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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 蓬萊客 4314 字 6個月前

他這意思,是看中了自己,不嫌自己是個小人物,打算重點培養,現在要她也向他宣誓表忠?

蘇雪至一下就懵了。下意識立刻婉拒:“賀先生,您高看我了,我就一……”

“就算你光會吃飯,不會做事,用不用,那也是我的事,不用你考慮!”

蘇雪至懷疑他在順道諷刺今晚上自己吃得太多。

她閉了口。

“怎麼,是我這座廟太小了,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他似笑非笑,語氣玩味。

蘇雪至定住了。

蘇葉兩家投靠他,和自己單獨向他表忠,這是兩碼事。

這個人,他絕不是什麼能被道德感約束的人。

他的底線在哪裡,她並不知道,或者,他根本就沒有底線。

和沒有底線的人共事……不對,應該說,替沒有底線的人做事,誰知道等在前頭的是什麼。

現在閉著眼睛張口表忠也容易,但接下來,如果他要自己做什麼違背她底線的事,她是做,還是不做?

從前她就這樣的性格。

彆人讓她做事,能做到的,她會答應,如果做不到,或者不願意,她是絕不會礙於麵子而勉強答應的。

現在也是如此。

而且,先不論底線的問題,就說一個眼皮子底下的事。

如果向他表忠了,照這個人那近乎變態的要求:“不容許背叛,包括任何的欺瞞和首鼠兩端”,那麼第一件事,她是個女的,要不要告訴他?

不說,就是欺瞞,以後被他知道了的話,怎麼辦?

說給他知道……

怎麼可能!

蘇雪至腦子裡想來想去,始終沒法說服自己,見賀漢渚的臉色漸漸陰沉了下去,急忙補救,希望能糊弄過去:“賀先生,我家人的想法和態度,就是我的想法和態度,沒有區彆。”

他笑了笑,修長的指,在桌麵上輕輕叩了幾下:“回去了,再考慮下吧,等想好了,隨時找我。我這個人沒什麼長處,耐心還是可以的。”

蘇雪至心一涼,知道他還是沒被糊弄過去。

他這是在趕人了,她在原地定了片刻,默默地轉過身,正要出去,忽然聽到身後又傳來他的聲音:“以後還是叫我表舅吧,挺好的。還有――”

伴著一陣椅子拖動的聲音,他仿佛站了起來。

蘇雪至再次轉頭,見他已經踱步走到了窗邊,推開一扇窗,靠著窗,低頭點著了手裡的那支煙,口中仿似隨意地說:“往後還是彆隨便跳河了。投一回胎做人,也不容易――”

“想死,還不簡單。”

他對著窗外的夜色,深深地抽了口煙,隨即扭過臉,側目瞥了眼她,拂了拂手,結束了今夜的談話。

“出去吧,把門帶上!”

第28章 (蘇雪至關門的時候,聽到門...)

蘇雪至關門的時候, 聽到門裡傳出幾聲低低的咳嗽聲。

她心事重重,直接下了樓。

賀蘭雪應該還在房間裡。夜色籠罩下的整座賀公館, 空曠得像座死寂的空屋。樓下的客廳裡,隻剩亮得晃眼的燈光。耳邊是落地大鐘秒針走動發出的滴答滴答聲。

蘇雪至快步離開了這個地方。大門外停著車,司機就等在車旁,見她出來,給她打開了門。

回去的路上,連同這個夜晚,她的耳邊仿佛一直響著賀漢渚最後看似無心說的那句話。

越想, 越覺得意味深長, 帶著諷刺和濃重的威脅。

她懊悔萬分,檢討自己的思想和行為。

可以這麼說, 從她做了葉雲錦女兒的那一天開始到現在,目前為止,一切都太過順當。

母親葉雲錦雖然嚴厲, 有些不近人情,但看得出來,對女兒是愛的。

舅舅和表哥不用說, 對她好極。

打過交道的外人,傅明城是老相識,其餘人,莊闐申、學校裡的學生監、教務長,因為介紹人的關係, 對她也是一路綠燈,大搞特殊化。

唯一針對她的王庭芝, 也沒有對她造成過什麼實質的麻煩。

還有賀家兄妹。妹妹不用說了,就算是賀漢渚, 今夜之前,對著她的時候,也完全是一副略疏遠的親戚長輩的樣子。

她的身邊,沒有真正的敵意。

所以她大意了,還是習慣從前的思維方式,把自己周圍的人、事和各種關係,想得簡單了。

她錯了,把賀漢渚看成了類似親戚長輩的人,忘記了他首先的社會屬性,在他麵前過於放鬆了。

現在,她遇到了來到這個時代後做“蘇雪至”後的第一個坎。

該何去何從?

一夜無眠,接下來的幾天,她也心事重重,上課走神,無法專心,上馬術課的時候,一不小心還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差點扭傷了腳。看著那個教官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的模樣,蘇雪至巴不得他也像對待彆的學生那樣,直接抽自己幾下,她心裡倒會更舒服些。

正好又來了月事,肚子痛,她索性請了病假,課也沒去上,就待在屋裡。這樣過了一個星期,這天傍晚,有人來敲門,她聽到是陸定國的聲音,打開門一愣,旁邊居然還有賀蘭雪。

她手裡提了隻衣袋,陸定國把剛才搶著幫忙提的水果舉到她麵前,笑嗬嗬地說:“小蘇,賀小姐來看你了!剛聽說你從馬背上掉下來,還請了幾天病假,很關心你。”說完把水果放在桌上,又笑嗬嗬地退了出去。

