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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陽台回到屋裡時,老大杜玉玲就走到了她身邊,小聲問,“老三,你跟春風和好啦?”

“什麼?”杜十裡吃了一驚,掩飾道。

杜玉玲看著她笑,“你就彆遮掩了,她很久沒來找你了吧?這段時間也沒怎麼打電話,肯定是吵架了。”

宿舍裡其他三個人,除了那瀾之外,其他人跟紀春風隻算得上泛泛之交,也不太知道她們鬨翻的原因,但杜十裡身上的變化,卻是能夠看出來的。杜玉玲的聲音不小,老四也跟著點頭認同。

杜十裡一直覺得自己的情緒掩飾得算是比較好的,冷不防被揭穿,竟有些不知所措。

轉身時對上那瀾的視線,兩人默默的對視了片刻,才同時移開眼。那一次的事件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很微妙,雖然住在一起,但幾乎不怎麼說話。其他兩個人自然對此有所猜測,但因為杜十裡之前那句“腳踩兩條船”,覺得是感情問題,也不好多問,隻能裝作不知道。

這一個月,杜十裡一直埋頭忙著手裡的活兒,倒也沒怎麼注意周圍的環境。這會兒她才發現,那瀾的臉色也不太好,這一個月似乎也過得不怎麼如意。

話題不知怎麼就轉到了紀春風身上,大家都知道她的店已經賣了,也不免覺得可惜。不過這種事也就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還是老四問起紀春風現在在做什麼,杜十裡才發現,她竟然不知道。

“這附近也沒什麼好工作吧?”杜玉玲說,“這邊畢竟是開發區,很多方麵都跟不上。如果找彆處的工作,住在這裡又太遠了。”

這的確是個大問題。

杜十裡回頭一問,果然如此。紀春風這段時間找了好幾份工作,但都不是太滿意,做不了幾天就走,所以一直沒有定下來。

所以這幾天都很頹廢的在房間裡上網玩遊戲。

雖然心裡還是有些芥蒂,但杜十裡也不願意看著紀春風這麼浪費人生,於是又主動去了出租屋那邊,拉著紀春風替她規劃之後的打算。不過這種事,總要當事人自己有熱情才行,否則杜十裡一頭熱也沒用。

不管她提什麼意見,紀春風都是無可無不可的點頭,但又不去做,杜十裡的情緒也很複雜。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了,但說放手卻又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杜十裡本來以為,紀春風賣掉了那個店鋪,她們之間的關係就會淡化下去了。因為她跟紀春風的關係,說白了也是因為自覺對她存著一份責任。而這份責任的起始,是紀春風放棄了熟悉的環境,不遠千裡跑到北京來,在她的學校附近做生意。現在這生意做不下去,紀春風選擇了放棄,她也就該將這份責任收回來了。

但事實根本不是這樣。

丟掉的東西可以撿回來,但傾出去的水要怎麼回收?感情也是一樣,沒人能拿著尺子或者秤杆去衡量一份感情的大小輕重,也沒人能夠自如的控製感情的給和收。

責任一旦扛到了肩上,再想卸下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所以她一邊在心裡罵自己犯賤,但一邊又怎麼都放不下。偶爾有些時候,杜十裡甚至會怨恨紀春風,她為什麼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呢?如果她能夠安穩的把日子過下去,也許這份責任也就不會存在了。

但這就是紀春風。

在幾次提議都失敗之後,杜十裡對著紀春風發了半天的呆,忽然提出了一個此前兩人都沒有想到的建議,“春風,要不你回去上學吧。”

“怎麼忽然說到這個?”紀春風嚇了一跳,“不行的,我現在心浮氣躁,怎麼可能回去讀書?”

這句話好像沒過腦子自己跑出來的,但是說出來之後,杜十裡越想越覺得可行,“你今年才二十,做什麼都來得及。我也不是要你回去參加高考,但既然暫時不想工作,那就多學點東西,充實一下自己。你覺得呢?”

紀春風還真有些動心。

剛出社會的時候,她隻覺得天大地大什麼地方都去得,這兩年倒是覺得多學點東西很好了。尤其是到了北京之後,在這裡接觸到的都是大學生,也就越發羨慕他們的身份。

第26章 Chapter 26

實事求是的說,紀春風並不覺得現在的自己還適合回到校園。

就是以前還在上學的時候,她在學校裡也基本上坐不住,心都是浮的。現在再回去,紀春風不信自己還能重新適應那個氛圍,也也不覺得自己能比那時做得更好。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猶豫,杜十裡索性把自己的時間也空了出來,趁著周末,帶著杜十裡在海澱區轉了一圈。

北京城的大學很多,但大部分都集中在這裡,尤其是學院路和中關村一帶。紀春風和杜十裡小時候都是做著海澱區的卷子升上來的,對這個名字不可為不熟悉,來到這裡,自然也有種格外的親切感。

兩天多的時間,他們轉遍了附近的學校,壓軸的是清華和北大。

像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一樣,紀春風也曾經幻想過自己應該在北大和清華之間挑哪一座去讀。第一次知道“北大”這個名字,是在田曉菲的《十三歲的際遇》裡。不同的是那個女孩最終真的來到了北大,而紀春風的雄心壯誌,則在漫長的成長時光中,一點點磨滅殆儘,連星火都不剩一點。

