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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沾手,讓她現在做起事來笨手笨腳的,可她卻是做的。

不光做,還表現得特彆大方,經常會主動說服趙氏拿些銀錢,或是買些肉或是拿了些雞蛋出來,做了菜一家人吃。

而薛家本來被招兒那一番話挑起的火星,就這麼被壓了下去。就在這期間,薛庭儴身子終於見好,也有力氣下地走動了。

這日,一大早起來吃罷早飯,招兒便打算去鎮上一趟。

她從繡坊裡拿回來的那些碎布,都已做成了荷包繡鞋之類的物件。攢了多日,也該拿去繡坊裡賣掉。

她將所有東西都放進背筐裡,臨走之前和薛庭儴說今兒是個好天氣,讓他多出去曬曬日頭。

薛庭儴老老實實點頭答應下來,她這才放心的出了門。

等她走後沒多久,薛庭儴便走出了屋子。

院子裡很安靜,各房的門簾子都是低垂著的,也瞧不清有沒有人在。

他在門前站了一會兒,便抬步往大門外走去,本來正懶洋洋曬著的黑子當即站了起來,跟在他腳邊一起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在古代,寒門子弟想要出頭,幾乎都是舉全家之力甚至是宗族之力,才能供出來。

所以古代人特彆注重宗族,發達以後破親戚也特彆多,偶爾碰到一些打秋風的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還是好吃好喝供著,臨走還給點錢啥的。

一是為了名聲,二可能是自己或者祖輩當年也曾受過其祖輩的恩惠,三也算是給自己乃至晚輩子孫留條後路吧,誰敢保證自己就一定能永遠富貴,日後自己的子孫後輩就一直能不求人。跟咱們現在關門隻過自己的日子真不一樣。

哈哈,又扯遠了

☆、第8章

==第八章==

村間小道上行著一名少年。

他一身青色夾衣,似乎長時間沒有見過太陽了,皮膚帶著羸弱的蒼白。身板也是纖細瘦弱,神情卻是淡定從容,明明一身陋衣,這村間小道也多不平整,甚至還有牛屎雞屎之類的,卻偏偏讓他走出一種閒庭信步感。

正值春耕之時,這會兒大家都忙著犁地呢,村裡的路上幾乎見不到什麼人。偶爾有人家的婆娘在院子裡做活計,遠遠瞅見路上行著的那人,都是定睛看了幾下,才認出此人是誰。

“狗子,這是上哪兒去啊?”

薛庭儴看向那與他說話的婦人,微笑道:“嬸兒,我隨便走走。”

本就是隨口一句話,這婦人也沒再與他多說,扭身進屋拿東西,屋裡的婆婆問她:“老三媳婦,你方才跟誰說話?”

“薛連興家二房的狗子。嘿,娘你說也奇了,方才他打門前過,我竟是一時沒認出他來,總感覺換了個人似的。”

她婆婆不以為然:“能變成什麼樣,又不能換身皮囊,我記得那小子最近不是病了一場。”

媳婦道:“我瞧著莫不是打算去後山。”餘慶村背後有一片山,村裡有村民亡故都在那兒埋著,薛家的祖墳也在那裡。

聽到這話,她婆婆歎道:“還彆提,連興家老二可惜了,兩口子都走了,留個娃兒可憐喲。”

這不過是婆媳之間的閒話家常,而就在她們說話的同時,薛庭儴已經帶著黑子進了後山。

*

後山就叫後山,餘慶村背後的山。

此山無名,山勢也不高,但卻極深。反正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村民能從這片深山老林中走個來回,大多都是山外圍活動。

薛家的祖墳就建在離村子不遠的一個小山包上,這個薛家可不止薛庭儴一家,而是整個薛姓氏族的祖輩們都在此葬著。

偌大一個山頭,正中的是族長一脈,往外擴散是各家分支,薛老爺子這一脈就在靠西南山腳的一處地方。

二房兩口子因為都是英年早逝,薛青鬆又死於橫禍,所以葬在邊緣處。

薛庭儴到了地方,就開始隨手拔著墳頭四周的草。

野草並不多,過年時剛清理過,他將這些草隨意收攏放在地上,順勢就在墳前坐了下來。

一片山土地,兩個小墳包,墳包前各自立著一塊很小青石碑,其上簡陋的寫了二房兩口子的名諱。

這碑還是當初招兒自己找人做了立下的。

時下有三種人死了不能立碑,橫死、夭折、無後。薛青鬆屬於橫死。

雖然大家嘴裡都不說,但自覺橫死之人死後都有怨氣,不利於祖墳風水,所以都不給立碑。也是想讓他忘了自己是誰,免得不懂事惹是生非。

但同時還有一種說法,沒有立碑死後就是孤魂野鬼,受不了子孫後代的香火。

當初二房兩口子的喪事是薛家人操辦的,他們默認按照老習俗來辦。那時薛庭儴還小,根本不懂這些,可招兒懂。

她和薛家人說了要立碑的事,卻遭到阻攔,薛家人輪番勸說。後來招兒也不跟人說了,自己拿錢找人做了這兩塊簡陋的碑,立在墳前。

等薛家人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總不能當著村裡人的麵把碑給拆了,隻能渾就當做沒這事,畢竟彼時心裡都還帶著愧。

