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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不準拿薛舉人玩笑,快回講堂。”

“是,先生。”

恭恭敬敬地鞠了躬,這群毛孩子好奇地看了一眼薛庭儴,便散去了。

“前輩,還望不要見怪,這些孩子都野慣了,再教一段時間,就能懂規矩。”何秀才畢恭畢敬對薛庭儴道,話裡有解釋之意,看得出來這何秀才日裡雖是拘謹嚴肅了些,但對這些學童們的愛護卻是一分不少。

“無妨。”

薛庭儴站了站,便對何秀才道:“方才我與你說的那些你需謹記,八股文最重要的就是破題。我與你寫的那兩道題,你先做著,過幾日拿來與我就是。”

“謝前輩的指點。”

薛庭儴點點頭,製止了何秀才再送,便繞去後門離開了。那個離他們有些距離站著的青年躑躅了一下,隨後跟了上。

目送薛庭儴緩緩離開,何秀才一時有些感歎。誰能想到當日還不過是個文質少年的人,竟會達到如此地步?

連他和喬秀才都沒想到,當日立在下方需要他們二人才能決定命運的少年,如今他們必須以前輩稱之。

科舉之道難,難如登天,可恰恰一旦過了,整個人生的際遇都會天翻地覆。

何秀才並沒有再多想,當日他之所以會應了來餘慶社學坐館,很大一部分是衝著薛舉人而來。如今在這裡教書,時不時薛舉人會來指點他二人一番,以前許多不懂的或是總感覺蒙了層紗的東西,經過薛舉人的指點,他頓時就會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這種感覺太難得,他並沒有浪費,而是匆匆回到齋舍,拿出薛庭儴方才留下的兩道題做了起來。

*

薛庭儴出了後門,才停下腳步。

他回首看著猶豫走過來的青年。說是青年,其實也就比薛庭儴大了一歲,卻是生了少年白,憑空老了許多。

薛庭儴複雜地看了薛俊才一眼,才問道:“你覺得這裡如何?”

薛俊才沒有說話,隻是疑惑地看向他。

“你雖是守孝,但並不是一定足不出戶。咱們鄉下也沒有那麼多講究,你身無功名,其實不用顧慮太多。”

薛俊才抿了抿嘴,低下頭道:“我是承重孫,當得給阿爺守三年。”

薛庭儴暗歎一口:“並無人讓你不守孝,我隻是覺得你不用如此荒廢。如今社學裡需要先生,你覺得自己沒有功名不堪為人師,可以先教一教那些初蒙學的學童。這樣一來既能溫故而知新,也能為家裡補貼一二,大伯母很擔心你。”

薛俊才抖了下嘴唇,沒有說話。

“你不用覺得這是我在施舍你,是堂爺的決定。你若是願意,就去告訴堂爺吧。好了,我得回去了,如今弘兒很是頑皮,我怕招兒一人看不住他。”薛庭儴失笑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走了幾步,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對不起。”

他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這話我是替我爹我娘說的,對不起。”薛俊才望著那個背影說得很鄭重。

薛庭儴依舊沒有回頭,隻是揚了揚手:“這句話我收下了,先走了。”說著,他的背影漸漸遠離,消失在薛俊才的視線中。

薛俊才良久才收回目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突然轉身走向一個地方。

那裡正是薛族長家的位置。

次日,餘慶社學裡突然多了一位先生。

這位先生麵容年輕,但是歲數難辨,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有多大了。不過這位先生學識倒是不差,待學童們也寬厚耐性,比起素來嚴肅刻板的何先生,和較少露麵的喬先生,可要受學童們的歡迎多了。

這位先生姓薛,據說是薛舉人的堂兄。

有不少不懂事的學童問薛先生,薛舉人是什麼樣的。然後一個少年才俊,出類拔萃的人中龍鳳便呈現在大家麵前。

可惜到底都還小,還不太了解大人們的形容,隻知道薛舉人很厲害就夠了。更為吸引他們的是,既然薛先生是薛舉人的堂兄,那麼薛舉人到底是不是老頭子?

可惜沒人能回答他們,哪怕是問了薛先生,先生也是笑而不語。

時間就這麼一日一日的過著,轉眼間弘兒已經八個多月了,而薛庭儴也到了出孝的時候。

為祖父守孝,不是承重孫隻用守一年。

到了當日,招兒和薛庭儴特意將家中裡裡外外收拾了一遍。之後去了墳前,給薛老爺子上了墳,自然也沒拉下二房兩口子。

其實出孝不出孝對薛庭儴和招兒來說,區彆並不大,唯獨不方便的就是有些地方不能去。

可現在他們能去哪兒呢?且不說薛庭儴本就是在家讀書,以備來日會試。攤上一個精力旺盛的毛孩子,如招兒這般人物,每日都被累得不輕,自然哪兒也不想去。

李大田準時回來了,就在薛桃兒出孝的第三日。

選了個吉日,李家人上門下聘。

婚期定在十月初八,不是兩家人心急,而是兩個孩子實在等不下去了,年紀都不小了。

到了當日,招兒留在薛家送嫁,薛庭儴則去了李家那邊幫忙迎親。

一陣敲鑼打鼓的喜慶之中,滿身大紅嫁衣的薛桃兒也出嫁了。

三朝回門之日,小兩口雙雙來到薛家,隻看薛桃兒那白裡透紅的氣色和含羞帶怯的模樣,就知她在李家過得不錯。

又是一年除夕,這一年年夜飯的氣氛比去年好了不少。

趙氏已為人所淡忘,薛俊才如今入了社學,終於放下心來的楊氏也少了眉宇不展,多了幾分笑容。更不用說三房、四房了,如今王記菜行的生意已經做到了附近幾個縣了,一派大好勢頭。

