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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299 字 6個月前

天晚上,天已經黑了,天城的警局裡,卻是燈火通明。

賀漢渚帶著蘇雪至和她的檢驗報告一起過來了。

當聽到說是護士江小姐殺了傅健生後,姚能吃驚:“她是怎麼進去的?我調查過,門房說,當天根本沒有外人進來過!”

賀漢渚說:“傅家有江小姐的同謀傅小姐,兩個人裡應外合,你還沒看出來嗎?”

船王病勢日益嚴重,陸家兒子死了,卻還不放過自己,傅小姐絕望之下,和江小姐謀劃殺人,江小姐提前辭職,使自己消失在傅家人的視線裡,當天,傅小姐打開門放她進來,她預先藏在犬房,等喂狗的傅健生過去,實施謀殺,隨後趁亂離開。因為身高力量不夠,所以在麻醉傅健生的時候,留下痕跡。

“至於傅健生書房裡用作證明他喝酒的酒瓶,應該也是傅小姐的手筆。可以對比下指紋。”

賀漢渚用手帕墊手,拿起一隻酒瓶,舉到頭頂的一盞電燈前,眾人從後看去,就著光線,在玻璃瓶上,看到了幾個清晰的指紋。

對比從還躺在醫院裡的傅小姐手上取來的指紋。果然,兩邊一模一樣。

孫孟先頓時鬆了口氣。

他隻想早點結案。誰是真凶,和他沒半點關係,他也不感興趣。

現在,就在警局的門外,還蹲了一大堆也不知道怎麼打聽到消息聞風而來的記者。

豹子卻實在還是有點困惑,忍不住問道:“司令,你是怎麼想到有可能是江小姐的呢?”

賀漢渚說:“很簡單。當天我經過獵犬麵前,因為麵生,犬吠不停。當時殺人的地方,就在犬房旁。如果是個陌生人,或者不常來,那幾隻狗怎麼可能沒有響動?當時傅家卻沒有人聽到任何的動靜。所以排除外來可能,顯然,這是個熟人。”

“是熟人,懂醫學,還可能因為力量不夠,在麻醉時遇到點麻煩。總共就這麼幾個人,排除傅明城、自己投案的傅小姐、有人證不具備作案時間的木村,剩下的,自然就是那個曾在傅家居住過的江護士了。她當時不在,怎麼進來?自然是經由內應。”

“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殺人計劃,如果不是因為被小蘇勘出破綻,很有可能,就是一場醉酒落水的意外。”

“至於江小姐和傅小姐是怎樣成為合謀的,那是另外一回事了,和案件本身無關!”

“賀司令高!實在是高!一出馬,果然大不一樣,這就查明真凶,兄弟我佩服得很!”

孫孟先翹著大拇指,大拍馬屁,邊上的人,也紛紛附和。

賀漢渚說:“孫局長,你往後少罵我幾句,我就感激不儘了。”

孫孟先老臉一紅,打著哈哈:“開什麼玩笑,兄弟我和你什麼交情,怎麼可能這樣!你可千萬不要聽信讒言,挑撥咱們關係!”

賀漢渚笑了笑。

孫孟先趁機轉移話題:“趕緊的,既然有結果了,證明二公子無辜,那我這就把人給放了!也是委屈人家了,又平白關了這麼多天!也怪他自己,明明不是他乾的,乾嘛一聲不吭什麼也不說!”說著,叫下頭人趕緊放人去。

蘇雪至的心裡其實還有疑慮。

但這樣的場合,也不方便她問出口,便沉默了下來。

她往外而去,快到警局門口的時候,恰見傅明城正被笑容滿麵的孫孟先給送了出去。

他走下台階,望著對麵那些朝著自己蜂擁而來的記者,神色平靜,一言不發,繼續前行,忽然,他仿佛有所感覺,轉過頭,朝她這邊的方向,望了一眼。

蘇雪至心裡為他感到高興,朝他揮了揮手。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臉上慢慢露出笑容,朝她點了點頭,隨即轉身,朝迎向自己的幾個傅家下人走去,接過他們遞來的外套,被簇擁著,上了一輛開來的汽車,最後,在身後記者的追趕下,坐車離去。

蘇雪至望著消失在夜色裡的那輛汽車,想著這整件事,出神之時,忽然聽到身後一個聲音說道:“怎麼,想跟著你的傅老師一起去?”

她扭頭,見賀漢渚也出來了,高高地站在她身後的一級台階上,手裡拿著雙皮手套,看著也是要走的樣子,卻望著傅明城坐車去的方向說話,語氣裡,仿佛帶了幾分調侃。

第59章 (蘇雪至不知道他突然和自己...)

蘇雪至不知道他突然和自己這麼來一句是什麼意思, 但感覺似乎沒什麼惡意,便也沒生氣, 就老老實實地應道:“沒有!”

他似乎沒料到她會這樣回應,看她一眼,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突然將臉轉向一邊,抬手用皮手套壓了壓口鼻,隨即轉回臉,也沒再理會她了, 自顧快步下了台階, 朝他停車的地方走去。

蘇雪至感覺他好像是在嘲笑自己,有點莫名其妙, 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哪裡好笑了。

他到了車前,看見那一波追過傅明城的記者仿佛發現了這邊,正紛紛湧過來, 扭頭見她還那樣立著,挑了挑眉:“你還不走?是等著接受記者采訪再上報紙?”

蘇雪至反應了過來,急忙追上去, 自己打開車門,一頭鑽了進去。

賀漢渚的唇角忍不住又微微動了動。隨即自己也上了車,在記者趕到之前,迅速駕車離開。

“怎麼樣?肚子餓嗎?要不要去吃點什麼?”

