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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愛老祖宗 落漠 4291 字 6個月前

該拜見才是。”

“我師父在這裡。”徐止棠把葉長安帶到剛剛那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前,給彼此做了介紹。

長安拱手拜見過對方,在子羽真人驚疑不定的眼神下,又道,“長安仰慕真人許久,可否借一步說話?”

徐止棠一臉懵逼。她仰慕他師父?她什麼時候認識他師父了!

子羽真人掌教百年,積威甚重,小輩見之無不敬畏有加,若有人隨便這樣說話早就勃然大怒,可不知為何在對方含笑注視的眼神下,莫名答應了,還借故把徐止棠支開。

“搞什麼啊。”徐止棠一步三回頭,心中好奇的很。

淩山派祖庭不斷發出爆炸聲,煙塵滾滾,各種顏色的法術光芒大綻。

而半空中隻剩下兩人,長安揮手步下結界,迎著老者肅然注視,緩緩取下麵紗--

“小石頭,好久不見了。”

魂牽夢縈的女子,就這樣淺笑盈盈出現在他麵前。

子羽道人看著對方,恍惚想起兩百多年前,彼時他還是個垂髫孩童,被師父叫過來見人。

素衣如雪、青絲如雲的女子懶洋洋坐在廊下,落英繽紛散在她發間,襯得人比花嬌。她撚著顆棋子正在和師父對弈,看到要輸了便耍賴悔棋。

“這一步我看走眼了,本來應該是在這兒的。”

“師父。”白玉束冠、青衫磊落的青年無奈的歎笑,注視她的眼神很溫柔。

“我贏了!”啪地落下一子,女子喜笑顏開,扭臉看到他時,好看的眉眼彎的像抹月牙,朝他伸出手來,廣袖迎風露出一截冰肌玉骨的手臂,“好可愛的小娃娃。到老祖這來,給你糖吃。”

他那時候從小在宗內門修煉,都沒有下過山見過外麵的人。見到女子驚為天人,想起師兄弟們談起的外麵好看的女人都是狐狸精,便睜著眼睛懵懂問,“你是……狐狸精嗎?”

女子大笑,指著自己問,“你見過這麼仙氣飄飄的狐狸精嘛。快過來。”

“小石頭,這是你師祖。”師父喚他,眉目疏朗的男子斂起笑意後便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散發出來。

他恭敬拜見,女子擺手說不用那麼多虛禮,拉他到懷中抱著,又是摸頭又是捏臉。還隨隨便便把師兄弟們一丸難求的仙丹當糖果喂他吃。

他倚在她帶著清雅檀香氣息的軟暖懷中,聽她和師父聊著這些年的見聞,連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醒來後才發現自己被師父抱著回房中的路上,夜涼如水。

他問師祖去哪兒了,為什麼不留在宗門內。

師父說:山上清修太枯燥,她喜熱鬨,跑到人間去玩了。過段時間會回來看看的。

他問為什麼其他人不知道師祖的存在。

師父道,她覺得自己名聲在修真界不太好,不想影響他開山立宗。她還讓他發誓,隻有神霄宗繼任掌門才能知道她的存在。

年幼的他還不太明白師父說話時複雜的神情,扒著師父堅實的肩頭,一心扳著手指數日子,算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師祖。

糖果真好吃啊。

然而人間似乎太過繁華惹人留戀,二十年的時間足夠他從垂髫孩童長成策馬江湖的少年,也隻見過祖師幾麵。

最後一次相見,便是兩百多年前,她風塵仆仆從遠方趕回,與師父密談之後便離開,找了一處杳無人煙的雪域渡化神劫。

那一天,他陪著師父在山門內,親眼目睹了九天玄雷。那種毀天滅地的力量,令人膽寒。

直到雷雲散去後,也沒有出現飛升的光柱。

師父踉蹌後退撞在他身上,頹然的幾乎站不住,瞬間麵容蒼老很多。

但師父堅信她沒有隕落。

他也這樣相信著。祖師可是天地間唯一的元嬰修士啊,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隕落。

直到……小師叔化魔打傷師父,把祖庭毀成魔氣肆虐的瘡痍之地。師父沒多久去世,他接受掌門之位,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是撐住了搖搖欲墜的宗門。

