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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喜報。”

隨從不忿道:“可他們殷家實在太不把人放在眼裡,大人生為堂堂一府府台,他們竟然也敢拒之門外!”

張盛微抿唇角,目光乾澀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黑漆大門。

“薛大人對我委以重任,即使這殷家難啃,也必須將之啃下。我受些委屈又何妨,隻要新政能推行,委屈就委屈了罷。”

“那小的去車上給您拿些水來。”

隨從去拿了水囊,就來到張盛身邊,張盛接過來灌了兩大口,也是實在口渴。

就在這之際,突然生了變數,竟從路旁跑來一群人,這群人嘴裡咋呼地吆喝著抓賊,手裡的棒子就揮了過來。

張盛和其隨從挨打挨得莫名其妙,可根本顧不得講理,隻能狼狽地躲避著毆打。

這些人一麵打一麵罵,忽而有人喊道打錯人了,這些人頓時做鳥獸散狀。

等這些人走了,張盛已倒在地,頭上鮮血淋漓,卻是受了傷。

那隨從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不過到底年輕力壯,還能勉力支撐。他目眥欲裂地瞪著殷家大門,呼道:“好你個殷家,竟敢毆打朝廷命官!”

可那門紋風不動,他隻能攙起張盛,匆匆上車離去。

等他們走後,黑漆大門從裡麵打開,有人從裡麵往外張望。

“四爺,人已經走了。”

“走了最好,再敢來糾纏,爺還找人教訓他們。”門裡,一個身著華服的年輕男子道。

“可他到底是朝廷命官,四爺咱們會不會惹了大事?”

“怕什麼,有堂爺在朝中,諒他們屁也不敢放一個。”

*

張盛當場昏迷了過去,等再次醒來已回到府衙。

他的隨從不忿往京裡去了信,等他想阻止,信已經遞出,隻能一麵養傷一麵尋思著那殷家之事。

信發得是八百裡加急,所以當天晚上就到了薛庭儴手中。

薛庭儴看後,被氣得不輕,當著招兒就罵了起來。

招兒從他手中拿過信來看,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是認識張盛的,隻是張盛並不知她乃是女子身份。

“這殷家到底是哪家?竟然如此猖狂。”

薛庭儴冷笑:“殷是小姓,滿朝文武有幾個姓殷的。”

因著薛庭儴推行新政,招兒從中也幫了不少,所以她如今對朝中大事也知道些許。一番思索過後,便想到是哪個殷家了。

說起這殷家也算是詩書傳家,早在前朝時,族中就出了不少官員。到了大昌,族中有出息子弟甚至做到二品大員,此人就是吏部侍郎殷湛。

這殷湛乃是兩朝老臣,清正廉明,兩袖清風,在士林之中頗有聲望。其本人也是個處事低調之人,經曆兩朝依舊穩如泰山,有常青樹之稱。

“殷侍郎不是個清官嗎?怎麼——”

“不貪的就是清官,可清官不代表窮。”

在那夢裡,他也一直以清官著稱,可實際上呢?

☆、第258章 第258章

==第兩百五十八章==

其實這種詭異的現象追根究底, 不過是讀書人對待讀書人格外優待。

薛庭儴閒暇之餘, 曾給當下的人劃了分類——讀書人、不是讀書人,以及皇帝。

皇帝需要統治江山,便需要幫手, 讀書方能明理, 所以讀書人管理著下麵沒有讀過書的那群人。

皇帝需要專治,而讀書人需要權利, 這種權利最好是越大越好, 也因此形成種種怪相。

所謂的清廉如水,兩袖清風,這種本來是形容人非常窮困的詞語, 在以讀書人為主流的群體中,其上限便是指這個官員不貪。

可不貪不代表窮, 這又要扯到《優免則例》之上。

前朝有清廉賢相徐存齋, 告老還鄉後被查出占地二十四萬畝,今朝有兩袖清風殷子虛。殷家所占之地雖沒有二十四萬畝那麼多,但幾萬畝是肯定有的。

禹縣殷家處事一直低調, 這次大抵也是狗急跳牆, 才會找人借故打了張盛。仗得是殷湛的勢,仗得也是就算你心知肚明,卻根本抓不到把柄。

“那你打算怎麼辦?”

“明天我就去找殷湛這老匹夫談談。”

呃, 招兒不知該說什麼了, 總覺得自打推行了新政, 他就越來越粗魯了。

*

次日, 薛庭儴專門讓人盯著殷府,知曉殷湛回到家中後,才上門拜訪。

殷湛不負他清廉之名,三進的宅子,還是上麵賞的。家中器物一概陳舊,讓人簡直不敢置信這是一個正二品大員的宅邸。

“薛大人登門造訪,不知所為何來?”

“自然是有事造訪。”

殷湛雖比薛庭儴年長許多,但並未擺架子,而是將之請坐下來。

待下人奉上茶,薛庭儴輕啜了幾口,他才問道所為何事。

觀其麵色和藹含笑,實在不像做賊心虛之人,不過薛庭儴心知這些老狐狸都是慣會裝相的,也沒有被迷惑,而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在薛庭儴說話的過程中,殷湛便麵露怒色,及至他說完,對方終於按捺不住怒道:“不知薛大人說此事是出自我殷家人授予,可是有憑據?無憑無據,怎生就把這臟水往我殷家頭上潑。”

“這還需要憑據?殷老大人您歲數也不小了,在朝為官幾十年,這其中的道理還用得著本官一個後生晚輩來提點您?”

殷湛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睛,邊冷笑道:“看來薛大人是一定要將這事硬栽在我殷家頭上了?好大的氣勢!好霸道的作風!”

