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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訝。

似乎看明白薛庭儴的疑惑,林邈道:“我曾答應過墨之賢弟,會悉心教導於你,自然不會食言。”

薛庭儴微微一哂,這館主可真是個怪人,教就教了吧,這種話減人好感的話說出來,本身是好意,也會被人曲解了。

“謝館主。”他長揖做禮,態度恭敬。

林邈點點頭,他這才離開了。

回到餘慶村,薛家此時正熱鬨著。

院子裡來來去去都是人,院中的一角砌了兩個大土灶,其上放著個大鍋,鍋裡裝滿了水,如今正在燒著。一群婦人正圍坐在一處摘菜洗菜,又有幾個婦人在切肉,另還有幾個婦人正就著熱水褪雞毛,忙得一片不可開交。

這些婦人都是薛姓人家的媳婦,族裡有不成文的規矩,哪家若是有喜,同族的婦人都要上門幫忙。

鄉下辦喜事都是擺流水席,男方家要擺,女方家也要擺。鄉下雖有專門幫人做席麵的班子,但一般都是寬裕一些的人家才會請,大多數還是自己做。

自己做流水席麵,提前要乾的活兒就多了,那麼多菜當天做肯定是忙不過來的,所以像肉菜之類的都是提前處理放著,明日現用。

薛庭儴一進門,就有人與他打招呼。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的婦人,按輩分都是長輩,跟你說話不應可不行。就這麼一通說下來,薛庭儴已是口乾舌燥,忙找了借口回屋,剛走到門前,就見招兒從裡頭走出來。

“招兒。”

招兒點點頭:“你回屋歇會兒,我去做活。”說完,她就匆匆忙忙去灶房了。

薛庭儴回到屋裡,將書袋放在桌上,又把自己帶回來的臟衣拿了出來,就歪在炕上想事情。

想得正出神,外麵一陣笑語驚醒了他。

他仔細去聽似乎是幾個婦人正在說笑什麼,其中還夾雜著招兒的聲音,但外麵太吵,有些聽不清。

而他就這麼聽著聽著,便睡著了。

再醒來卻是有人叫他吃飯,出了門去,院子裡擺了三四張圓桌。鄉下就是這樣,彆人來幫你乾活,不出工錢也就罷,飯總是要管的。

不是正頭席,自然做的隨便,每張桌上都是四盆菜,有葷有素,挺豐盛的。

他一走出來便有人叫他,看過去發現是人稱守信嬸子,他們要喊七祖奶的一位婦人。按輩分守信嬸子是薛老爺子的嬸子,他們自然要喊祖奶。

守信嬸子身邊坐著招兒,那一桌上幾句都是上了年紀的婦人。守信嬸子一麵笑得意味深長,一麵對薛庭儴招手:“狗兒,來,坐這兒,你個狗娃娃不會喝酒,可莫跟他們男人坐一處。”

這狗娃娃可不是罵人的話,而是鄉下人對晚輩的愛稱,代表著親近的意思。

薛庭儴走了過去,守信嬸子便攆招兒身邊的一個婦人:“去去去,一點兒都不識眼色,杵在那兒作甚,還不給讓個位兒。”

那婦人也是個有趣的,裝得一臉可憐相道:“哎喲,這真是老了,受人嫌棄了。好好好,我給挪,我給挪,讓人小兩口坐一處。”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來,招兒哪怕臉皮再厚,也忍不住鬨了個大紅臉。她下意識偷眼去瞧薛庭儴,竟是和他眼神撞了個正著。

她忙裝得一臉若無其事扭開臉,心裡卻又想起那天的事。

這期間,守信嬸子已經和薛庭儴嘮上了。

問他去學裡可是還好,學業可是跟的上。說著說著,就開始不正經起來,問薛庭儴打算啥時候娶招兒過門。

這個問題守信嬸子之前就問過招兒了,方才薛庭儴在屋裡聽到外麵的那陣笑語聲,其實就是在說這事。

招兒被窘得不行,就推說這事她不做主,得薛庭儴做主。本就是一句推辭的話,哪知這守信嬸子竟真把薛庭儴叫過來問。

薛庭儴看了招兒一眼,笑著道:“明年!”

守信嬸子笑了起來,對大家夥兒說:“瞧瞧,還是男娃子頂用,招兒這丫頭問她,她就是擰著不說,非要讓狗兒說。”她又對招兒揶揄道:“這下狗兒說了,你可沒話說了。”

“七祖奶!”

“哎喲喲,這羞上了,想看招兒羞上可真是難得。”

這些老婆子們,可真是!

“這可真是好,明年就能喝上你們的喜酒了,你們爹娘在下麵知道也高興。”

一聽守信嬸子這話,招兒和薛庭儴都沉默了下來。

“狗兒,你爹你娘走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娘臨走的時候還拉著我說,七奶,狗兒那孩子悶,招兒丫頭能乾,可啥都不懂。讓我一定幫忙看著些,總要讓你們成親生了娃娃,她在下麵才安心。

“按理說這話不該我說,你現在在學裡了,也見過大世麵。讀過書的人眼界都高,你可千萬彆嫌棄了招兒,招兒為了你,可不容易。”

守信嬸子說得意味深長,自此她鬨得這一出出也總算有些明朗了,竟是打著提醒薛庭儴的意思。

隻是她到底是外人,有些話不好直麵說,隻能借著打趣,又是打趣招兒,又是打趣薛庭儴,其實就想聽句明白話,也免得薛庭儴見多識廣後,嫌棄招兒是個鄉下野丫頭。

“七祖奶你放心,不會的。我嫌棄誰,也不會嫌了招兒。”薛庭儴的表情很鄭重。

守信嬸子道:“既然你這麼說,七祖奶就放心了。”