隻有今天站在這個地方時,才會打從心底裡泛起一股難言的惆悵。

其實要紀春風說這所學校究竟跟其他學校有什麼不同,她可能也講不出來,但當她站在北大圖書館門前抬頭仰望的時候,的確油然生出了一種渺小之情。

不提世界自然和萬物奧妙,就連人類本身所創造的知識,她所接觸到的也不過是冰山一角。就像田曉菲文中那個女孩所哭泣的那樣,“你們知道得那麼多,可我什麼也不懂……”

你們知道得那麼多,可我什麼也不懂。這同樣是紀春風麵對杜十裡時,常常會出現的念頭。

雖然她相信自己走在適合自身的道路上,雖然安慰自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雖然總有人說壞學生將來能當老板而好學生名校畢業後會去給他打工……但可能隻有站在這條路上的人才會知道,那種“不如人”的感覺有多椎心刺骨。

好像平白無故低人一頭。

而且這種低,還是她自己內心承認,但麵上絕不肯表露出來的。

一句詩突然從腦海中冒了出來。

紀春風小聲的跟著念道:“沒有什麼使我停留,除了目的。縱然岸旁有玫瑰、有綠陰、有寧靜的港灣,我是不係之舟……”

1954年,十六歲的林泠寫下了這首詩。三十三年後,同樣十六歲的田曉菲將這句話寫在了自己的文章之中。她們都堅定的向著自己的“目的”努力,而她呢?

可能是因為這個環境的確適合回想名言警句,紀春風思維活躍起來,腦子裡又出現了保爾·柯察金的名句。

——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時,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

陡然被經典句子砸中,紀春風在心裡問自己,甘心嗎?根本不去努力和嘗試,無所事事、碌碌無為,眼看自己跟杜十裡的距離越來越遠,最終沒有任何交集,等到老了的那一天再去後悔?

不。

回去的路上,她問杜十裡,“你覺得我學什麼好?”

“感覺你對西點很感興趣,或許可以往這方麵深造一下。”杜十裡想了想,說,“餐飲的生意總比彆的好做些,隻要你的手藝夠好,總會有人捧場。你覺得呢?”

“山東藍翔嗎?”春風笑著調侃道。

杜十裡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低頭用手機搜索起網絡上的相關信息來。

紀春風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了那瀾,將這兩人在心裡做了個對比。

那瀾跟她一樣,是及時行樂的典範,也沒什麼進取精神,甚至偶爾紀春風想做點什麼,也被她三兩句話說得沒了興致。但十裡不一樣,她看起來沉默,身上卻有一種堅韌的品質,好像永遠都知道前路在何方,而且還能拉著身邊的人跟她一起往前走。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網Θ提Θ供Θ線Θ上Θ閱Θ讀Θ

所以真正要做事的時候,她遠比其他人更靠得住。

也正是因為這樣,春風才會覺得自己跟她的距離有些遠。但偶爾有些時候,她也會想努力奮發,好能夠趕上去。哪怕她作為一個常立誌的人,不管什麼念頭總不能堅持長久。

杜十裡說到做到,沒多久就送了厚厚一摞烹飪班的資料過來,從一個月的速成班到半年的進修班都有,課程也是五花八門。她雖然經常給春風幫忙,但對這些還真不了解,索性都打印出來,交給她自己挑選。

因為手裡還有些錢,所以春風最後選了一個半年的班。她在這上麵算是半路出家,根本沒有經過係統的學習,隻是自己胡亂琢磨,現在既然要學,也就順便將自己之前所學的東西整理一遍,融會貫通。

烹飪班是上午的課程,春風報名之後,便打算找一份能夠錯開時間的工作。

但挑來挑去,下午才開始營業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娛樂場所,十裡對她選擇這種工作總是很不放心的樣子,也就一直沒找到合適的。

春風去半影酒吧時跟雅雅提了幾句,結果兩天之後,她就跟雅雅成了同事。

大概是有“熟人”,杜十裡跟著春風過來看了兩次,感覺沒什麼問題,就沒有再反對。等她走了,春風一轉身就見雅雅正趴在吧台上,意味深長的看著自己。

“新歡?”

“彆胡說,隻是朋友。”春風連忙低頭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說起來……最近她跟杜十裡的確是走得有些近。

春風很不喜歡這樣,將自己跟杜十裡之間的距離劃分得規規矩矩,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如驚弓之鳥般的緊張起來,看上去很像自我意識過剩的自戀患者。但是她又不能阻止自己去做這些,杜十裡那麼好,不在心裡拉一根紅線,春風覺得自己遲早會無知無覺的淪陷。

而那正是她極力避免的。

不是不喜歡,隻是不敢,不能……不願。

第27章 Chapter 27

酒吧裡除了酒水之外,也提供隨堂小食。在紀春風來之前,酒吧裡的小食隻有各種乾果和鹵味,現在又添加了各色甜品。所以雖然是在酒吧工作,但大多數時間紀春風都是待在後廚裡忙碌。

當誘人的甜香第一次彌漫整個酒吧,立刻就吸引了客人們的關注。因為都是女客的關係,生意竟也不錯。

原本負責後廚的姑娘名叫梅子。紀春風很喜歡這個名字,以食物做名字的人性格都不會太差。兩人成為搭檔之後,果然相處得不錯。

紀春風以最快的速度適應了自己的新工作,然後發現這裡果然很適合她。

相較於紀春風以前做過的那些工作,酒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