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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296 字 6個月前

後,大約是乘火車勞累,閉目養神。等車開出火車站路大約幾裡,他忽然說道:“先去西山承恩寺,有個小事,先處理下。”說話時,眼睛依然閉著,沒有睜開。

賀漢渚沒多問,調轉車頭,開往西山,大約半個小時後,汽車停在山下,王孝坤下了車,抬頭看了眼半山的那座廟宇,帶頭往上爬山。爬了一百多級石階,來到承恩寺,穿過大殿,來到殿後,走出寺廟的後門,最後停在了後山的一塊空地上,雙手搭在停於身前的拐杖龍頭之上,突然喝了一聲:“把人帶出來!”

賀漢渚迎著頭頂略帶刺目的陽光,微微眯眼,看去。

幾個人抬著一隻長口袋從邊上的一條山路後走了出來。口袋裡仿佛裝了人。被放下後,不停地掙紮扭動,發出一陣嗚嗚的聲音。

顯然,裡頭人的嘴巴被東西堵住了。

王孝坤說:“煙橋,上回你遇刺的事,不能就那麼作罷,我一直在追查。我本以為是陸宏達派人乾的,但你是總統跟前的紅人,總統希望你們雙方和解,他就算想要你的命,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動手。於是我又查了彆人,最後終於揪出了背後的主使人!”

他命手下將袋子解開,裡麵露出來一個人的上半身。

不是彆人,竟是如今的軍部軍務司司長,王孝坤從小收養大的親侄兒,名王彪。

王彪看見他,拚命地掙紮,眼睛裡露出恐懼和乞憐的光。

王孝坤卻沒什麼表情,說:“我從小栽培他,本指望他能出息,沒想到他竟愚蠢到了這樣的地步,利欲熏心,以為你沒了,他就能取代你的位置?”

他轉向賀漢渚。

“動了我,乃至傷了我的兒子,都沒關係,骨血尚在,我可以不趕儘殺絕。但無論是誰,圖謀對你下手,還險些害了你的命,我王孝坤是絕不能容他活在世上的,即便是我的親侄兒,也不例外!有一就有二,我得給你一個交待,給老太爺的天上之靈一個交待!”

“殺人償命,他得死!這個人,我交給你了,隨你處決,完事了,正好埋在這裡……”

他環顧一眼山峰四周。

“也算是塊寶地。”

王孝坤說完,丟下地上的侄兒,從旁走過,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山路羊腸道的儘頭。

山風勁吹,失了手腳和口舌自由的王彪癱在地上,恐懼地睜大眼睛,看著賀漢渚點了支香煙,抽了兩口,走到自己的麵前,蹲下去,兩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仿佛在打量著他。

他再次奮力地掙紮,拚命地點頭。

賀漢渚端詳了他片刻,解了縛住他手的繩索,又將他口裡的嘴塞拔掉。

“煙橋!煙橋!我錯了!我不該一時鬼迷了心竅!求求你,饒了我,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要是這次你能放過我,從今往後,我一定知恩圖報,做牛做馬……”

王彪從地上一骨碌爬了起來,跪著,拚命地磕頭。

賀漢渚笑了笑,將自己吸了兩口點著了的那支煙,塞進了王彪張開的嘴裡,說:“咱們以前也一起起過義的,算是同袍,對吧。”

香煙從王彪的嘴裡掉出來,他慌忙撿起來,放回嘴裡,咬著,拚命地點頭。

“你想要我的命,老實說,我不是很想要你的命。但你又乾了這樣的事,我也不能當什麼都沒發生,對吧?”

賀漢渚手伸進上衣內兜,摸出來一把槍,指勾住扳機孔,轉了幾圈,放在地上。

“你自己決斷。自己來個痛快。要是不想死,那就給我滾得遠遠的,往後再不許再出現在我的麵前。”

“畢竟,我還沒能大度到能容忍和一個想要我命的人共事。你說是吧?”

王彪吃驚地看著他,那支香煙又從嘴裡掉了下來。

對方神色平靜,竟然仿佛不是玩笑,說完站了起來,丟下他,沿著山路,轉身邁步,朝著寺院的方向走去。

王彪回過神,顫唞著手,拿起地上的槍,看了槍口幾秒,倏然抬起頭,盯著前方的那道背影,臉頰微微抽搐。

他根本就不相信,這個姓賀的,會真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放過自己。

不過是想逼他自儘,或者,等自己相信他的話逃走了,他轉個頭再派人取自己的命。他好在伯父麵前做人情。

開弓沒有回頭箭,一不做二不休。

姓賀的要是真的死了,在既成的事實麵前,自己從伯父手底下獲生的可能,反而更大。

他不再猶豫,突然掉轉槍頭,朝著前方背影,迅速扣下扳機。

“哢噠”一聲,空槍。

他定住,反應了過來,再連開兩槍,依然空槍。

再兩槍,還是沒有子彈。

他的眼睛裡充滿了不可置信的光,手抖得厲害,再也拿不住了,槍滑落,掉在了地上。

賀漢渚走了回來,用悲憫的目光,看著已徹底癱軟在了地上的王彪,慢慢俯身,撿起了槍,將烏洞洞的槍口對準他,說:“子彈隻有一發,就在這一槍。”

“我說出來的話,其實通常都是真的。你們卻全都不信。”

他又道了一句,語氣帶了幾分遺憾。

“砰”的一聲。

王孝坤已回到了寺廟前門,聽見後山傳來了槍聲,腳步一頓,閉了閉目,隨即睜眼,朝前繼續走去。

第47章 (賀漢渚背對著身後那具趴在...)