從那以後,他徹底死心了。

“師祖……”滿是褶皺的眼皮顫顫,微黃發渾的眼珠抖動的厲害,老者哽咽著喉頭劇烈滾動,一直挺直的、維持著堅不可摧形象的肩膀徒然一鬆,露出個短促的微笑,眼淚卻已經奪眶而出,順著鬆垂的麵頰滾落,“師祖,你回來了。”

“小石頭。”葉長安心下一歎,遞來素白手絹,“你都這麼老了啊。上一次見你還是翩翩美青年來著。”

多年沒被人提起過的小名陌生又熟悉,更何況這獨特的開口就想讓人揍她的性格,再無需懷疑對方身份。

子羽道人莫滄瀾接過絹帕擦淨臉,執掌掌教之位多年威嚴甚重的人難得露出一點赧然,“讓師祖見笑了。師祖還是這般駐顏有術,風華絕代。”

葉長安擺擺手,很是自謙,“不行了,沒有當年風采了。這些年你可還好?”

“還……”他習慣性想說還好,嘴唇翕動了下,可在對方溫柔注視下,某種情緒忽然決堤,壓過了多年的堅毅隱忍,洶湧而來潰不成軍,委屈的像是八九歲的幼童,“不好,”他看著葉長安,苦笑,“一點都不好。”

怎麼可能會好呢。

積壓已久委屈和怨忿一泄而出,他喋喋不休說著她失去蹤跡後,這兩百年來神霄宗的劇變。

葉長安靜靜聽著,就像當年每次回去看望他們,師徒兩個都是一樣的話嘮。

“……讓師祖見笑了。”最後到底是莫滄瀾不好意思說下去及時打住,心中唾棄自己,怎麼在老祖麵前就跟個孩童一樣失態。

葉長安笑著搖搖頭,抬手摸摸他的頭,“這些年辛苦你了,小石頭。”

隻是一句簡單的安慰,就像是陽光照進心底驟然驅散了壓抑的怨氣。老者眼圈一紅,強製壓抑著起伏心緒,慢慢鎮定下來,問出了心底盤旋的疑問,“這些年,師祖是怎麼了?”修為居然低到了築基後期,連他現在都不如。

葉長安便告訴了他關於歸墟的境界、自己失去意識的閉關。

聽完之後,莫滄瀾猝然長歎,“太可惜了,如果師祖再個幾十年出關,師父還能再見您一麵。”

衝虛真人被打傷後魔氣入體,強撐了幾十年,還是不治身亡,溘然長逝。

葉長安笑意微斂,“文卿到底是誰打傷的?聽阿棠說和魔族有關,我醒來後去祖庭看見了文卿殘留的記憶碎片,叫我不要再見君琅。”

莫滄瀾眉頭緊鎖,“此事確和小師叔有關。”

葉長安沉眸,君琅是她收的第二個徒弟,就是李郜白現在稱呼的小師兄。當年是個流落街頭父母雙亡的凡人乞兒,被她收養後以煉器之才名冠天下,並修成世間絕無僅有以此為道的金丹真人,卻道心不穩入了心魔。她為了幫他,便將他封印在死寂之地。

她立過誓約,隻要他在死寂之地除掉心魔,她就放他出來,並保證絕對不會再收其他徒弟。

莫滄瀾歎息,“您隕落的消息我們都是藏著瞞著,卻有那些歹人故意闖入死寂之地,告知小師叔您的事情。您也知道,小師叔的心魔……非常厲害。不知怎麼他就破了封印跑出來,來找師父,兩人發生爭吵,小師叔情緒失控被心魔控製,傷了師父,毀了神霄派祖庭,終究鑄成大錯。”

儘管葉長安從種種跡象揣測出了真相,親耳聽到,神情也是默然,“是我的錯。當年不經君琅同意就把他踹去死寂之地,他心中怨憤也是理所當然的。“

莫滄瀾的表情頓時頗為一言難儘,無數話語湧上又硬生生壓下。對於老祖一如既往抓不住重點表示心累。

葉長安又問,“那君琅現在在哪兒?”

