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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315 字 6個月前

知道,下麵的人會怎麼發揮你的意思!”

“我就不懂了,他叫你表舅,也算是幫過你,你為什麼和他過不去,要這麼對他?”

賀漢渚抬眉,看了他一眼,靠在了椅背上,淡淡地道:“還以為什麼事。你是說蘇雪至嗎?他除了成績尚可,體格教育是最後一名,連基本的達標也做不到。這不是普通學校,穿著軍裝,就要有軍人的樣子!還沒叫他扛事,這麼點苦也吃不下,出來讀什麼書?趁早回家當少爺去!”

“四哥你――”

王庭芝大約是氣極,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話。

賀漢渚站了起來,出去,回來,手裡已經多了一塊乾毛巾,丟到了他的身上。

“你回吧,趕緊換身乾衣服,小心著涼。”

他語氣轉為溫和。

“晚上我還有個應酬,我先走了。”

他邁步,出了會議室。

王庭芝追了出去,見他徑直下了樓,從丁春山的手裡接過一把撐開的黑色雨傘,自己打著,皮靴踏著雨水,走到了他的汽車旁。

司機替他開門,他將手裡的香煙擲了,彎腰坐了進去。守衛打開鐵門,汽車隨即開了出去,繞過自己的那輛車,朝前而去,很快消失在了眼簾裡。

蘇雪至搭到了一輛正好進城的騾車,緊趕慢趕,終於趕到了司令部的附近。

天色已經很暗了,冷,又下雨,街上也看不到什麼人,隻有兩邊商鋪牌子上纏著的霓虹燈發出陣陣爍動著的彩色幽光。

她不知道王庭芝會在賀漢渚麵前說什麼,她什麼都不想他說,心急火燎,正朝司令部的方向狂奔,忽然看見對麵的馬路上,開過來一輛汽車。

汽車開得近了,她看見了車牌。自己也曾坐過的。

她猛地刹住腳步,停在路邊,借著路邊的燈光,透過一麵半開的車窗,看見了裡頭一張熟悉的側臉。

那個人靠坐著,目光平視著前方,兩旁店鋪的燈光,如一線般迅速掠過他的側顏,半明半暗之間,他眉目幽暗,神色漠然。

再一晃眼,車就從她的身邊疾馳而過了。車輪激出一片水花,推著馬路上的積水,仿佛一陣浪花,湧到了她的腳下,浸泡著她早已濕漉冰冷的雙腳。

她喘熄著,感到%e8%83%b8口炸裂似的疼痛,這才驚覺,入城下了騾車後,因為叫不到東洋車,這一路,自己幾乎都是狂奔而來的,就在看到這張臉的這一刹那,繃著的一口氣仿佛突然就鬆懈了,到了體力的極限。

她捂著肚子,微微彎腰,大口大口地喘熄著,雨幕裡,對麵又開來了一輛車,停在了她的身邊。

這回是她要追的那個人。

她被王庭芝拽上了車,坐在後座,喘著氣,發現他不是往學校開,說:“送我回去吧。”

王庭芝仿佛沒有聽到。

“送我回去!”她又重複了一遍。

王庭芝臉色陰沉,猛地調轉車頭,開往北郊。

蘇雪至喘了幾口氣,等能說話了,問道:“你都說了什麼?”

王庭芝一語不發,徑直開車,一路開到校門口,踩下刹車,才轉頭說道:“

你也不用念這個什麼破學校了,往後我罩著你!”

他頓了一下。

“你救過我的命,算是報答。放心,我不用你學唱戲!往後你想乾什麼都行!”

蘇雪至一怔,抹了抹自己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的頭發,說:“半途而廢不是我的習慣。謝謝王公子的好意。”

“你還看不出來嗎?四哥他就是故意在刁難你!”

蘇雪至心念忽然一動:“他都說了什麼?”

“沒什麼!”

“王公子,請你把他說的話,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訴我!你要是不說,我就隻能自己再去見他了。”

王庭芝看了她片刻,沉著臉,終於將賀漢渚的話轉述了一遍。

“你過來,不就為了找靠山嗎?他既然這麼看不上你,你也不是非他不可的!你救過我,我去和我父親說一聲就行!”

蘇雪至沉默著,出神了片刻,忽然道:“今天謝謝你了,我進去了,你也回去,早點換身乾衣服,免得受涼。”

她朝王庭芝點了點頭,打開車門,下了車,不顧王庭芝在身後的呼叫,快步進了校門。

雨還在下,水珠不停地從頭頂沿著她的眉眼,滾落到了麵頰之上。

就在聽到王庭芝轉述的話後,一瞬間,蘇雪至突然若有所悟。

嘴巴講得漂亮,滿口真相和正義,實際卻連就讀區區一所軍醫學校,也要靠著彆人的庇護。

這樣的一個自己,憑什麼要求對方聆聽她說出來的話?

甚至,她忽然還有一種感覺,那個姓賀的男人,或許高傲到了根本就不屑逼迫自己向他低頭的地步。

一個小人物而已。

他在冷眼旁觀罷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隨口一句話,看一場戲,看自己的肩和腿,能不能配得上她那天的一張嘴炮。

如果她輸了,灰溜溜地走了,或者要再次靠著他的庇護才能繼續保有這一切,那才是他對她的羞辱,無言的,卻也是最大的蔑視和羞辱!

人生不是不能輸。倘若拚儘全力,最後輸了,接受羞辱也是無妨。那是人的能力上限,強求不來。

但如果沒有用儘全力,那就是她的錯了。

她望著前方的夜色,眼前仿佛浮現出了今晚車窗裡一掠而過的那張漠然側臉,暗暗咬緊牙關,迎著對麵的冷雨,加快腳步,朝著前方疾行而去。

第38章 (寢室裡,李鴻郗正疾言厲色...)