這時,有個婦人在旁邊打岔:“行了行了,就你事兒多,喜歡操些閒心,狗兒這孩子咋看都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快吃菜,再說等會兒菜都涼了。”她招呼著旁邊人。

守信嬸子笑罵道:“好好好,都算我操閒心,你這老婆娘也是的,咋就不給我留些臉。”

這麼一打岔,事情到底是過了。

不過吃飯的時候,薛庭儴和招兒都有些沉默,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飯罷,幫著收了場,這些來幫忙的本家親戚便走了。

招兒見沒什麼事要做了,便去燒水洗澡。

薛庭儴先洗,她後洗,等她從後麵回到前院,幾房的門都關上了,暈黃的燈光隱隱透了出來,一片安寧之色。

黑子見到她,趴在門前搖了搖尾巴。

招兒越過它進屋,屋裡薛庭儴正在看書。

“睡罷。”他把書收起,道。

招兒竟覺得一陣莫名的緊張。

她佯裝著去整理被褥,薛庭儴看見離他離得遠遠的那床被褥,十分無奈。不過他並沒有點破,而是和招兒說著閒話:“我看你好像有心事,是不是因為之前那事。”

招兒愣了一下,道:“沒,我就是覺得怪怪的。”

一見她這樣,薛庭儴當即眯了眼,靠了過來:“咋?難道你還不想嫁給我。”

招兒十分局促:“不、不是,我就是覺得咱倆生娃娃,有些怪怪的。”

他又靠近了一些:“難道你不想跟我生娃娃?”

聽到這話,招兒下意識就去看小男人的臉。

小男人的模樣已隱約有了青年的味道,可到底還是青澀的。這麼小點兒的男人,再生一個小點點的娃娃,招兒怎麼想怎麼覺得怪。

徑自出神的她,並沒有發現自己竟然將心理話說出來了。

“你嫌我比你小?”

招兒忙搖手道:“不是,我沒有嫌。”

“我馬上就會長大的,且我本來也不小。”

明明隻是一句普通的話,可看著小男人直盯著自己的眼,招兒總有一種小男人其實在說葷話的錯覺。

再看一眼,他表情很正經,可她怎麼就想歪了,竟是想到那天……

她感覺臉在火燒,忙佯裝去拽被子,道:“好了不說了,明兒還要起早,早些歇下吧。”

她想進被窩,卻發現自己被人拽著。

“你做甚?”

“你睡那麼遠做甚?”薛庭儴瞅了一眼那褥子。

招兒乾笑:“遠嗎?不遠啊。”

“你睡那麼遠,就是在嫌我。”

為了表示自己並沒有嫌他,招兒隻能將自己鋪蓋擺回之前的地方,並拚命在心裡告訴自己,窘個什麼,那日他喝醉了,肯定什麼也不記得。若是能記得,這次回來絕不會是這樣。所以她不用窘,那不過是場意外罷了。

這麼一遍遍的想著,招兒到底安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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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不亮,薛家所有人都起了。

自家人先忙著,等天亮後,來幫忙的人都來了。

今兒活兒可不輕,從中午開始擺流水席,一直擺到傍晚送走新娘子,晚上還會留下繼續吃,一直吃到席罷。

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招兒本是讓薛庭儴回屋看書,可他就是不回去,跟在招兒身邊轉進轉出,給她打下手。

期間,來幫忙的人和來和喜酒的人俱是打趣小兩口感情好,又對薛老爺子和趙氏說,今年嫁閨女,明年娶孫媳婦,真是好福氣。

薛老爺子心裡五味雜全,可麵上卻是笑嗬嗬的。

薑武今日也來幫忙了,見到這一幕,心裡彆提多不是滋味了,臉上的黯淡明顯可見。

高升實在看不下去了,將他拉到一邊沒人處說話:“你要是想和招兒姐連朋友都做不成,你就繼續這樣下去就是,彆怪我沒提醒你!”

說完這句話,高升就匆匆忙忙去端菜去了。

鞭已經響了,該開席了。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院子裡院子外都是人,大家都是麵帶著喜色。薑武如夢初醒地抬起頭四處眺望——

人群裡,招兒和薛庭儴並肩站著。

招兒捂著耳朵,麵上帶笑,薛庭儴臉上也帶著笑。

也許,他是該想清楚了。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臨近黃昏,男方家派來迎親的隊伍終於到了。

趙家的家境不錯, 是雇了騾車來接親的。趙金瑞一身大紅色喜服, 車廂也披紅掛彩的, 格外喜慶。

隨同一起的,還有一群趙家那邊來幫忙迎親的親友。

鞭炮聲喧天, 震耳欲聾。

門外, 接親的人已經來到門前。

門裡, 院子大門被人緊緊地抵著,滿院子的人臉上都帶著笑。

按照鄉下的規矩, 前來接親的人們要闖開幾道門, 才能接到新婦, 而大門隻是第一關。

鄉下人可不會什麼%e5%90%9f詩作對什麼的,要麼靠蠻力把門給硬闖開,要麼就用紅封收買。不過一般負責堵門的都會像模像樣地堵上一會兒, 總不能那麼容易讓新郎就把新婦給接走了。

外麵的人又是說好話,又是往裡麵塞紅封子, 門裡的人還是不願開門, 又問起新郎以後的衣裳誰洗這類的話。

院子裡的人都笑看著,等著看新郎如何回答。就在這時, 外麵響起一陣騷動, 裡麵的人俱是麵麵相覷。

直到外麵嚷起來,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新郎竟然使了脾氣,扭頭走人了。

這事可真是——

負責堵門的一些村民和親戚們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