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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244 字 6個月前

箔,燒到一半,提起來,投進香爐,隨即躬身兩下,祭拜完畢,朝一旁向自己致謝的司儀點了點頭,轉身,待要步出靈堂,突然,一個披麻的男子拔槍上前,將槍口對準了他的%e8%83%b8膛。

“姓賀的,你有種!還敢露頭?就是你指使人乾的!你來得正好!我這就替我兄弟報仇!”

是廖壽霖的堂弟廖壽光,他手下的一個師長。

他雙目圓睜,鼻翼憤怒地翕動,咬牙切齒,看著賀漢渚的目光裡充滿仇恨。

“哢噠”一聲,他打開槍栓。

氣氛頓時凝固。

周市長也在,正坐在桌旁,見狀,嚇了一跳,猛地跳了起來,待要上去阻攔,卻見孫孟先朝自己暗投個眼色,遲疑了下,便慢慢地停了腳步。

靈堂裡,女人們的殘餘哀哭聲也陡然消失,四周鴉雀無聲,隻剩下廖壽光那呼哧呼哧的顯示著他此刻決心的粗重喘氣之聲。

賀漢渚看了眼對著自己的烏洞洞的槍口,走上去,抬起手,竟握住槍杆,帶著,拉了過來,將槍口直接送到自己的眉心位置,頂住。

香爐裡,方投入的那串紙錢,迅速地被燒得通紅的炭火徹底卷燃,放出一陣強烈的火和光,隨即又迅速地弱了下去,剩幾縷殘餘的青煙,慢慢散開,最後,徹底消失在了周圍那片泛著淡淡焦味的空氣裡。

賀漢渚雙目直視著對麵的廖壽光,片刻後,道:“怎麼不開槍了?”聲音平靜。

廖壽光那隻被迫高舉握著槍的手在微微發抖,目光已經沒了片刻前的狠勇,避著來自對麵的直視,猶疑不定。

賀漢渚便反手,輕而易舉地從廖壽光的手裡取了槍,隨即翻轉,毫無預警,下一刻,槍托重重地砸在了廖壽光的腦門上.

力道之大,令廖壽光直接跌倒在了地上,皮開肉綻,一股汙血,沿著額頭迅速地流了下來。

眾人大吃一驚,紛紛湧了上來,卻不敢靠近,女人們尖叫。

賀漢渚看著跌坐在地上捂住頭顯然還沒回過神的廖壽光,丟掉槍托染血的槍,兩手提了提褲管,跟著蹲到了他的麵前,端詳了一眼他正不住地往外冒血的額,搖了搖頭,從自己上裝的內兜裡摸出一塊雪白的手帕,在廖壽光驚恐的目光注視下,伸手過去,親自替他擦拭已經糊住一邊眼睛的汙血,最後壓住傷口。

“廖師長,出了這樣的事,大家心情都不好,我能理解,但你這樣,很容易會讓人誤會。我這個人,向來珍惜名聲,所以需要澄清一下。”

“一時手重,師長不要見怪。”

他微笑著,最後抬起了廖壽光的手,令他自己壓住手帕,隨即站了起來,臉色轉為冷肅,也沒看四周一眼,便邁步,丟下廖壽光走了出去,在記者又一陣啪啪啪的拍照光裡,在兩名隨行的簇擁下,上了汽車,離開了廖家。

他回到司令部,第一件事,便是用皂水洗手,出來後,剛坐下,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總統府參謀部此前那位曾作為特使來出席王孝坤壽宴的章益玖打來的,在電話裡大笑:“煙橋,聽說你剛才去了廖家?靈堂裡的那個事,大總統也知道了,剛對我說,你太皮了,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大笑:“殺得好!殺父辱母,不共戴天!連大總統也認為槍手情有可原,私下和我說,法庭應當輕判。當然,他不便開口,但諸多輿論,亦是如此看待!”