寢室裡, 李鴻郗正疾言厲色地嗬斥著七個人。

“……他目無校紀,現在還不回來, 記過處分!你們每一個人都要以此為戒,不要以為校規隻是擺設!兩次記過,立刻開除,鐵麵無情!千萬彆把自己當成一回事!目無校規,成績再好,這人也有問題,絕不能用!邊上敢包庇的, 也彆想當沒事人!”

寢室門口, 聚了一些端著臉盆路過的男生,一陣騷動, 低聲議論。

寢室裡的七個人起先一聲不吭,等聽到這裡,錢莊少爺李同勝好像不服, 低聲嘀咕了一句:“他跑出去了,關我們什麼事啊,乾嘛連我們一起訓?再說了, 人出去的時候,不是叫我們幫著請了假嗎?”

“對,我跟蔣仲懷一起請的,當時你不在,找了乾事……”遊思進也小聲說了一句。

“什麼叫包庇?怎麼包庇了?我不就幫著帶了句話?”蔣仲懷乾脆頂了一句。

李鴻郗大怒, 指著麵前的幾個男生:“什麼態度?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不算,竟然還敢公開頂撞?我看你們一個一個是都想記過了?”

一直坐在桌子前低頭看著書的韓備忽然扭過臉, 慢悠悠地說:“當時情況,他們請假的時候, 大概沒給乾事講清楚。他正跑著步,那個王公子忽然來了,死活硬是把人給拽走。您說,這個處分,蘇雪至要是喊冤,是不是王公子那裡,也要對證一下?”

李鴻郗聽到王公子三個字,氣焰頓時矮了下去,心裡大罵乾事蠢貨,連這個都沒問清楚。但自己剛才的調子起得實在太高了,不止裡頭這七個,還有外頭一堆學生都在盯著,一時下不了台,清了清嗓:“總之,這個事學校一定會查清楚的,絕對不會隨便放過任何違紀的學生,當然,也會酌情考慮實際……”

李鴻郗平日靠著拍司長的馬匹,狐假虎威,對上頭卑躬屈膝,對學生動輒威脅叱罵,甚至人身體罰,大家全都看不慣他,現在見他吃了癟,全都暗自樂了。

李同勝蔣仲懷幾個人相互使著眼色,外頭的學生,有躲在後麵的,乾脆偷笑了出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李鴻郗惱羞成怒,忽然想起一件事,指著李同勝和蔣仲懷說道:“你們兩個,彆以為自己沒事!上星期有人半夜翻牆出去,天亮才回,還把學校圍牆都踹掉了幾塊磚,有人看見,就是你們兩個!這個事的性質太過惡劣,遠超今晚這個請假的事!我正想找你們,立刻跟我去辦公室,接受調查!”

李同勝和蔣仲懷對望一眼,立刻喊冤,矢口否認。

李鴻郗嗤之以鼻,看向同寢室的剩下幾人,冷笑:“還有你們,一起睡覺,不可能不知道!卻無視校紀,知情不報!等查清了,全都要負責任!”

氣氛一下變得凝重了起來,忽然這時,外頭有個男生喊道:“蘇雪至回來了!”

眾人轉頭,見蘇雪至穿過門口男生讓出的一條道,渾身是水地走了進來,走到李鴻郗的麵前,朝他鞠了一躬,說道:“監務長,全是我的過錯,和他們無關。出去的時候,因為情況特殊,來不及找您親自請假,就麻煩他們幫了個忙。本來我也想早點回來的,但有事,被拖住了。關於我的事,您要是需要調查,我一定全力配合,下次再有類似情況,我也一定多加注意,不會再犯。您說的對,校規第一,大家都要自覺遵守。”

李鴻郗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

他收過李同勝父親塞的好處,關於翻牆跑出去的事,本沒打算追究,剛才實在是下不了台,才拿出來擺威,現在蘇雪至這麼給足他麵子,他自然也就騎驢下坡,冷冷地看了眼一聲不吭的另外七個男生,哼道:“這次就給你們一個機會,下不為例!不早了,準備休息!”說完轉身,拂袖而去。

門口的男生見沒熱鬨看了,一哄而散,剩下七個人望著蘇雪至,見她立在門口,從頭到腳,濕漉漉的,臉色白得像鬼,眼底布滿血絲,相互對望一眼,齊刷刷地看向代言人。

遊思進問:“蘇雪至,你沒出什麼事吧?”

蘇雪至低聲說:“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忙?”

“我晚上遇到了件事,現在心裡很亂。你們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就一會兒。”

七個人又對望了一眼,遲疑了下,剩下幾個都看向領頭的。

“走?”

李同勝問蔣仲懷。

“走!”

蔣仲懷帶頭出去。韓備手裡捏了本書,遊思進也拿了,七個人陸續走了出去,最後順便還幫著帶上了門。

七個男生一字排開,蹲在外麵的走廊上。韓備和遊思進借著微弱的燈光影子看書,剩下幾個聊天。

“哎,你們說,九仙女到底出了什麼事?”蔣仲懷問邊上的人。

“誰知道?下午王公子過來找,不是你和遊思進帶過去的?”張景易說。

“隔著那麼遠,你當我順風耳啊?就看見王公子挺凶的,又拽又扯。”

“會不會就是他最近得罪了王公子,所以才被整了?”李同勝忽然插了一句,指了指頭頂,

“所以……吧唧一下,掉了下來,摔了個四腳朝天!”

“有可能。要不然怎麼追出去也沒用,回來還這幅樣子?”

“聽說那個王公子不咋樣……”

幾人沉默了。

低頭看書的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