也快放假,沒剩多久,現在要是莫名又搬去獨寢,怕惹來沒必要的猜疑和側目。

她斟酌了下,說現在暫時不用,謝謝他的好意。

看期末考核成績了。萬一要是達不成目標,下學期沒的選,還是隻能住混寢,到時候再想法子吧。

傅明城應好。

酒溫好了,他取了過來,要給她倒。

蘇雪至忙阻止,說自己不會喝酒。

她逐漸發現,現在的自己酒量很淺,稍飲即有酒精反應,怕出事,在外一概拒飲。

傅明城看了她一眼,也沒強勸,自己斟了一杯,喝了一口,笑道:“也是。記得去年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聖誕節在省立醫校裡,你就不小心喝醉了酒,出來摔了一跤,恰我遇到,送你回了你舅舅家。”

他感歎了一聲:“真的是光陰似箭,才一年而已,卻物是人非。現在想起來,感覺那時候的事,竟仿佛極其遙遠了。”

蘇雪至聽他提及從前的事,使勁回憶,依稀終於想了起來,好像確實有那麼一回事。當時好像手腳還擦破了點皮,是他帶著自己去醫務室處置了下,然後送回舅舅家。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和自己並沒直接關係,蘇雪至不是很想提,加上剛才走神之時,又想起這些天一直困擾自己的關於表哥上次在賀漢渚那裡惹下的口禍,不知道到底有沒惹他疑心,有點心不在焉,含含糊糊應了兩句,就說有點困了。

傅明城立刻起身。

蘇雪至和他道了聲彆,回到自己的房間,關門洗漱了下,睡了下去。

她睡不慣地鋪,加上心事,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起來了,發現外麵已經下雪了,周圍變成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傅明城也早早起來了。

吃過早飯,木村家的一個仆役回來報告,說附近的村民已經將道路清理好了。

兩人向木村夫婦辭彆,預備回城。

通往木村家的一段積雪道旁,此刻,正立著一人。

是賀漢渚。

他是今早五點多出城的。

昨夜一夜無眠。他被心底灼滾著的不快和怒氣驅著,實在等不及了,一大早就直接來了這裡。

他要親眼看看,那個蘇家的女兒,滿口謊言者,女騙子,當被自己當麵戳穿她的偽裝之後,她將會呈出如何的一番麵目。

遠遠地,他看見木門開啟,主人夫婦出來,殷勤送客。

一道身影入目。

她出來了!立在屋簷下的一段石階上,環顧四周。

風吹著她利落的一頭短發,眼眸明亮,顧盼生輝。

賀漢渚總覺得她仿佛就要看見自己了,忽然竟有點心虛之感,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站定,再次看了過去。

她穿了件魚白色的西服常服外套,下麵是條格子馬褲,可能沒料到天色驟變下雪,衣衫顯得略微單薄了些。

她手上有條圍巾,展開,隨意係在肩上,這時傅明城也跟了出來,替她撐開傘。

她轉臉,朝對方笑了笑,似乎道謝,隨即接過傘,自己打著,踏著積雪,朝停在門外的汽車走了過來。

傅明城立刻上來,幫她打開車門。

她朝傅明城點了點頭,合傘,隨即彎腰,坐了進去。

傅明城也上了車。

賀漢渚看著這一幕,心裡竟生出了一種她和傅明城極是登對的感覺。

昨夜那令他一夜無法入眠的所有惱火和不滿,似乎隨了這種感覺,也忽然地消散了。

傅明城啟動汽車,暖車後,緩緩地駕車而出。

他原本應當立刻上去,將她從車裡叫下來,帶走,質問。

傅明城是擋不住他的。

隻要他想做,沒有誰能阻擋。

但是他卻立著,動彈不得,隻看著傅明城開車,將她帶走,漸漸消失在了視線的儘頭裡。

一陣風過,簌簌聲裡,頭頂的樹枝上落下了幾簇積雪,跌濺進了他的衣領裡。

冰雪沾上他衣下皮膚的熱氣,很快融化,沿著他的背,往下延伸。

衣下很快變得濕漉漉的,一片冰冷。

他那顆原本被惱怒充斥了大半夜的心臟,好像也跟著,慢慢地涼了溫度。

像窗紙落了雪,融化,浸濕,沒有破,卻變得軟綿綿的。

賀漢渚忽然覺得沒有滋味,極是無趣。

這是怎麼了。

一夜不睡不說,他居然還做出了這樣無聊可笑的事。

蘇家兒子是兒子還是女兒,又關他什麼事?