而村裡人見了這碑也是詫異,可轉念想想薛家老二是怎麼死的,都能理解。

因此薛青山還落了一個美名,寧願拚著壞了家裡風水,也要給兄弟立碑,真是大仁大義,此事暫且不提。

腦海裡轉動著各種念頭,薛庭儴從懷裡掏出一塊兒布,慢慢的擦拭著墓碑。

這上麵的字還是他寫的,筆觸可見稚嫩,到底還是能讓人分辨得清上麵寫了什麼。

……

今日是鄭老爺子的忌日,鄭虎帶著兩個兒子來墳前祭拜。

鄉下人也沒有那麼多講究,隻是準備了些饅頭酒肉之類的,父子仨在墳前燒完紙錢,這一場事就算罷。

鄭虎向來和老父感情深,難免心情低落,就讓兩個兒子先回去,自己則坐在墳前一麵抽著旱煙,一麵和老爹說著話。

說了會兒,他站了起來,打算回去。

地裡還有活兒等著乾,鄭虎不想耽誤時間就打算抄近路,走過薛連興家祖墳附近的時候,他突然聽見有人在哭。

這附近的兩個山頭上都是墳,一邊是薛姓的,一邊是鄭姓人。這種不年不節的日子,不是像鄭虎這種逢了家中長輩忌日,可沒人會來這種地方。

尤其這裡可能是葬得死人多,樹木也稠密,有時候青天白日也都陰沉沉,這種情形下聽見這種詭異的聲音,鄭虎被嚇得寒毛卓豎,腿也有些發軟。

到底也是活了幾十年,他凝神靜氣去聽,半晌才聽明白是個男娃子說話的聲音。

再去想這裡是誰家的墳頭,他壯著膽子往近走了些,繞過一顆大樹,遠遠就瞧見一個身穿青色衣裳的少年背對著坐在墳前。

旁邊還有一隻甩著尾巴的大黑狗。

是薛連興家二房的狗子。

鄭虎這才鬆了口氣,那說話聲又細細傳入他的耳中:“……爹,你說我該咋辦?大伯想送俊才哥去鎮上的學館,我以為我也能去……可大姑前幾日來家裡,卻說讓我讓讓俊才哥,明明之前……”

少年的聲音充滿了彷徨和無措,鄭虎沒想到會這種地方聽見薛家的陰私事。他驚詫得手裡的旱煙掉了都沒自覺,直到他的腳被煙鍋砸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匆忙撿起煙鍋就走了。

他並不知道,在他走後他眼裡那個孤苦無依的少年,就停下了自己的哭訴。

這幾日,薛庭儴一直冥思苦想,想找一個恰當的機會,不知怎麼就想起了鄭虎這個人。

鄭虎的爹鄭老爺子就是在春耕時死的,不是喜喪,而是意外。他是被自家的牛不小心擠到了田埂下摔死的。

田埂子本就沒多高,每年摔下田埂子的村民不計其數,就鄭老爺子倒黴的死了。當初這事在村裡可是沸沸揚揚傳了一陣,所以薛庭儴記得格外清楚。

既然是當爹的忌日,做兒子的鄭虎定然會來上墳,而鄭虎慣是喜歡走近路,就一定會經過這一片,所以還有誰比他更合適。

最重要的是這餘慶村看似不大,實則薛、鄭兩姓一直互彆苗頭,鄭虎的大伯是裡正,他知道了,鄭裡正也就知道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薛庭儴並沒有多留,很快就帶著黑子原路回了家。

院子裡依舊一片寂靜,他找了個杌子放在門前,靜靜地坐在那裡曬著太陽,心裡卻想著去了鎮上的招兒。

*

鄭虎一路疾步,連家都沒回,就往鄭裡正家去了。

鄭裡正是餘慶村的裡正,也是鄭氏一族的族長。家裡的房子自然在餘慶村是獨一份,若說能與之相比,也就是薛族長家的房子。

一水的青磚大瓦房,院牆也是用青磚砌的,最顯眼的就是正臉那座鄭氏的祠堂,不過這祠堂不到特定的時候是不會開的,那兩扇黑色的桐木大門常年緊閉。

繞到側麵,就是鄭裡正家的院子。

院子極大,不同於彆家牲口棚子、倉房、灶房等都是在前院,鄭裡正家的前院就是個空蕩蕩的大院子,隻院中種了兩棵梧桐樹。每逢村裡有什麼大事的時候,這個院子總會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

迎臉是三間正房,左右是東西廂房,都是青磚黑瓦,格外氣派。

鄭虎到時,隻有鄭裡正和其婆娘田氏在家。

田氏一見侄兒來了,就打著招呼:“虎子,咋這時候來了?找你大伯有事?”

“哎,是有事。”

說著,鄭虎急匆匆就往屋裡去了。田氏搖了搖頭,心想莫是真有什麼事,要知道鄭虎平時一向很穩重的。

鄭虎進去了就往東屋拐。

果然,他大伯鄭裡正正盤膝坐在東屋大炕上抽旱煙。

“咋,急慌慌的。”

鄭虎在炕下的一個墩子上坐下,喘著粗氣,一時說不上話。

鄭裡正六十多歲的模樣,容長臉,一雙不大不小的眼睛。從外表來看,不過是個普通的莊戶老漢,就是穿的衣裳也都是普普通通的。隻有那股不動如山的鎮定,一看就是個久經人情世故的。

他嘴裡含著煙嘴兒,就將炕桌上的茶壺往前推了推,鄭虎也沒客氣,站起來就倒了一碗茶,咕嚕咕嚕灌了下去。

“伯,我跟你說,我今兒碰見一件事。”

“啥事?”

“今兒不是我爹忌日,我一大早就帶著……”

鄭虎說到一半,鄭裡正就從炕上坐了起來,一副認真去聽的樣子。

一見大伯這樣,鄭虎就知道自己來對了,在聽到薛連興家二房獨子哭訴的那些話後,他就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打壓薛姓人在餘慶村裡威望的機會。

他說得更是詳細,幾乎一字一句重複,而鄭裡正一麵抽著旱煙,眼睛就眯了起來。

*

招兒一直到下半晌才回來,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太好。

薛庭儴看了看她身後的背簍,以前招兒每次回來,那背簍裡總是裝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