賀漢渚背對著身後那具趴在血泊裡的屍體, 立在山道旁,對著遠處, 抽完了一根煙。

他下山,上了車,轉頭對已坐到車後位置上閉著目的王孝坤說:“和尚會替他收殮,做七七四九天的法事。”

“對不住您了。”

王孝坤緩緩睜眼。

“人活世上,得替自己的行為負責。你給了他機會了,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誰。”

“煙橋, 你老實說, 是不是之前就知道是他乾的?礙於我的麵子,所以當做不知道?”

他凝視著賀漢渚, 問道。

賀漢渚沉默了片刻,微微頷首:“什麼都瞞不過您。”

“其實你完全不必有顧慮,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的。他能對你下手, 將來也有可能被人收買,轉而對付我。”

“算了,不說這個了!”

王孝坤改了話題, 微笑,“回吧,晚上把蘭雪也接來,沒有外人,就咱們一家人, 好好吃個飯。我很久沒和你們一起吃飯了。”

賀漢渚點頭,開車離去。

傍晚, 王庭芝照著母親王太太的吩咐,開車去賀蘭雪就讀的女中, 將放學的賀蘭雪接來,一起到了王家。

晚飯的桌上,飯菜熱氣騰騰。

王太太天生彎眉圓麵,富態而和氣,讓賀蘭雪坐自己的身邊,殷勤地替她夾菜,言笑晏晏。賀漢渚陪王孝坤喝酒。幾個姨太太沒上桌,帶著王家下人伺候在一旁,端湯遞水,人人麵上帶著笑容,飯廳裡的氣氛熱鬨而融洽。

壽宴在即,飯桌上的話題,自然也離不開這個事。王太太和丈夫報了一串自己這邊預備請好的貴賓名單,又問:“就那個什麼宗奉冼那一撥人,你說你自己請。怎麼樣,說好了沒?”┇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王孝坤說:“打了電話,說身體不適,推了。”

王太太麵露不快,哼了一聲:“好大的架子!大總統都派特使來,他竟連你自己請也請不動,這是要公然掃你的臉?”

王孝坤皺了皺眉:“算了!宗老就這脾氣,去年為了個教育部撥款的問題,大總統都沒了脾氣。能請來最好不過,不來,也算不上掃臉。”

王太太原本期待那個宗奉冼能破個例,出席丈夫的壽宴,給壽宴增個光。現在失望,又見丈夫這麼說,隻好閉了口,忽然又想起個事,看向坐自己對麵,一直沒有作聲的兒子:“對了庭芝,上次我還叫你招呼一聲那位姓……姓什麼的來著,就是在船上救過你的……”

賀蘭雪提醒她:“姓蘇,叫蘇雪至。”

“對對,看我這記性……”

王太太輕輕打了下自己的額,“就那位姓蘇的,叫他也來壽宴,你叫了沒?”

今晚的飯桌,大家全都在笑,心情很好,就王庭芝一個人仿佛百無聊賴,正用筷子戳著麵前盤裡的一條魚尾巴玩兒,不耐煩地應:“叫了,人家――”

他本來想說“人家清高,看不上,不來”,話起了個頭,一頓,改了口:“那天正好有什麼事,來不了,讓我轉達致歉。”

賀蘭雪的一雙美目裡頓時流露出失落之色。

正和王孝坤說著話的賀漢渚望了眼妹妹。

王太太狐疑地看著兒子:“是你沒叫吧?能來你爹的壽宴,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他有什麼大事這麼要緊?我跟你說,人家救了你的命,這個禮數,咱們不能沒有,要不會被人家背後非議!”

王庭芝說:“得了,我是沒叫,行吧?要叫你自己派人叫,我管不了這個!”

王太太也不打算指望兒子了,見他吃飯也沒個樣,怕丈夫不悅,輕聲提醒:“坐好,乾什麼呢你?”

王庭芝嘟囔了一句:“都自家人,裝什麼裝……”嘴裡說著,瞥見父親果然停了和賀漢渚說話,似乎留意到了自己,收回筷子,慢吞吞地坐直了身體。

一頓飯吃了差不多兩個小時,飯畢,王孝坤和賀漢渚又去書房說話。

外頭,王太太讓姨太太們陪賀蘭雪打麻將,自己去吩咐管事辦事,轉回來,叫住了要走的兒子,將人拽進屋裡,關上門,低聲問道:“你和蘭雪怎麼樣了?”

王庭芝莫名:“什麼怎麼樣?”

王太太眉眼裡都是笑,狠狠扭了一把兒子的胳膊:“你裝什麼裝!你倆從小一塊大,現在又三天兩頭見個麵,你爹的意思,你會不知道?你爹年紀也大了,蘭雪快十八歲了,要不哪天我找煙橋提親,早點把你們的事情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

王庭芝一把甩開母親的手,跳了起來:“什麼?我和蘭雪?怎麼可能!我把她當妹妹!她對我也沒半點意思!娘我跟你說,你趕緊去告訴爹,千萬不要打這種主意!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王太太一愣:“你看不上蘭雪?”

王庭芝一字一字地道:“跟看上看不上沒關係,我壓根兒就把她當妹妹!你們彆逼我,逼急了,我可什麼都乾得出來!彆當我嚇唬你們!”

計劃已久的好事竟是這麼個結果,王太太也急了:“你什麼意思?這麼好的現成親事,你乾嘛不答應?你給我說清楚!”

她壓低聲音:“不說你們一起長大,知根知底,你四哥現在就要娶大總統的侄女了,你娶了蘭雪,雙喜臨門,對咱們家是個好事,你懂不懂?”

王庭芝鬱悶萬分:“我不管這些!反正我是不會答應的。再說了,人四哥也看不上我!”

王太太說:“你四哥怎麼就看不上你?把妹妹嫁進我們家,他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會對蘭雪不好嗎?你給我當心,要是因為你,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