莫滄瀾搖頭,“不知,小師叔毀了師父辛辛苦苦建立的神霄派大半根基,害死了師父。師父雖不準我有恨,然我心中始終放不下,亦不想再和小師叔有任何牽扯。是以這些年從未派人打探過他的行蹤。隻知道那事之後他就銷聲匿跡了,無論修真界還是人間,此後都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葉長安點點頭,“我知道了。”

瞧見下方戰鬥已接近尾聲,便道,“這裡不方便,回頭我們再聊。”彼此留了聯係方式。

莫滄瀾注視著她,語氣帶著一絲忐忑和希冀,“老祖您還是打算在人間生活?要不要回現在的宗門看看?”

葉長安笑笑,“暫時不用。我這邊還有很多事。”看見老者眼中一絲失望,遞給他一個瓷瓶,“這些年你做的很好,回去後也要督促弟子好好修煉。莫慌莫急,機緣天定。”

莫滄瀾心中猛地一跳,“可這天地間靈氣稀薄,即使修煉也…”

葉長安雙手攏進袖中,雲淡風輕道,“我窺見了天道。世間靈氣正在複蘇,全民修真指日可待。”

莫滄瀾倒抽了口涼氣,激動又無措,“這、這!”

之前兩百年不是沒有修士放話說測算到靈氣了複蘇,然而事實證明那隻是極短一段時間內的波動。世間靈氣還是持續衰落下去。

但他絕不會懷疑祖師的話。

葉長安做了個保密的手勢,“這消息我隻跟你一人說過。按照我的預料,至少一年後修士才會開始察覺到靈氣的變化。我現在修為隻有築基,不能輕易暴露身份。你懂得。”

若是泄露出去,消息的真相必然會引起懷疑,有誰比金丹修士還厲害能窺見天道?噢是她啊,修為這麼低還身懷巨寶。簡直是就個活靶子。

莫滄瀾肅然拱手,“是,我明白。祖師放心。”褶皺的臉皮抖了下,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

這一年的時間差,足夠宗門內的子弟和後來人拉出一段距離了。

“恕弟子愚鈍,祖師您剛才說的全民修真又是什麼意思?靈氣能複蘇,可凡人也能修煉?”

“能,”長安微笑中帶著運籌帷幄的自信,一指蒼穹,“天道欲我成神,你可願祝我一臂之力?”

莫滄瀾%e8%83%b8口劇烈起伏,雙手抱拳在身前,深深彎腰一拜,蒼老的嗓音擲地有聲:“神霄派上下聽憑祖師吩咐,萬死不辭!”

他心中洶湧澎湃,再度升起讓宗門複興的豪情壯誌!

--就聽到下一句跟“你去買棵大白菜一樣”語氣隨便的話。

“咳,也沒那麼誇張了。我在鬥貓上有做直播,記得讓宗門都來看看,對修行大有裨益。還有切記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是。”

莫滄瀾一腔豪情硬生生被按了回去,堵的簡直啞口無言。忽而想起徒弟,“那阿棠那邊?小子不懂事,若有冒犯還望祖師海涵。”

葉長安眨眨眼,感慨,“阿棠是個好孩子,你教養的很好。此事你就暫時不用告訴他了,多少年沒人把我當平輩了,我交些朋友不容易。等到時機成熟,我自然會一並告知。”

“……是。您開心就好。”忽然想為徒弟掬把同情淚。

“我走了。”葉長安與莫滄瀾道彆,對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