薛庭儴笑了起來:“殷老大人您說本官霸道也好,強勢也罷,但今日前來確實是為好意。其實本官完全可以不來這趟,又何必來找您的不痛快,就算新政推行碰上阻礙,本官可以奏明陛下,以陛下革新之決心,殷老大人在這場事中討不了好,隻會被陛下誤會您故意帶頭與他作對。是時您被落了麵子,新政照樣進行,乾本官何事?可本官為何會來這趟?”

說到這裡,薛庭儴停頓了下,含笑的眼看著殷湛。

殷湛老臉緊繃,麵無表情,隻有微微閃爍的眼神,暴露了他內心深處得不平靜。

“因為本官不想讓那有些人,把殷老大人頂在前頭當槍使,所以本官偏偏不照著他們的思路來,所以本官才會不請自來。也是不忍看到殷老大人一輩子為官謹慎,一世英名壞於後輩之手。

“其實本官之前就有耳聞,殷士一門家風謹慎,晚生後輩也個個好學上進。這次那開封知府張盛在殷家門前被人打了,事情傳到本官耳中,本官第一個就不信這是殷家人乾的。料想定是有那魑魅魍魎之輩,暗中動了壞心思,故意慫恿了您老家中的後輩。

“是時事情鬨出,於陛下麵前您是膽大至極,阻礙朝廷新政。於殷家來說,半文錢好處沒有,反而遭了陛下的厭惡。隻有那有些人才會暗中偷笑,拿著您來做槍使。當然,殷老大人可以當本官這是危言聳聽,不過孰是孰非,大人自會斟酌,本官就不再多說了。”

殷湛依舊沒有說話。

薛庭儴長歎一口,站了起來:“既然要說之事已說,本官就告辭了,相信殷老大人是個聰明人。”

薛庭儴拱了拱手,往門外走去,剛走到門前,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老夫謝薛大人的提醒,薛大人放心,若是我殷氏一門有人罔顧朝廷法令,老夫定不輕饒。”□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薛庭儴沒有回頭,隻是微微點點頭,就離開了。

等他走後,殷湛才察覺自己背後竟是被冷汗浸濕了透,心中更是恨家中後輩愚蠢至極,那暗中搗鬼之人可惡至極。

忙叫來下人拿來筆墨紙硯,寫了書信送回河南。

*

張盛的傷勢並不嚴重,也就看起來駭人,其實並沒有傷筋動骨。

他心中惦記著禹縣之事,人在府衙,命令就發至禹縣縣衙,讓他們先行清丈縣中其他土地。至於殷家,還是要想個法子才成。

事情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就在這時,殷家有人上了門,不光送來了許多補品,還將殷家的一個子孫綁上門來。

“老大人往家中來信詢問,家主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經查明那些打了張大人的人,正是出自這個不孝子孫為之。細問之下,才發現其也是為人蠱惑,不過事情已發生,說什麼蠱惑不蠱惑,未免是推脫之言。所以家主特吩咐將此人綁來,聽憑張大人的處置。另殷家也表明立場,既然朝廷下了明令,殷家乃是大昌子民,自然是要配合府衙做事的。”

這番話看似極短,實則話裡意思很多。

既表明此事不是出於殷家授意,是下麵不懂事小輩所為,而這個小輩是受人蠱惑,才會乾下這等駭人聽聞之事,有意有所指之意。

同時,殷家也表明了態度,絕不袒護,任憑張盛處置。又著重申明既然朝廷有了明令,殷家自然聽從之,與故意逢迎有狗腿子之嫌也劃清了界限,保存了清名。

對此,雖然這麼說有些沒出息,但張盛還是有些喜出望外。

隻要能拿下了殷家,禹縣的新政推行自然不是難事。

而他,自然也不可能拿那位不孝子孫如何,殷家既然擺出態度,給了麵子,張盛自然要識趣。不過是象征性教誨了此人一番,又關了幾日,就放其歸家了。

如此一來,兩者麵子都全了,唯獨就是張盛無緣無故被打了一頓,還要放了對方,未免有些太沒出息。

可事實比人強,如今推行新政重要,個人榮辱自然是小事。再加上就算張盛真報了被打之仇,他以後還要做官的,而殷家家大勢大,殷湛還沒倒,讓對方承自己一份情,總比把對方得罪了好,張盛很明白其中的道理。

這就是薛庭儴看重張盛的原因所在,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的官員不缺,缺的便是這一份難得的審時度勢和圓滑。

當初開封彙集了河南所有大員,張盛還能在這些人的威勢下,該做什麼做什麼,保存了許多百姓,就可以窺見一斑。

隨著開封府新政推行徹底完成,時間也到了年關。

嘉成二十年雖過得風風雨雨,到底結束是好的,而值此新年即將來臨之際,朝臣們也消停了許多。

是因為‘年’對大昌人的特殊意義,也可能是醞釀著其他陰謀,不過誰又知道呢。

一個新政的施行,總是伴隨著艱難險阻,隻能且行且看。

*

這個年嘉成帝過得意氣風發,趕著年關之前,又大賞了一次百官。

自打戶部弄出個薪俸司後,又出了個俸祿條,嘉成帝隔三差五總會恩賞一些。

現在不像以前,以前賞就賞了,就那麼幾個人知曉,下麵官員就算拿到銀子,也不知是打哪兒來的,糊裡糊塗。現在俸祿條上,各種明細都會列明,被加了俸的百官自然少不了為嘉成帝歌功頌德。

初一是元日,也是大朝會之日,嘉成帝帶著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