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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裡正去把契給辦了,轉頭大家就來這兒領銀子。”

“行行行,老族長都說話了,咱還有什麼好說的,就算咱們這次沾了狗子的福。”

“還叫什麼狗子,人家換名了,叫庭儴。”旁邊有人打岔。

“對對對,叫庭儴。庭儴如今可真有本事,隨便找兩個同窗,就能籌來一百兩銀子給咱們解難。”

“這叫後生可畏。”

每次村裡議完事就是這樣,正事說完就嘮嗑,七嘴八舌啥都嘮,不過今兒倒是有了個中心人物,那就是薛連興家二房的庭儴小子。

自然有人拿大房的薛俊才和薛庭儴再比較一番,彆說之前就被比下來了,如今更是沒得比。

人群中的一角,薛家人都站在那處。

薛青山滿臉不敢置信,更不用說楊氏那眼眶子都快驚掉了,而薛老爺子的臉色也十分複雜。這麼大的事,薛庭儴硬是沒跟家裡人打聲招呼,竟之前就去跟族長說了。

孫氏瞅了一眼大房兩口子,對自己男人道:“庭儴可真有本事,是辦實事的,不像那有些人就隻會搞虛套。”

話音方落下,就有人走過來和薛老爺子說話了。

“連興,你家這孫子可真不得了,以後肯定是個大才。”

“有本事,前途不可限量。”

“以後連興要享大福了。”

來說話的都是村裡幾個老漢,要麼年歲和薛老爺子差不多,要麼就是一個家姓的長輩。薛老爺子隻能端著笑,含糊地應付著。

而旁邊,大房兩口子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

這邊,薛族長對鄭裡正含笑道:“裡正老弟,這事就托你了,你可加緊著辦,鄉親們可都等著。”

鄭裡正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好人都給姓薛的做了,他灰頭土臉丟了麵不說,還要當老奴才跑前跑後辦事。

關鍵他拒不得,誰叫那天殺的毛少爺竟跟他狗扯羊腿兒,將他給耍慘了!

“你放心,這事很快就能辦成。”

薛族長笑著點點頭,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施施然走了。

鄭裡正又是一口老血。

薛族長從裡正家出來,就回家去了,薛庭儴陪在一旁。

到了門前,薛族長轉頭看著他:“好了,不用再陪我這老頭子。”

“堂爺。”

“你很不錯,給咱薛家爭光了。”

薛庭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堂爺,我這不也是看大夥兒都上火著急,為了這些事不值當,能有力就出把力。”

薛族長拍了拍他肩頭:“行了,你這小兔崽子就不用在我這老頭子麵前裝腔作勢了,堂爺不管你想乾什麼,一切以咱們薛姓人利益為先就對了!”

說完,他就哼著不知名的小調進了院門。好久沒這麼揚眉吐氣暢快了,看見鄭裡正那張憋屈的老臉,薛族長今天能多吃幾碗飯。

薛庭儴站在門前。

一切以薛姓人利益為先。

為薛家人增光,若是能順便打壓鄭姓更佳。薛庭儴就是借著這點,才輕易請來了薛族長出頭。

薛族長此人就是如此,誠如之前他力挺薛青山,誠如之前為了薛氏的臉麵,強逼薛老爺子要送隻能送薛狗子,誠如薛青山去請他,他選擇站在薛青山一邊,誠如這一次他毫不猶豫地讓自己稱心如意。

薛庭儴哂然一笑,轉身離開。

*

鄭裡正辦事很利索,也是知道拖不得,隔天就把地契給辦下來了。

村民都齊聚他家分銀子,招兒沒有去,薛庭儴也沒去。

“給你。”

薛庭儴將上麵蓋著大紅印子的地契遞給招兒,可招兒卻沒幾分喜色。

正確的是說,連著這些天她都有些心事重重的。

“怎麼了?”直到這時,薛庭儴才後知後覺,也是他回來這兩天太忙。

招兒突然歎了口氣,看了他一眼:“知道我為啥又多籌了幾十兩銀子,添上一起給了嗎?”

薛庭儴抿了下嘴,沒說話,擺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可一時之間,招兒卻不知道該怎麼說,隻是道:“以後彆這樣了。”

這樣的招兒讓薛庭儴出奇不習慣,也讓他想到夢裡的那個他每次和招兒的爭吵。兩人成親後,爭吵很多,雖然招兒不願跟他吵,他也總是憋著不跟她吵,兩人卻總是不和睦為多。

他堅持己見認為自己是對的,她不吭不說能敷衍就敷衍,敷衍不了就沉默,可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他特彆憤怒覺得她不體諒自己,她也不開心,有時候不知是為什麼,就成了這樣。

“你覺得我做得不對?”他的嗓音繃緊。

招兒心裡喟歎一口,強撐著笑了笑:“咱們不說這件事了,總而言之是好事。”

其實這件事也怨她,光小男人一個人辦不了這事,之後的風向和推波助瀾,她都從中插手了。隻是,她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正確應該是說薛庭儴把控人心的手腕太高了,招兒根本措不及防。

在事情的前半段她是喜悅的,可當她去了山上,看著山上辛苦勞作卻臉上帶笑的村民們,這種喜悅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不開心,會有罪惡感,覺得自己因為一己之私愚弄了大家夥兒。誰也不欠誰的,憑什麼因為他們想順利得到自己想要的,就把全村人給耍了一遍。

這種隨意愚弄人的手段,讓招兒心悸。所以她畫蛇添足地找了薛青槐等人,明明她自己隻花五十兩就能辦下的事,她偏偏和人商量以入夥的名義,又籌了五十兩。

“你覺得我錯了?”

