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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思緒劃過,心裡飛快的計算著。

良久,他才道:“薛大人是不是早就算到老夫會答應此事?”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下官又不是諸葛轉生,又怎麼能算到大人的反應。充其量下官隻是儘力而為吧,至於成也不成,還要在天。”

竇準笑了起來:“好一個在天!薛大人年紀輕輕,心智過人,不容小覷。”他站了起來,道:“時候也不早了,老夫還得回臬司衙門,就不打攪薛大人歇息了。至於那李千戶,本官就先帶回去。”

“那不知大人打算什麼時候上折子?”

“薛大人似乎很急?”

薛庭儴連連搖頭:“不不不,下官隻是有些東西想托大人一並遞回京中。”

竇準想了一下:“那你這便交予我吧。”

薛庭儴也沒說什麼,走出去讓人去將東西抬過來。

不多時,胡三等人抬著一個貼了封條的大箱子走進來,竇準並未多留,便匆匆忙忙離開了。

待他離去後,胡三問薛庭儴:“大人,此人可是能信任?”

“能不能信任且不提,他如今不得不跟我們站在同一艘船上。他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好了,胡三這幾天辛苦你了,你也回去好好睡上一覺。”

說完,薛庭儴就去內室了。

看著供桌上供著的那聖旨,他哂然一笑拿過來,攤開看了看,才又卷成一卷,放進袖子裡。

此時若有人在他身旁就能看出,這份聖旨乃是當年嘉成帝封授他這個新科狀元的。

他摸了摸袖子,回到後宅。

多日未能睡上一個好覺,如今終於能夠好好歇下了。

*

就在薛庭儴進入夢鄉之際,竇準卻已上了回杭州的船。

這一晚他注定難眠,艙房裡的燈亮了一夜,而也是在這間艙房裡,薛庭儴托他遞回京的箱子也擺在那處。

竇準不是不好奇這箱子裡裝著什麼,卻沒有打開來看看的想法,此時他正在為呈上去的奏疏如何寫斟酌。

天方破曉之際,他方寫下一道秘折,並讓船靠岸,連同那個箱子送往驛站,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送回京。

所以就在竇準第二天到杭州之時,他的折子和那箱東西也遞到了嘉成帝麵前。

作為一方大吏,竇準有資格直接向皇帝上遞秘折,這折子也沒經過內閣,便擺在了嘉成帝的禦案上。

嘉成帝到底不是那種能甩手什麼都不管的性子,所以薛庭儴離京不久,他便病愈了。但司禮監依舊沒有撤掉,甚至在這兩年之間壯大了不少。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司禮監掌著批紅之權,就注定少不了有人附庸而上。而借著以鄭安成為首的司禮監一眾太監,嘉成帝也沒少給內閣那邊添堵。

這些太監們無疑是嘉成帝手裡一把利刃,想打誰打誰,想乾什麼乾什麼。皇帝保存了名聲,大臣們除了罵罵閹黨誤國,誰也不敢說皇帝半個錯字。

嘉成帝其實也是才想明白這事,□□總覺得前朝是被閹黨壞掉了根基,自打登上這龍座,就撤掉了二十四衙門,將宮裡的太監統一交給內侍監和內務府統管,自此這些太監們便淡出了權利中心,淪為了服侍人的奴才。

可嘉成帝登基以來,屢屢受那些文官們的氣,他覺得□□做錯了,沒了這群太監,皇帝才真正是孤家寡人。

太監再是攪風攪雨,永遠是皇帝的奴才,除了貪些銀子,他們不敢背叛皇帝。可這些文官就不一樣了,他們看似恭敬,講究天地君親師,實則恨不得把他這君父給生吞活剝了。

嘉成帝從前朝回來,鄭安成便湊了上來。

“有事?”

“陛下,浙江按察使竇準遞了秘折。”

“說什麼了?”

鄭安成頓了下,低著頭道:“是和諸炳桐有關,也和那定海縣知縣薛庭儴有關。”

聽到薛庭儴的名字,嘉成帝當即麵色一震,改變主意道:“把折子拿來我看看。”

折子很快就拿來了,嘉成帝一字一句看完。

看完後,他重新又看了一遍,哈哈地笑了起來。

鄭安成當即跪了下來:“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了。”

“好,好!這薛庭儴不錯,這竇準也識趣!”

鄭安成討好地去了一邊:“方才奴婢就想說,可想這驚喜還是陛下自己看的好,真沒想到這薛狀元,竟能在那地方乾出這般大事。”

嘉成帝麵上帶笑,摸了摸龍案上的折子:“就是不知這薛庭儴是怎麼把竇準拉下水的?”

“薛狀元雄才大略,奴才早就看出其非池中之物,瞧瞧也不過兩年多的時間,竟隻身一人把浙江的局勢都給攪混了,還把竇準也拉了下水。如此這麼一來,陛下一直放在心上的事,自然就迎刃而解。”

聞言,嘉成帝自是又想起之前因為閩浙總督鬨出的那場事,心裡陣陣惱怒上湧。可想起接下來那些閣老們會是何等臉色,他又愉悅地眯了眯眼。

“薛庭儴沒遞東西上來?”

鄭安成彎了彎腰道:“自是遞了,隨著這封秘折,還有一個箱子。”

“裡麵裝的是什麼?”

