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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幸見得一麵,卻未曾想到他們竟然來了北麓書院。”

此人麵露恍然,似是感歎,他也是去年才考中的生員,卻是沒過科試,錯失了今年參加鄉試的機會。想起北麓書院招生就在近日,便連家都沒回,又轉道來了雲中山。

聽這人之言,更是有人不信了,覺得二人就是信口胡說。

明明是那清遠學館的學生,怎生就又變成了北麓書院的人。北麓書院三年一收人,就在近幾日,難道說這幾人是鬼變得不成。

一時間,爭論不休,而這兩人也被一眾人譏諷得是麵紅耳赤。

急怒之下,那名少年書生叫來一名齋夫,問他究竟。

這齋夫聽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們說的是薛庭儴四人,他們都是林先生的學生,也是剛來書院沒多久。至於這林先生,則是林邈林先生,他是我們山長的弟子。你們應該知曉作為北麓書院的人,是可以推薦學生入書院的。尤其這位林先生身份不一般,師從咱們山長,帶幾個學生入書院,也不算什麼難事。”

聽完齋夫的解釋,眾人是羨慕不已,紛紛感歎薛庭儴等人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能拜這樣的人物為師。

而有一人卻完全是震驚了,那震驚還有些複雜,帶著一股幾欲將他淹沒的悔恨。

*

趁著大家都在議論紛紛之際,那名少年書生悄悄地退出人群。

出了浩園,便一路狂奔去找毛八鬥。

“八鬥師兄,八鬥師兄,你讓我做的事我做完了,你答應我的事可彆忘了。”

毛八鬥聞言一笑,在薛庭儴等人好奇的目光中,環著這少年的肩將他帶出去,邊走邊說:“你儘管放心,我毛八鬥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了,待這次……對了,你跟我說說當時的情形……”

之後的話,三人就沒聽見了。

不多時,毛八鬥轉回來,對著三人一笑:“小師弟辦事還算牢靠,咱們等著看戲吧。”

這小師弟是名副其實的小師弟,不光是整個北麓書院年紀最小的學生,輩分也是最小的。也就是他的存在,才沒讓薛庭儴墊底,就是不知毛八鬥這廝,是怎麼哄得單純的小師弟竟去幫他坑人。

按下不提,次日入門試就開始了。

題目是由林邈所出,薛庭儴看了一下,並不算難。跟院試是差不多的程度,唯獨有些區彆的就是,這些題目偏重於人品德行的拷問。

監考自然也是薛庭儴等人,毛八鬥特意擇了李禕所在的那一場監考,欣賞了一上午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樣,回來後笑得彆提多暢快了。

剩下三日就是等候結果了,李禕似乎也知道自己這次考得不好,顯得有些焦躁難安。在自己房裡悶了整整大半日,再次出門的時候卻是找上了浩園的齋夫。

李禕這次出門帶了一百多兩銀子,這些銀子看似不多,卻是夠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五年的花銷。

可這麼些銀子,卻全部填了齋夫的荷包,對方才給他行了方便。

李禕趁人不備出了浩園,一路沿著無人之地邁腿狂奔,邊在心裡罵著齋夫貪婪無厭,等他進了這書院,看他怎麼收拾他。

期間他走錯了路,圍著附近整整轉了好幾圈,才又找到正確的方向。

等他到了地方,已經是夕陽落下,而他因為在山裡轉得時間太久,整個人極為狼狽,哪裡還有以往的斯文俊逸。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到了地方,就看見了林嫣然。

李禕是見過林嫣然的,正確是說他見過林嫣然的畫像。林嫣然是個美人,若不是個美人,李家也不會一直拖著,直到李禕的爹考中了舉人,才退了親。

和林嫣然退親的時候,李禕是感歎過的,可惜了這個美人,卻也清楚他爹不會讓他娶林嫣然。他家已經和宛縣的縣令家攀了親,他爹說有這麼一位老丈人,日後定然會提攜他。

可與北麓書院相比,跟北麓書院的魯桓卿魯山長相比,小小的一個縣令自然不值得一提。

李禕已經打算好了,他會趁著機會袒露心跡,告知林嫣然退親乃是家裡安排,他心裡其實是認準她的。

若是哄得她當場就信了自然最好,若是不信也不怕,他回家就讓縣令家的親事給退了,再來林家求親。以兩家的交情,以林邈的為人,定然不會說半個不字的。

李禕計劃得很好,可惜他望了他此時之舉其實都應了某些人的算計,又怎麼會讓他成功。

也因此,他剛蹦出來正想說什麼,就把林嫣然給嚇得一聲尖叫。

林嫣然是被毛八鬥叫出來的,說是給她看個好玩意兒。毛八鬥太纏人,本來林嫣然不想答應他的,為架不住他可憐兮兮地又是撒嬌又是賣憨。

又心想他其實也是想逗她開心,到底也不忍讓他失望而歸。

誰曾想扭個頭的功夫,毛八鬥就不見了,倒是突然來了個滿身狼狽像個乞丐的人。

毛八鬥應聲而出,義憤填膺罵道:“好你個膽大包天的小賊,偷東西竟然偷到這兒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擼著袖子就上了,上去就是一個泰山壓頂,將李禕壓在身下。這是他從小打架的不二法門,一般人經不起他這麼一下。就算經得起,這會兒估計也是痛不欲生,他正好趁機下黑手。

毛八鬥老拳連連,將李禕打得是眼冒金星。也知曉這事必須得解釋清楚,不然不死也要脫層皮,忙連聲報上大名,又說自己是林嫣然的未婚夫。

這時,已經驚動林邈和陶氏了,還有北麓書院的齋夫聞訊趕來。就見一個看不清麵目的人,一麵痛哭流涕,一麵說自己真是林嫣然的未婚夫。

“你還敢亂說!”