賀漢渚握著電話,微笑沒有說話。

等笑完了,章益玖的聲音放低了,道:“這個事做得好。姓陸的暫時不能動,下頭的爪牙,還不能敲打敲打?大總統讓我告訴你,好好乾。另外,傅明城請你代為轉達的心意,大總統收到了。不過,我這邊的,我看就免了吧,無功不受祿,怎麼好意思憑空拿?”

賀漢渚笑道:“既然章兄你這麼說,那我就再代傅氏帶個話。他有求於你。”

“什麼事?”

賀漢渚將傅氏之前申請航線被阻的事說了出來。章益玖起先顯得有點為難,說牽涉到彆家的利益,這不是自己的事,很快又笑:“不過,既然是煙橋你開的口,再難,我也得想想辦法。這活我接了,你讓傅氏等消息。”

賀漢渚笑著道謝,又閒談幾句,掛了電話,等在外頭的秘書處長陳天雄便叩門而入,彙報過幾件日常的事務後,遞上一封拜帖。

“誰的?”賀漢渚看都沒看,漫不經心地問。

“葉汝川送來的,就是那個小蘇的親娘舅,說今天剛到天城,住在天城飯店。”

賀漢渚微微一怔,拿了起來,取出拜帖看過,說:“你親自回一下,說我明天有時間,隨時都可以。”

收到拜帖,一般最快次日見麵,這也是個老規矩,目的是為了能給雙方都留出做準備的時間。

陳處長應是,走了出去。

賀漢渚摸出一支香煙,正要點,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刻放下,把丁春山叫了進來,問之前派人盯蘇家兒子的進展。

丁春山報告,蘇雪至一切正常。這幾天的活動軌跡,基本是早上五點多起床,和同寢室的幾個人跑步、早鍛煉,白天上課,或者在實驗室,晚上有時會去學生活動中心,跟著一個名叫蔣仲懷的室友練習拳擊,打沙袋。

“就這樣?沒半點反常?”

丁春山見上司對自己的工作成果似乎有些不滿,絞儘腦汁,終於又想起個聽來的事,忙道:“說起反常,倒確實有一樁。”

“什麼?”

“說他買了好多奶油棒棒糖,天天分給寢室和隔壁寢室的吃。對了,還有個綽號,叫九仙女。”

賀漢渚嘴角抽了抽,讓他繼續叫人盯著。

“對了司令,還有一個事,說他今天被傅明城接走,先是去了清和醫院,隨後出城,去了木村先生的家,好像是木村先生請他們去做客。”

賀漢渚拂了拂手,讓丁春山出去,點了剛才的那支香煙,吸了一口,獨自微微出神,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

第69章 (這個電話是曹小姐打來的,...)

這個電話是曹小姐打來的, 說再過幾天周末,恰逢西國的重大節日聖誕節, 今年,英法俄等諸國公使館將會一道在天城飯店舉辦慶祝酒會,英公使的夫人是她的好友,給她送來邀帖。她聽說他也收過邀請,恰自己缺個舞伴,問他當晚願不願同行。

賀漢渚答應。

曹小姐道:“多謝你了。要不到時候,你係我上次送你的領帶?我正好有條裙子, 打算穿, 顏色恰和領帶相配。”

“沒問題。”

賀漢渚再次答應了。

曹小姐笑道:“那就這樣說定了!對了,蘭雪晚上有空嗎?要是有空, 我去接她。馬太太說,百貨商店剛剛新到了一批洋裝和首飾,我帶她過去逛逛?省得她總是一個人悶在家裡。”

“她快期末考試了, 最近忙於功課。你自己去吧。”賀漢渚道。

曹小姐一頓:“行,沒問題,考試要緊, 那我自己去,順便幫她看看有沒合適的東西。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思@兔@網@

賀漢渚唔了聲,通完話,想到這幾天自己早出晚歸, 回到家,妹妹已經回房睡覺了, 都沒怎麼遇見過,也不知道她最近心情如何, 順手就又往家裡打了個電話,問妹妹的動向。

接電話的是梅香,說小姐早上出門前,提了一句,道學校今天安排了什麼社會活動,好像是響應本城戒煙會和不纏足會的號召,組織學生到城隍廟廣場那裡宣傳戒煙和不纏足,小姐也去了,司機跟著同去。

“我也想去!小姐都同意了,還說,我也可以有機會去婦女會的讀書會裡參加識字班!吳媽偏偏不讓我去!”

