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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給薛青山貼膏藥,薛青山不讓,說是晚會兒自己弄。到底讀書人,還是知道些禮義廉恥的。

趙氏也沒強求,見薛寡婦抱著孫女出去了,就開始絮叨起來:“瞅瞅,就這樣的,你當初還稀罕,連奶水都沒,白生了個女人身子。”

薛青山解釋:“娘,你也彆怪她,還不是家裡沒吃的。大人吃不好,哪兒有奶水喂娃娃。”

趙氏就不願意聽這些,罵道:“那老娘拿來的蛋肉都是你吃了不成?!”

還彆說,真是薛青山吃了。

日裡飯菜總是清湯寡水,薛青山免不了會饞。薛寡婦也不太待見吃這些葷食,可不就是填了薛青山的嘴。隻是這話可不能說,再加上這會兒薛青山又覺得身上癢了起來,當著娘麵撓癢癢太醜,他便支著趙氏出去。

“那我去給你熬藥。”

“彆!娘這會兒不是快中午了,那後山肯定又做飯了,你去吃點,順道再給我弄些吃的來,剛好也能給她沾沾油水,免得妞子沒奶吃。”

趙氏嘴裡罵了兩句,便顛顛的出門了。

留下薛青山得意地往炕上一靠,翹著二郎腿哼起小曲。哼著哼著,那股瘙癢又來了,他不禁伸手進衣裳裡撓了起來。

*

趙氏走後,所有人都歎了一口氣。

自打那次後,趙氏就對小山頭這裡愛上了,隔三差五就來,且每每都趕在飯點上。

來了之後,不能說大家吃著讓她看著,隻能客氣幾句。可她卻不懂什麼叫做客氣,自己吃了也就罷,吃不完還兜著走。

按理說,自己親娘吃點兒也沒啥,可每次她借口給老爺子帶回去的飯菜,從來不是薛老爺子吃了,而是轉頭就送去了薛寡婦家。

“這親家母是不懂還是裝不懂,她就不怕哪天露餡?”

王招娣可素來嘴毒,自打前陣子能下炕了,她就不再單獨吃小灶,而是跟大夥兒一塊吃。這些日子她也恢複了以往的精神氣兒,見此招兒終於放下心來。

此時這桌上可不光就招兒姐妹倆,三房四房兩房人都在,二姐當著自己怎麼說都行,當著薛青柏兄弟倆也這麼說,招兒就怕生了嫌隙,忙從中間打岔說就是一些飯菜,也不當什麼。

確實不當什麼,以如今王記菜行的生意,再來一百個趙氏也能養,關鍵就是大家心裡都不怎麼舒坦。

事情經過這麼一打岔,就過去了。另一頭趙氏把飯送到薛寡婦家後,就忙顛顛地趕回去給老頭子做飯,哪知回去後楊氏已經把飯給做好了。

她當著老頭子可不敢說自己乾了啥,明明吃得嘴角冒油光,還得佯裝沒吃陪著吃點兒。

薛老爺子瞅瞅她嘴邊的油,無聲的歎了口氣。

*

薛青槐和薛青柏商量後,就兩家合夥花錢請了兩個幫工,把薛青山那兩畝地種了。

因為怕被村裡人議論,所以請的是鄰村下河村的人。

幸好當初薛老爺給薛青山分地時留了心,安排在村尾偏僻處,這樣一來倒也沒引起什麼人的注意。

既然請了人,自然要做全套,從犁地到播種插苗,都是這兩個幫工給包了。

到了最後一日商定要結工錢的時候,哪知這兩個幫工卻沒有來。薛青柏也並未放在心上,隻當對方是一時有事,哪知回了村卻聽人說下河村來了許多官府的人。

餘慶村的村民隻當是有人犯了事,所以官府特意前來抓人。正是圍在一起議論紛紛的時候,有外出的村民回來,臉色有些蒼白,說是下河村有什麼疫病,所以被官府給封村了。

這下事情可鬨大了,兩個村毗鄰著,來回也就一盞茶不到的功夫。下河村有了疫病,餘慶村能跑得掉?日裡在兩個村來回的村民也不少,一時間村裡人心惶惶。

見此,鄭裡正坐不住了,主動來找薛族長商量。兩人摒棄前嫌把村民都號召到了一處,說了些穩定人心的話,又命各家嚴守門戶。同時也命各家自檢,有最近去過下河村,或者和下河村的人有過來往的人,一律要報上名來。