一隻臭襪子塞進他的嘴裡,這下徹底不說了。

不多時,關於李禕的身份就查明了,乃是這次上門求學的學子,卻是不知為何竟跑到這裡了。

“嶽父大人,我真是李禕啊,是您未來的女婿。”

林邈氣得胡須直抖,還要佯裝鎮定:“我可沒有你這麼個女婿,你可千萬莫亂攀扯。”

“老師,這就是個瘋子,我這就讓人把他丟出書院,免得汙了咱們的地兒。”

李禕被丟出北麓書院,此事也在一眾求學的學子中引起陣陣熱議,那知情的少年書生又出現了,因此關於李禕父子倆嫌貧愛富,攀交富貴,背信棄義的事跡便為眾人所知。

剩下的不用再說,大家也明白。這是攀交富貴瞎了眼,竟把明珠當魚目。

事後,薛庭儴也曾好奇問過林邈,為何出身北麓書院,卻是少有人所知。當然潛意詞也是想問,以林邈至今依舊是個秀才的身份,是如何讓魯桓卿這樣的大儒收於門下。

倒不是說林邈才學配不上,隻是能成魯桓卿弟子的人,無一不是普通人。而魯桓卿曆經多地講學,又任了北麓書院的山長這麼些年,卻僅僅隻有七名弟子,足以證明想讓其收為弟子有多麼難。而近些年魯桓卿一直未再收徒,林邈算得上是其關門弟子了。

這是薛庭儴一直很好奇的事情。

林邈這才道出究竟,原來當初他能拜於魯桓卿門下,實屬機緣巧合。至於是如何個機緣巧合法,他並沒有細說。

而他跟隨老師身邊的時間並不長,也就不到半年時間,後來父親因病去世,家中學館無以為繼,隻能回家扛起祖業。又因自己不成器,至今是個秀才,才羞於對外人道出這項事情。

不過師徒之間倒是不少書信來往,平時三節六禮也未曾少下過。

北麓書院收生一事,漸漸落下帷幕。這一次隻收了六名學生,一個分支分了一人。隨著那些求學的學子們的離去,書院再度清靜下來,一如以往。

山中本無歲月,時間過得也快,轉眼間就是兩個多月過去了。

就在這時,一封書信不期而至,讓毛八鬥等人第一次見識到,素來老成得不像是個少年的薛庭儴,手足無措是個什麼樣子。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見情況有些不對, 毛八鬥好奇問道:“庭儴, 你這是怎麼了?”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李大田和陳堅也都看著他,眼中透露擔憂。薛庭儴素來從容自若,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他這般模樣。

薛庭儴想說話, 但是沒找著自己的聲音, 他嘗試地開合了幾下嘴,才從嗓子眼裡擠出了點兒動靜。

“我、招兒……”

好半晌, 他才恢複過來, 道:“招兒來信說,她懷上了。”

毛八鬥三人呆滯臉,過了一會兒, 才驚喜道:“招兒姐懷上了?”

“真的假的?”

“好你個庭儴,你在咱們裡頭歲數最小, 倒是第一個當上爹啊!”毛八鬥使勁拍了拍他肩膀, 才欽羨道:“咱仨還打光棍呢!”

“若是急著想當爹,你也趕緊成親去!”薛庭儴笑嗬嗬地道。

“你當我不想當爹?我想當,也得有人願意嫁給我啊。”毛八鬥不忿地咕噥著。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林邈耳裡, 又傳到其他人耳裡, 也不過半日的功夫,北麓書院裡都知道第二小的小師弟要當爹了。

一時間,和薛庭儴熟識的人紛紛上門道喜, 甚至連幾個師伯輩兒的, 見到薛庭儴都要順口道賀一聲。

薛庭儴又是激動又是複雜了整整一天, 大腦才開始有了條理。

若是他沒算錯, 應該是他臨走前那幾次懷上的,他走了三個多月,孩子應該也有三個多月了。

比那夢裡的弘兒,要整整早了三年。

薛庭儴不禁陷入思緒中,在那個夢裡,招兒也是在他臨近鄉試的時候懷上的,不過那時他從清河學館裡離開,又去沈家族學讀了兩年才下場。

因為趕上他最緊張的那段時日,所以招兒有孕他並不在身邊。之後他中了鄉試,又奔赴京城趕考,等他中了進士回去的時候,弘兒已經出生了。

明明該是喜悅的,薛庭儴心中卻染上了一層陰霾。雖是時間出了差錯,可恰恰都是在這種時候,他總是會下意識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他猛地搖了兩下頭,外頭日光正甚,讓他眼前出現了一道道金黃色的光暈,直到聽見有人在叫他,他的視線才有了焦距,看見陳堅擔憂地看著他的臉。

“庭儴,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就是想回去一趟。”

還不待他話音落下,毛八鬥的聲音就猛地炸起:“庭儴,你該不會是瘋了吧,還有一個多月就鄉試了,你這會兒趕回去還能來得及?”

卻是毛八鬥和李大田來了。

李大田也道:“從太原回去,路上至少得七八天,來回一趟得半個月。就算路上緊趕慢趕時間夠用,可長途跋涉你這種狀態下場,肯定會受到影響的。鄉試三年一次,庭儴你可彆衝動。”

是啊,他不該衝動。

鄉試三年,錯過這次就要再等三年。即使現在他回去了,也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