梅香趁機抱怨了一句。

賀蘭雪的接送司機是豹子親自選的人,訓練有素,賀漢渚很放心,就笑著安慰了小丫頭一句,說自己下回跟吳媽說一聲,放她有空去學認字。

梅香十分高興,連聲道謝,賀漢渚便掛了電話,繼續忙事。

天城舊城城隍廟的廣場附近,市場雲集,從早到晚,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但各種扒手和“翻戲黨”也是活動猖獗,先前最嚴重的時候,一天竟有十來起的報案,不是財物失竊,就是被人合夥騙錢。這還是來報案的,那些沒報案自認倒黴的,更是不計其數。群眾怨聲載道,十分不滿。

警察局長孫孟先這兩個月狠抓治安,讓下麵每天都派巡警在這裡輪班巡邏,嚴厲打擊。

負責這邊治安的,是二區警棚,警長恰也姓葉,和葉賢齊認識,見他找了過來,遞上一包煙,滿口的叔,說今天想和自己換地方,替他在這邊巡邏。

老葉見葉賢齊竟自願換崗,未免奇怪,順著他目光看去,見前方不遠處,一群藍衣黑裙的女中學生正在那裡向路人發放傳單,頓時了然於心,哈哈一笑,拿警棍戳了戳自己的帽:“行,看在本家麵上,成全你小子了,交給你了!”

葉賢齊連聲道謝,說下回請他喝酒,等老葉走了,就讓手下四處巡邏,自己站在一旁,看著那群學生和婦女會的人做事。

他們宣傳的,是不纏足和戒大煙,路人感興趣的寥寥,更怕被拉住宣講耽誤時間,紛紛避道,主動上去的人寥寥可數。

天色漸漸陰了下去,似乎要下雨。他見賀蘭雪手裡拿著一堆紙,半天也沒發出幾張,眉頭一皺,叫來一個機靈的手下,吩咐了幾句。很快,附近路過的人都被趕了過來。

賀蘭雪正愁煩路人沒有覺悟,不聽宣講,忽然看見來了一大堆人,爭著要宣傳單,急忙叫來同學,一邊發,一邊宣傳纏足和大煙的危害,很快,順利地將今天印刷好的單子基本都發了出去,剩下最後一點,眼看天也轉陰,仿佛要落雨了,組織活動的婦女會乾事就宣布解散,剩下的帶回去,下次活動再發。

賀蘭雪和幾個同學道了彆,正要離開,忽然看見路邊站著一個警察,正低頭,認真在研究傳單的內容,一眼就認了出來,正是那天在天霄樓外碰見過的蘇少爺的表哥,好像是叫……葉賢齊?

“葉少爺!”

她走了過去,打了聲招呼,見他轉頭望來,看見自己,驚喜地道:“表姑?這麼巧,你也在這裡?”

賀蘭雪聽他張口竟喊自己表姑,明明年紀比自己大,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即清了清嗓,轉為正色,點頭:“你今天這裡巡邏?”

“是。剛才恰好看見你們發單子,我就拿了一張。你們做的事情,太有意義了!就該多宣傳!沒人叫醒,大眾糊裡糊塗,不知要蒙昧到什麼時候社會才能進步!這張傳單,等我帶回警棚,叫他們全部背下來,回家都給我宣傳去!”說完鄭重折好,放進衣兜,又讓一個手下去把剩下的單子都拿了。

“交給我們了,保你發完!”

同學都很高興。

賀蘭雪頓時也生出知音之感,向他道謝,這時,看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