蘇雪至隻好請賀蘭雪進來,讓她坐,給她倒茶。

賀蘭雪顯得很擔心,問她身體情況。蘇雪至說自己沒事,摔下來也沒受傷,已經休息過了,賀蘭雪這才鬆了口氣,指著帶過來的袋子,小聲說:“蘇少爺,衣服我洗過了,也熨好了,拿過來還給你。那天……”

她咬了咬唇,麵頰浮出一層淡淡紅暈。

“謝謝你了。”

蘇雪至這一周過得亂七八糟,早就把衣服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哦了一聲,也沒留意她的表情,接了過來,說了句沒事兒不必特意送回來,就沒話了。過了一會兒,見賀蘭雪還那樣坐著,兩隻手放在裙子上,顯得有點拘束,又覺得過意不去,就從她帶來的水果裡拿出一隻蘋果,取了小刀,削給她吃。

賀蘭雪看著迅速掛下來的一條長而整齊的果皮,哇了一聲:“蘇少爺,你蘋果削得真好!”

蘇雪至一笑。

涉及刀方麵的活,她確實挺可以的。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她。她接了過來,正要咬,又遞了回來:“你先吃。”

蘇雪至搖頭:“你吃吧。”

她高高興興地吃起了蘋果,說:“我哥哥天天那麼忙,我回家就對著梅香,一個人吃飯也沒勁。剛才我聽那個陸定國說,學校裡的夥食像豬食,蘇少爺你可以常來我那邊吃飯。梅香雖然手藝沒吳媽那麼好,但做得也是可以的。等吳媽回來,就更好了!”

蘇雪至含含糊糊地搪塞了幾句,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賀小姐,你來我這裡,你哥哥知道嗎?”

她點頭:“知道。昨晚我和他說了,今天來還衣服。他管我管得可嚴了。去哪兒都要告訴他。”她撅了撅嘴,抱怨了一句。

“他知道你來我這裡,有沒說什麼?”蘇雪至試探地問。

“沒說什麼啊,就讓司機送我,叫我送完衣服,早點回,不要打擾你。”

蘇雪至沉默了,等她吃完蘋果,就說自己要去查資料準備功課。賀蘭雪急忙站起來告辭。蘇雪至送她到了寢室外,她讓蘇雪至不用再送。蘇雪至也就停步。

賀蘭雪要走了,忽然仿佛想起一件事,說:“蘇少爺,過些天是王伯父的壽日,不在京師那邊過,來天城。我和哥哥要去的,你也一起去呀。”

姓王的伯父,應該就是王庭芝的父親了。■思■兔■網■

蘇雪至說:“我和他們沒關係,不便登門。”

賀蘭雪說:“你不是我們家親戚嗎,到時候會很熱鬨的,你要是想去,直接帶你去就可以了。”

蘇雪至說學業忙,身份也不方便去這樣的場合。賀蘭雪顯得有些失望,說:“那好吧,沒關係的。我先走了。”

蘇雪至目送她離去,回往寢室,還沒進去,隔壁陸定國就跟了過來,誇賀小姐如何如何的好:“沒想到賀小姐竟然這麼客氣,說話輕聲輕氣,我還以為賀小姐也是個厲害的人呢。”

蘇雪至應付兩句,就坐到書桌前,低頭翻著德文課本。陸定國卻還不走,靠過來說:“剛我聽賀小姐邀請你去王總長那裡過壽,難得的機會,你怎麼不去?”

王庭芝的父親王孝坤是他上司的上司,軍部最大的官。他自然想去,可惜職位太低,根本進不去。

蘇雪至說:“我和賀家人不一樣,與王家沒關係,不便登門。”

陸定國點了點頭:“這倒也是,像王家和賀家這樣鐵關係的,也是少見。你知不知道,去年想對王家公子不利的那個仇家,也算是一個狠角色了,猜,怎麼死的?”

蘇雪至心不在焉,眼睛看著課本,“怎麼死的?”

“就是被賀漢渚給弄死的,拉去活埋了,就給那家人送回來身上穿的東西,說讓辦喪事用。”

陸定國壓低了聲,說。

蘇雪至打了個激靈,一下抬起眼,看著陸定國。

陸定國見她仿佛終於來了興趣,更來勁了,又說了一段蘇雪至之前不知道的舊事:“王家賀家前清時就關係親近,王總長的父親,當時是賀家老太爺的副手,忠心耿耿,賀家被抄家後,王家也受了點波及,不過人倒沒事。所以現在,賀漢渚和王家的關係好,也是人之常情。要怪,就怪那個人運氣不好,對付王總長就罷了,誰叫他想歪了,打王公子的主意?撞在賀漢渚手裡,這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嗎?”

蘇雪至分了些水果給陸定國,等他回去後,這個晚上,又是一夜無眠。

傍晚賀蘭雪過來,她以為賀漢渚會叫妹妹帶個什麼話來提醒自己。

他卻什麼也沒說。

不可能是他忘了這個事。

他這樣不動聲色,反而令蘇雪至感到更加不安。

離吃飯的那天,已經過去了十來天,沒法再拖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頂著兩個黑眼圈,蘇雪至終於下了決心,一個她兩輩子裡最艱難的決心。

活著挺好的。

她決定投誠了。

也沒辦法不投誠。

現在這個趨勢,已經脫離了自己對於他來說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用的問題,而是變成了對方的尊嚴問題。

就像他自己說的,就算她吃飯不乾事,那也是他的事。

但如果她不表忠,那就是她的事了。

不說自己如何,要是真觸怒了他,照這個人的心狠手辣,說不定還會波及到蘇葉兩家。

至於以後,萬一他要自己做什麼自己做不了的事,那也隻能到時候再說了。現在顧不了將來。

當然,自己是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