“狗兒,咱們……”

“你覺得我做得不對!”這一句是肯定句,薛庭儴嘴角抿得更緊,下顎緊收,眼睛緊緊地盯著她。

“不,我不是覺得你不對,我知道你是為了能辦成事。我隻是……”

“你隻是什麼?”

“我隻是覺得咱們不該隨意愚弄人,不管想得到什麼,都是該通過正正當當的手段,而不是把彆人耍得團團轉……你不知道當我上山後,看見大家都開開心心……我、我的心裡特彆不舒服……我覺得人要有敬畏心,不能因為仗著自己聰明,就隨意把人玩弄在鼓掌之中……這種感覺特彆不好……”

招兒說得語無倫次,一直緊緊盯著她的薛庭儴,眼中的黑霧也越來越濃重,一股低氣壓籠罩在他身側。

而招兒還沒有察覺,依舊雜亂無章地喃喃自語著:“狗兒,姐知道你聰明。就算他們都說你不如薛俊才,但我知道我狗兒比他聰明。可聰明不該讓你倚以為仗,你要把聰明放對在路子上……你這樣讓我很擔心,今日咱們愚弄了彆人,哪日彆人比我們強,愚弄了我們。如果總是用這種手段,長此以來嘗到了滋味,姐怕你乾出什麼更了不得的事,惹來了滔天大禍……”

還能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把持朝綱,玩弄皇權算不算?

其實她說的沒錯,他骨子裡就是這樣一個人。目無王法,目無遵紀,一切以利己優先,從不會管彆人如何,傷不傷得了誰。

招兒還是沒讀過書,很多大道理她懂卻是說不出來,但薛庭儴卻從她的隻字片語中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的反應是嗤之以鼻的,甚至不屑解釋。可聽著她就這麼絮絮贅語,他想得更多的卻是,她其實在關心他。

所以她多出了五十兩銀子,就是怕哪日被人發現了,自己背上罵名?所以她明知道這話他不願聽,她還是說了。

那股凝聚著低氣壓風暴無聲無息就消失了,薛庭儴放鬆了麵頰的肌肉,緊抿的嘴也鬆緩下來。

“那你有沒有想過,咱們靠什麼正當手段拿到這塊兒地?”他突然道,打斷了招兒的喃喃。△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們……”

“是的,我們可以直接去找鄭裡正,多費些力氣應該能把這塊地拿下。可你有沒有想到以後?我能看出你很重視這塊兒地,想必在上麵動的心思不小。以你的能力,應該會掙大錢,可有沒有想過,如果靠著這片地你真掙大錢了,如果有人眼紅反悔鬨事該怎麼辦?一個兩個也就罷,若是整個村有半數都眼紅了怎麼辦?”

招兒想說什麼,卻被薛庭儴掩住了嘴:“你彆說有地契什麼的,你應該明白在這鄉下什麼才叫規矩!”

招兒如遭雷擊。

是啊,鄉下這地方不同其他處,這裡若說官府的規矩有用也有用,可若說沒用也沒用。有時候官府的威懾力,還不如家裡男丁多,人多勢眾的強。

招兒見過旱年兩個村兒搶水打死人的,打死了也就打死了,官府管不了,因為當時人太多,根本不知道誰打死的。隻是兩個村的裡老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一條人命就那麼被解決了。

她還見過哪家沒有男丁,男人死了隻剩下孤兒寡母,被宗族決定強行把這家的房子和地讓給了同一個姓氏的親戚,美聞其名為要承繼香火。

“鄭裡正一直視薛氏為大敵,就算我們費了大力氣把地買下來,日後若真有人動了心思,他必然會在後麵推波助瀾。還有你彆忘了大房,彆忘了阿爺和阿奶。這些人都是長輩,隻要我們一日沒離開這裡,一日還姓薛,就不得不防。

“我知道你想要這塊地,才會用了手段,就是想為你掃除後顧之憂。若是你不喜歡,我以後不這麼做就是了。”話音到了最後,變成了有些委屈的黯然,他的眼神黯淡,像是失了光澤的寶石。

見此,招兒頓時有些慌了:“我不是說你不對,我就是——”她心急地想去安慰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唉,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誤會了你,我就是怕你學壞了……”

薛庭儴突然一笑,眼神又亮了起來,裡麵有一種溫潤的光芒。看起來有些不諳世事,又有些狡黠:“不過你彆怕,等我考中秀才就好了。等我考中秀才,咱們就不需要用這些手段了。”

“狗兒……”

“你誤會我了,你要補償我才是。招兒,我一直想讓你親我一口,你就親我一口當做補償吧。”

呃……

作者有話要說:  狗兒哥:這就叫本事,這就叫本事懂不懂?不管什麼樣的爭吵和危機,本首輔都有本事將它變成為麼麼噠(*  ̄3)(ε ̄ *)

麵麵:趕緊的,這是誰家的?還不趕緊拉走,撒歡撒得讓人辣眼睛。

招兒捂著臉匆匆路過:見諒哈,見諒哈,我拉回去好好□□。

狗兒哥:滿地打滾求營養液,不然我麵媽不讓招兒親我。

☆、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招兒又在小男人臉上看見那種溼潤的眼神,這種眼神最是讓她抵擋不了。

可親一個?

“我知道, 你心裡其實還是在怪我的。”

“我沒有。”

“你有, 你要是想證明自己沒有, 那你親我一個,我就信你是不怪我了。”

招兒腦子裡一片混亂,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