顯然,她想隱瞞,不願向外人暴露家族的秘密。

自己偶然得知而已,憑什麼去逼問她?

再想,受到的所有欺騙和羞辱,也都是自找的。

是他看上了她,有了讓她娶自己妹妹的念頭。

也是他蠢,信了謊話,想著要給她治病。

用個不大好聽的形容,全是自己倒貼的。

她一直在推辭,並沒有半分主動要靠近自己的意思。∞思∞兔∞在∞線∞閱∞讀∞

現在,他又有什麼立場去質問她向自己隱瞞這個秘密。

就憑她叫了自己幾聲表舅?

再站片刻,又一陣風來,頭頂再次簌簌作響。

賀漢渚沒動,任冰冷的積雪落滿了一頭,看了眼霾天,最後慢騰騰地摸出一支香煙,低頭,用手擋風,啪啪地打著打火機,打了好幾下,才點著了,抽了一口,轉身,靴底踩著咯吱作響的積雪,走了。

第72章 (蘇雪至回到學校,就得知了...)

蘇雪至回到學校, 就得知了一個消息。

就在昨天,她出去後, 她的親娘舅葉汝川竟然從老家到了天城,找來學校看自己了!

她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她怕被舅舅知道自己搬到了男寢,會起風波。當然不能說是賀漢渚搞的名堂,自己要大費口舌解釋,安撫舅舅。她也怕自己的那個缺心眼表哥萬一運氣不好,被舅舅撞破了事, 那就糟糕至極。一陣心慌, 趕緊先問門崗,舅舅昨天有沒進到自己的寢室, 幸好,門崗說,他沒進去, 聽說自己不在,就走了,留了個天城飯店的地址。

蘇雪至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趕緊就想再請個假,出去找表哥。

這回不管他怎麼樣,無論如何,一定要拉他,立刻去找舅舅坦白認錯。

舅媽早死, 舅舅後來也沒續弦,就表哥這麼一個兒子, 對他自然寄予厚望。

之前相隔遙遠,所以一拖再拖, 現在舅舅自己人都來了,再躲,實在是說不過去。

是打是罵,再怎麼糟糕,也總比讓舅舅自己先知道要好。

她定了定神,把學校這邊的事匆匆處置好,出來,正要去找表哥,卻意外地看見他自己竟來了,兩人遇在學校附近。

蘇雪至以為他找自己有彆的事,立刻先告訴他這個消息,讓他和自己一起去飯店認錯,沒想到葉賢齊說:“晚了!昨天就碰見了,差點沒打死我!下手可狠了,現在我腿還疼!我都懷疑我不是他親生的了!”

蘇雪至吃驚不已。

葉賢齊就把昨天自己運氣不好在城隍廟巧遇老爹被他跟蹤到家暴揍一頓的事講了一遍。

蘇雪至原本很是擔心事情露餡,沒想到這麼快,真竟這麼離奇地露了餡,聽完一呆,一時竟不知該做什麼反應,看了眼表哥,見他哭喪著臉,一臉愁容,也顧不得譏笑了,問他來找自己乾什麼。

“你那個親娘舅,昨晚罵我罵到半夜!我好不容易才脫身,早上蘇忠叫人來找我,說他病了,又不去看醫師。我不敢一個人去,就想找你跟我一起,你幫他看下病,再幫我求個情,說兩句好話,叫他養好病趕緊回家去!”

蘇雪至聽到舅舅病倒了,有點擔心,急忙答應,和葉賢齊一起到了天城飯店,找到房間。

原來舅舅也沒什麼大毛病,就是大概昨天氣狠了,又睡不慣飯店房間裡的床,在地上打了個地鋪,一早醒來,體溫略高,上火牙痛,一邊的腮幫子也有點腫。現在躺回到床上,有氣沒力的,看見外甥女來了,臉上才露出點笑意,又見兒子跟在外甥女後頭,躲躲閃閃地進來,頓時再次怒從心頭起,從床上掀被下去,抬腳,一腳就踹了過去。

“你還有臉來!你給我滾!”

葉賢齊立刻滾了出去。

蘇雪至見舅舅還要追出去,急忙拉住,扶著讓他坐下,說自己去藥店給他配點藥吃。

葉汝川說沒事,讓她不用去,接著大罵兒子不孝,是個狗東西,又說對不起她,十分慚愧,這趟回去,都沒法和她母親交待了。

蘇雪至把藥名寫在紙上,讓舅舅的小廝去西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