銀子越賺越多的同時,薛青柏和薛青槐自然也是忙得厲害。不過這種忙碌卻是歡喜快樂的。

這個年也比去年熱鬨太多,來給薛庭儴拜年的人數不勝數,一直忙到正月十五以後,才稍微消停了些。

本想終於可以歇一歇了,誰曾想京城那邊竟是來了信。

是毛八鬥的信。

毛八鬥要成親了,讓薛庭儴和李大田務必要到場。

☆、第125章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說來毛八鬥能修成正果也是艱難。

招兒的一句無心之語, 讓林嫣然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明明林邈已是默許了, 還是讓毛八鬥費儘了心思才終於讓她點頭。

丁未年的會試,陳堅和林邈都中了,唯獨毛八鬥落了第。

陳堅如薛庭儴夢中那樣, 還是中了新科狀元, 倒是林邈爆了冷門,竟是中了探花。師生兩人傳臚大典唱名, 跨馬遊金街, 赴簪花宴,風光至極,後入翰林院。

待一切落幕之下, 也該是接家眷來京了。

因兩人都不能離京,隻能毛八鬥代勞, 毛八鬥先去了北麓書院, 又讓人接了陳堅的妹子陳秀蘭,方帶著師母陶氏、林嫣然及陳秀蘭一同去往京城。

這一路上毛八鬥鞍前馬後,事必親躬, 可把陶氏哄得差點沒把他當親兒子看待。他自然也沒放棄在林嫣然跟前獻殷勤, 本來林嫣然因他故意設計李禕,讓父親和自己人前丟醜,心裡多少還有些對他不待見的, 這麼一來, 也是改觀了不少。

後來還發生了陶氏想收毛八鬥當義子的事情, 不過卻被他拒了, 最後才知曉人家是因為看中女婿那個位置了,才會不想當兒子。

不過女婿和兒子也差不多,林邈夫妻二人多年來也就林嫣然一個獨女,二人早就沒抱還能再添子嗣的想法,多個女婿渾就當多個兒子吧。

這不,經過一番商議之後,婚期就定在五月,才會急急給薛庭儴及李大田來信,讓他們二人務必要親臨現場。

都務必要親臨了,薛庭儴能說什麼,隻能去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可招兒和兒子怎麼辦?

幸好薛庭儴也不是個古板的,就打算將老婆孩子一同帶上。至於李大田,本是還糾結這件事,見此就決定把薛桃兒也帶上,渾當是結伴出遊了。

當然這一趟還不止他們,還有毛家夫妻二人和毛八鬥的姐姐姐夫。兒子成親,沒道理家人不去,毛八鬥的姐夫周郴是個鏢師,家裡是開鏢局的,正好這次要走一趟鏢前去京城,大家可以一起上路。

事情商定下來,招兒就開始安排各處事宜。

幸好她這一年多都在家中,王記菜行這些人也都習慣了她不出麵,成衣的生意交給薛青槐,菜行的生意則是薑武和高升他們,又有薛青柏和薛強他們幫手,倒也不怕生出什麼亂子。

招兒又把招娣托付給高嬸和周氏她們,之後便是收拾行裝,一行人啟程了。

從山西到京城沒有運河可走,隻能水陸並行,幸虧是跟著鏢隊走,這路他們都是走熟了的,該走水路走水路,該換車換車,一路上到也順暢。

等到了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三月了。

*

陽春三月,正是草長鶯飛之時,三月的京城也是春寒料峭。

京城不愧是京城,一派繁華景象。

坐著車一路行來,隻見城門巍峨聳立,城內布局嚴謹,氣派宏大。寬闊筆直可供數十輛馬車通行的街道,兩旁商鋪酒肆林立,路上行人衣著光鮮,摩肩擦踵,十分熱鬨。

這還是招兒第一次來到京城,簡直就像來到另一個世界。

弘兒如今也已經一歲了,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時候。招兒撩著車簾子往外看,他也伸著小腦袋往外瞅。

大大的眼睛烏溜溜的,可以看出其中驚奇之色,一大一小,表情眼神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也似。

倒是薛庭儴,坐在一旁,臉上頗有幾分無奈。

“還沒看夠?”他嘴裡雖這麼說,卻掂著兒子的小屁股,這樣小豆丁才能和他娘一樣,探頭去看外麵的景兒。

招兒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這裡真和咱們那兒不一樣。”

弘兒也轉過頭看爹,然後伸出小胖手指外麵,嘴裡說了兩句旁人聽不懂的音調。

“等安頓以後,再帶你們出來逛逛。”

“你認識路?”招兒問。

他自然是認識的,對這裡恐怕比對餘慶村還熟悉。不過薛庭儴肯定不會明言,而是道:“就算我不識路,八鬥來了這麼久,總是識路的。”

“到時候讓八鬥那小子帶咱們出去逛逛。”這話是李大田對薛桃兒說的。

薛桃兒點了點頭。

前麵那輛車和這邊是差不多的情形,車裡坐著毛家幾口人。進了京城後,周家的鏢行要先去交付,這邊周郴則是分了兩輛車送他們去地方。

如今林邈帶著一家人住在東城的上條子胡同,包括毛八鬥和陳堅都寄居在此。

雖是師生兩人名列頭三甲,看似風光無限,可對於仕途來說,才不過剛開始。

按規製,頭三甲不用經過館選,就可入翰林。狀元任修撰,探花授編修,一個從六品,一個則是七品,對於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