車開出去一段路,他隨口問了一句。

蘇雪至沒吃晚飯就被他叫去乾活, 一直忙到現在才空下來。

但她沒什麼胃口,搖了搖頭:“不想吃。”

“隨便你。還算早, 我送你到前麵街口吧,你自己回學校。”

蘇雪至嗯了一聲。

反正現在車裡就隻有自己和他兩個人, 忍不住就提出了剛才存在心裡的疑問。

“表舅,這個案子,我還有點想不明白。”

“說。”他眼睛看著前方,應道。

“人應該是江小姐動手殺的,傅小姐內應,這一點毫無疑問。但是江小姐為什麼要殺人,殺人後,她明明有足夠的時間可以逃走,為什麼放棄,直接選擇了自殺?”

根據蘇雪至之前經驗,一般來說,除非有著特殊的原因,比如,同歸於儘式的複仇,否則,殺人之後,比起畏罪自殺,畏罪潛逃才是人正常的第一反應。

賀漢渚說:“想的還挺多。怎麼,對真相就這麼執著?江小姐是凶手,沒有錯,這樣就可以了,能向各方交代了。”

賀漢渚說完,見她沉默著,搖了搖頭,再次開口:“聽過Lesbian嗎?”他說了個英文單詞。

蘇雪至當然知道這個單詞是什麼意思,但從他的嘴裡說出來,讓她感到有點意外,就轉臉,看了他一眼。

他對上她的目光,以為她不懂,耐心地解釋:“這個詞比較偏冷,一般人不知道,也正常,來源於古希臘的Lesbos島。當時,在古希臘,男……”

賀漢渚一頓,又瞥了眼他。

“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感情,各地盛行,唯獨這個島嶼,以女性同性戀愛情而聞名,領袖名叫沙芙,一個女詩人,柏拉圖也曾盛讚她的詩作,稱繆斯附體。上世紀末的幾十年來,在西方世界,興起了一種主張女性權利的運動,就是在這種影響下,這個詞彙除了用來指代這種特殊的女士,沙芙這位生活在大約兩千五百年前的古代女士,也被追認為成女性主義的先驅,被女權主義者和這一部分當代的女士奉為鼻祖,加以膜拜。”

蘇雪至驚訝於他居然知道這些,忍不住說:“你涉獵頗廣。”

“過獎,湊巧知道罷了。”他笑了笑。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你是說,江小姐和傅小姐,她們就是愛人?”

賀漢渚點了點頭。

“搜查傅小姐房間的時候,我發現了一本沙芙詩歌集,原版歐洲引進。出來後,我打電話問了一位出版商,他告訴我,國內目前沒有翻譯出版過這種刊物,也沒打算。一是沒有市場,知道的人不多。二是即便出版,或也會遭到當局封禁。國內現在有的原版,應該是高價購自歐洲的。也就是說,隻有特定的人群,才會想到並且願意花這麼大的價錢,去買這麼一本書。”

“傅小姐為什麼要買這種書?且放在床頭,顯然經常會讀?所以我推斷,江小姐和傅小姐,應該是有一段故事的。至於這個推斷是不是真的,就看傅小姐夠不夠命大,能不能醒來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蘇雪至終於明白,他之前在警局裡,為什麼沒有提及這一段。

畢竟,這涉及傅小姐的名譽,不便當眾公開。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表舅,你這裡停車吧,我下去。”

賀漢渚看了眼四周:“再過去一點,到前麵吧,前麵有很多東洋車。”

“我想去清河醫院,看看傅小姐的情況。這裡下車,更順路。”

賀漢渚盯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表情仿佛有點無奈,想了下,說:“算了,我送你去吧,順便看看情況。”說完調轉車頭,開往清河醫院。

傅小姐依然昏迷著,還在搶救當中。警局的人也在。木村院長帶著幾個醫生,正在嚴密觀察。

到的時候,蘇雪至看見今晚剛從警局出來的傅明城也在。

他就站在傅小姐的病床之前,默默望著傅小姐,神色沉重,身影凝固。

見賀漢渚來了,木村院長出來,低聲向他介紹情況。

烏頭是一種草藥,具有活血祛風的功效,但如果沒有經過充分的炮製煎煮,服用,將會導致中毒。

四肢麻木,惡心嘔吐,%e8%83%b8悶心悸,心律不齊,這是典型的烏頭中毒症狀。

現在,醫院對烏頭這類毒物中毒的救治方法,一般是洗胃、利尿,靜脈輸入葡萄糖,再使用阿托品針對心律加以治療。

化學還沒發展到能製造出藥性更好的有機化合阿托品的程度,當代藥學裡的阿托品,提取於顛茄、曼陀羅等天然植物,一向被用作治療腸痙攣引起的疼痛、腎膽絞痛以及胃或十二指腸潰瘍等病症,後來發現,這種藥物,也能糾正心律失常。

木村五十多歲,清瘦而儒雅,能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介紹完情況,神色沉重而歉疚。

“賀先生,非常抱歉,我已經儘力,隻能做到這樣。傅小姐能不能醒來,老實說,我沒把握。”

也就是說,看運氣了。

蘇雪至走進了病房。

傅明城見她來了,點了點頭。

他眼底泛著血絲,神情顯得無力而悲傷。

一個護士進來,替昏迷中的傅小姐再次進行輸液,以挽救生命。

倘若救治無效,到了最後,中毒者將會因為循環和呼吸衰竭,導致死亡。

從前,作為法醫,係統地學習毒物學,了解各種常見或者稀有的毒物,也是一門必修的功課。

蘇雪至望著病床上雙目緊閉的傅小姐,想著救治方法。

阿托品這種藥物,對心律失常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