這些人暫時是要隔離的,若是沒出事自然好,若是出了事也不能連累全村人。

村裡當即沸騰了。

有說還沒怎麼著,怎麼就要關人了。還有的說若是有疫病,早就傳上了,現在說這會不會太晚。

總而言之,說什麼的都有,可到底是土生土長,誰也不願意害人,大部分的人都主動出來了,這裡頭也包括薛青柏。

當初去下河村請人是他出麵的,平時和那兩個幫工打交道也是他。周氏哭得不成人形,可說什麼都沒用。薛青柏也堅持要出來,若沒事還好,若是有事,他可不想連累一家子人。

當然也有不太自覺的,可餘慶村就這麼大,誰乾什麼了,去了哪兒,隔壁鄰居或者村民多少有些數。經過彆人的檢舉,又有幾個村民被挑了出來,丟人了不說,也被不少人給罵了。

攏共有幾十個人,因為沒什麼地方安置,就被使去了麥場。

每人從家裡搬些麥秸、茅草啥的,搭個草棚子,平時吃飯都是各家送來。還專門砌了灶台用來燒水吃用,排泄物都是拿到地裡掩埋的。

能處理得這麼有條不紊,這多虧村裡的幾個老人。活了這些年,也經曆了不少事,對於疫病的一些防治,都還是懂些的。

整個餘慶村一片氣氛低迷,薛家也沒好到哪兒去,畢竟薛青柏還在麥場上待著。周氏一改往日的賢惠,坐在院子裡哭罵了整整一個上午,也不指名道姓,可話裡話外都是衝著趙氏去的。

因為恐懼,現在周氏已經深深地恨上了趙氏。若不是她作天作地逼著老三老四給薛青山乾活,薛青柏不會去下河村請人,自然也就沒這檔子事。

“三嬸,三叔肯定沒事的,你也不要太上火。”

薛桃兒哭紅了眼睛,也幫著招兒勸周氏。

周氏靠著兩人的攙扶才能站起來,她對正房的方向冷笑:“作吧,把自己二兒給作死了,如今再把老三作進去。為了你一個大兒,你恨不得把所有兒子都折騰死,真不知道是不是你親生的!”

正房裡,薛老爺子盤著腿坐在炕上抽煙,煙霧彌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屋裡失了火。

他什麼也沒說,就是一口接一口的抽著旱煙。

趙氏僵著老臉坐在他對麵,也是一句話都沒說。

屋裡一片死寂的安靜。

趙氏有些忍不住了,抹著眼淚委屈道:“難道讓我眼看著老大死了不成……”

半晌,薛老爺子才歎了一口,可還是什麼也沒說。

*

招兒沒忍住,特意去麥場看了一趟。

遠遠就見麥場被人用籬笆圍上了,裡麵全是一個挨一個的草棚子。她哪裡見過這種場景,又想著薛青柏也在裡頭,家裡周氏母子仨成天以淚洗麵,也不知道這事情最後到底會怎麼樣。

薛庭儴歎了口氣,領著她換了個方向,從側麵一處往麥場走去。因為人太多,許多草棚子已經搭到籬笆的邊緣處,剛好薛青柏的草棚子就對著外麵。

草棚子不大,也就夠一人躺臥,薛青柏正坐在草棚子前看天。見薛庭儴帶著招兒來了,他強笑了一聲:“你們怎麼來了,不用擔心我,多大點兒事。再說了,這隻是以防萬一,又不是真染上了什麼病。招兒,平常看你一派樂天,如今這麼哭喪著臉,三叔可不習慣。”