“陛下不在,老奴也不敢打開,上麵貼著封條呢。”

“讓人搬上來,打開看看。”

“是。”

不多時,就有幾個小太監抬著那箱子上來了。

箱子看似不大,可似乎挺重,幾個去搬都顯得十分吃力。見此,嘉成帝更是好奇裡麵裝了什麼。

“打開。”

箱子很快就打開了,裡麵倒沒有裝什麼奇特之物,不過是一冊一冊的賬冊。

鄭安成帶著人一一去翻閱那些賬冊,良久才麵帶震驚之色道:“陛下,這是那定海縣自打薛大人上任以來所有的賬冊,其中詳細記載著那些海商每次交易的數額,貨物的品類,以及與那些夷商交易的價格。另,薛大人專門建了倉房,每次有貨入城皆收取不等費用,所獲不菲。”

“共計有多少數額?”

“這兩年多下來,扣除薛大人修戰船所耗費之費用,還餘下二百一十萬九千四百兩白銀,如果算上所耗花費,有三百萬兩白銀的進賬。”

“三百萬兩?”這下連嘉成帝都不免動容,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因為人力有限,薛大人隻送了五萬兩銀子回來,折換成黃金五千兩,其餘儘數存在定海縣銀庫之中。”

說著,鄭安成讓人把賬冊下的布掀起來,露出其下的一片金光閃閃。

☆、第188章 第188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

皇宮裡最不缺金製的擺件兒, 可這麼多金晃晃的金錠子突然一下子出現在眼前, 嘉成帝也不禁有些晃眼。

他見下麵鄭安成及一眾小太監都是臉上帶笑,他也不禁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突然斂了笑, 嘉成帝走了開, 在大殿上來回踱著步。

這是代表陛下在想問題,鄭安成自然不敢打攪, 忙揮手讓一眾人都退下了。

殿中寂靜, 突然嘉成帝道:“這薛庭儴不錯。”

他邊說邊撫著掌,說明心情很是不錯。

他來回又踱了幾步,心情大好地對鄭安成道:“你找個人去內閣對那些閣老們說, 他們這幾日不

正是在為遼東軍餉扯皮,如今送銀子的人來了。”想了想, 又變了主意:“你先讓人去把徐首輔叫來。”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網の提の供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鄭安成服侍嘉成帝多年, 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當即低頭應是,便匆匆下去了。

徐首輔很快就被請了來, 卻不是他一人, 還帶著陳堅。

薛庭儴出京沒多久,陳堅便娶了徐首輔最小的女兒,如今是徐首輔的乘龍快婿。不同於薛庭儴, 陳堅如今在京裡風頭正盛, 已從左春坊左中允升至六科給事中。

這六科給事中的官銜雖不大, 但所掌權利極大, 掌輔助皇帝處理政務,規諫﹑補闕﹑拾遺,並監察六部事務。可參與廷議、廷推,參與朝廷大政方針的製定,監督其執行。

而陳堅便是負責監察吏部的給事中。

徐首輔和陳堅在乾清宮待了很久,直到外麵夜幕降臨方離。

此時皇宮裡已是華燈初上,平整的甬道隔一段路便佇立著一個石燈亭。

陳堅扶著徐首輔,慢慢往宮外走著。

徐首輔上了年紀,嘉成帝也賜了他可以在紫禁城裡乘坐肩輿,可他卻從來沒有坐過。用他自己的話說,臣子當安守本份,不該僭越。

其實這恰恰是徐首輔的聰明之處,憑著這份識趣,徐首輔硬是坐了這首輔之位幾十年,沒讓吳閣老越過他。

徐首輔突然停下腳步,看著不遠處的那重簷殿頂,歎了一口氣道:“又要起風雨了。”

他轉過頭來,看著陳堅道:“你那同窗是個能做大事的人,以後不得了了。”

陳堅沒有說話,徐首輔似乎也並未等他回答,邁著步又往前走去。

*

次日下了朝,嘉成帝便召了內閣一眾閣臣議事。

等到了乾清宮,眾人才發現,這次到的有些齊,不光一眾閣臣來了,三司六部數得上號的堂官都到了。

這哪裡像是議事,說是廷議也不為過。

嘉成帝坐在首位的龍椅上,下麵按官銜站著一眾大臣。唯獨徐首輔上了年紀,得了個墩子坐在左手上側。

“各部的事務繁忙,朕也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今日叫你們來是因為浙江的竇準上了份奏疏。”

這話說得有些突兀,許多人第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竇準是誰,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是浙江提刑按察使司的按察使竇準。

這是浙江出事了?一眾人麵麵相覷,唯獨吳閣老瞳孔一縮,他身邊的馮成寶連連拿眼神看他,他卻是置若罔聞,馮成寶隻能無奈垂下頭。

“鄭安成,你給他們念念。”

鄭安成恭敬應下後,便展開手裡的奏疏念了起來:“……近日,臣查得寧波府定海縣知縣薛庭儴,膽大妄為,竟夥同一眾奸商私通外夷,將我大昌貨物高價賣於夷商……”

不知何時,鄭安成已經住了聲。

而下麵,看似一片波瀾不驚,實則內裡早已是驚濤駭浪。

到底能屹立在此處的,都是在朝為官多年,這麼點子鎮定還是有的。

都察院右都禦史鄭蘊傑第一個站出來,道:“陛下,此等膽大妄為的縣官,當立即著人拿下查辦。”

這話引來附和聲陣陣,都是說要嚴懲不貸,以儆效尤。唯獨有那麼幾位因為看不清風向,一直保持著沉默。

“這般膽大包天的小官是該拿下查辦,竇準也著人去辦了,隻是中間出了件事。”嘉成帝輕輕地拍了下龍椅扶手,道:鄭安成你繼續念下去。”

鄭安成這才又繼續念起來,說的自然是浙江巡撫諸炳桐假借按察使司的名義,命人私下去拿那薛庭儴,可惜事情不湊巧,剛好碰上竇準在定海縣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