說是這麼說,突然發生了這種事,誰心裡都不好受。尤其薛青柏還是當事人,又被關在這種地方隔離,所以他本人雖這麼說,但眉宇間還是能看出幾分忐忑。

招兒被逗笑了,道:“三叔,你好好的,你也放心,三嬸和桃兒姐栓子,都好著呢,我們都等著你安然無事回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薛庭儴也道:“三叔,你無事的時候不要和裡麵的人說話,等官府那邊有消息,這事也差不多結束了。”

薛青柏一聽說不要和裡麵人說話,當即打起精神道:“你不說三叔也懂,沒瞅見我這草棚子搭得不與人一樣。”

還彆說真是,這些草棚子本就是圍著麥場搭建,大家的慣性是棚子入口對著正中央,方便進出,可薛青柏的棚子不光搭在邊緣,還是背對著的,棚子的入口對著籬笆外麵,隻留了一條很窄的路可以通往外麵如廁的地方。

常人隻想自己蓋房子,怎麼方便進出怎麼來,都忘了若是真有疫病,最怕交叉感染,所以人和人之間還是少接觸的好。不得不說,薛青柏雖是人沉默寡言了些,但人可真不笨。

三人又說了幾句話,招兒和薛庭儴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招兒歎了一口氣:“希望事情趕緊過去。”

薛庭儴目光閃了閃,道:“事情馬上就會過去的。”

*

薛庭儴並沒有說錯,沒過幾日官府那邊就傳話了。

這歸功於鄭裡正,他不光主動和薛族長一同隔離了村民,待這邊一切都安置好了,還主動去了縣衙。

他去縣衙主要是為了探聽究竟,同時也不忘表現出自己的憂慮,以及餘慶村針對此事作出的種種反應。徐縣令誇讚他處事有章法,雖這次是虛驚一場,可以後若真有什麼疫病,鄭裡正的處事方式無疑可以保存大部分村民。

要知道鄉下最不容易防治的,就是各種疫病的產生,當地父母官最怕的也就是這個。

鄭裡正成功的在徐縣令麵前,展現了自己老辣經驗豐富的一麵,哪怕自打薛庭儴中了秀才,鄭家在村裡式微,經過這麼一場,他裡正的位置卻可暫保無憂。

且不提這個,這次的事也確實是虛驚一場,事情的起因是鎮上的一家醫館報了官。

最近這些日子,這家醫館接二連三有得了花柳病的村民前來看診,若是一個兩個也就罷,可上升到七八個,且醫館裡還意外得知這些病人中有幾個都是同村的,哪裡還能坐得住,自然是先報官再說。

接到報官,徐縣令當即命人去把下河村封了。

實在不是他太慎重其事,而是這花柳病是傳染的,不光是通過行房傳染,日常接觸中也可能會被傳染。尤其經過他查明,這病的起源是在一名女子身上,而此女表麵是個村婦,實則私下裡是個暗門子,那幾個村民之所以會得了花柳病,就是被此女所染。

這種情況下,也由不得徐縣令不慎重視之。

至於封村,主要是排查可有人被感染上,以及村裡和此女有首尾卻暫時還沒發病的村民。

鄭裡正得到這個消息就回村了,廣而告之,一時間所有村民都不禁鬆了口氣。

之前餘慶村會隔離村民,還隻當是時疫之類的瘟病,這種臟病倒是不怕,哪個漢子沒有婆娘,還用得著去找暗門子,再說村民都窮困,也嫖不起啊。

被隔離去麥場的人都回家了,一時間嫖不起成了村民之間互相打趣的話題。

不過這事還不算完,鄭裡正這趟回來還帶回了縣衙的布告文書,務必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