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安坐在六樓樓頂圍欄上,懸空晃悠著一雙白的發光的大長腿,頭也不抬玩手機遊戲,“死得不能再死了。你要看看你屍體嗎。”
“友儘!跟你的塑料花友誼。”
“我是你債主。”
“我錯了!”債主是大爺。李郜白想,學著她的樣子坐在圍欄上,有一下沒一下晃著腳,眺望著都市繁華夜景,餘光偶爾飄到身邊人清麗的側臉,隻覺得時光停留在這一刻也挺好。
兩人在李家守株待兔,待到第五天,“有本事”的人終於來了。
一輛黑色加長林肯停在樓道口,有人恭恭敬敬下去開了後門,迎出一位穿著道士服的中年人。
他身穿黃色道袍,右衽大襟寬袖白領,一手拂塵一手羅盤,精神矍鑠眉目有神,端的是一派仙風道骨。
“張天師,這邊請。”四五個西裝革履的墨鏡男人簇擁著他,引領他上了三樓。
從一樓道三樓,張德望盯著沒有絲毫變化的羅盤,神情凝重。
與一般隻會看風水的大師不同,張德望是正兒八經淩山派出來的道士,畫符驅鬼也是基本本事,隻不過這些年國家對封建迷信管得嚴,他光是靠著看風水就賺的盆滿缽滿,在國內赫赫有名,與定居香港的榮大師兩人並稱為“北張南榮”,備受推崇。請得起他的人,無不是非富即貴。
因此他很久沒做驅鬼這一行了,前兩天他親自為羅雲浩手下的小嘍囉驅邪,確定對方是遇到了厲害的邪祟之物,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把人救回來。今天前來更是做好十足準備,沒想到對方竟然藏起來了,還不露一絲鬼氣。
待一群人屏聲靜氣走到三樓,發現個鬼影都沒有,倒是站著個娉娉婷婷的白衣女子。
見到她,那天一起的小混混連忙在張德望旁邊小聲提醒,“這就是放狠話那女的。”
張德望眼睛往對方身上一掠,縱使見多了美人的他心下也是一讚:好個冰肌玉骨的美人。
而葉長安視線掃過道士,形容一下更懶散了,“練氣二層。”對於這種層次的人,連個修士都稱不上,她還懶得出手。
張德望拱手客氣道,“女善人,可曾見到--”
話沒說完,就被葉長安懶散的語調打斷,“你是開發商請來對付我的?也是你看的風水,想把這裡強拆變成商業區?”
張德望正經道,“並不是強拆,羅老板有政府批文,是合法拆遷。給李家的拆遷費也合理,他們完全可以在更好的地段再買一套房子,並不影響生活。”
見葉長安不為所動,又勸道,“這裡一天不動工,就得白白損失好幾萬,工人也做不上活賺不
了錢。還望女善人見諒。”
“你怎不說給開發商看一塊風水寶地,你賺取的豐厚傭金?什麼錢可以賺,什麼錢賺不得,你心裡沒點數?用下作手段逼得人家遷離故居還差點鬨出人命,這錢隻怕你有命賺,沒命享。”一番話連譏帶誚字字紮人心窩,偏她還笑得格外好看,比春光秋月還明%e5%aa%9a動人,“總之,這裡我說不準動就不準動。”
見她軟硬不吃,張德望神情一肅,“看來道友也是懂行之人。既如此,敢問道友仙派?”
“無門無派,不過一介散修。”
“那麼,請指教。”
張德望做了個請的手勢,他說這話十分有底氣,作為淩山派弟子,一來背後有宗門作為強有力的靠山,二來他本人也有一定修為,見到葉長安身上沒有靈氣,又沒有宗門依仗,她周圍也沒有潛伏著厲鬼。就打算略施小戒,教訓下這個口出狂言的女人,
他拂塵一揮,氣勁橫掃,在一群黑衣金鏈大漢的驚呼聲中,原本誰家擱在圍欄上的花盆如被狂風卷起,打著璿兒砸向站在旁邊的葉長安!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中州大世界逼戶論壇上,有個點讚十億的精華帖子。
問:修真界最大的笑話?
答:老祖說她無門無派,不過一介散修。
問:為什麼是笑話?不是事實嗎?
答:她的確是一介散修,也沒有門派,可尼瑪普天之下修行之人皆為她門徒啊QAQ
☆、第十二章 以拜師之名
“砰!”
花盆砸在葉長安腳邊,碎片四濺,她亭亭玉立站在那裡,眼睛都沒眨一下,踏著滿地汙泥往前跨了一步,微微一笑,“道人就這點本事?”
“道友看招!”本想警告一二就行,然而一再被藐視,佛都能被氣得升天,更何況幾十年都備受尊崇、高高在上的張德望,他臉色肅然,手下拂塵在虛空中飛快揮舞了幾下,普通人隻覺得他晃的毫無章法就跟驅蚊一樣,而在葉長安眼裡,道人是在虛空中龍走遊蛇利落地畫了道明光符,拂塵尖端一指,符咒金光四射,有如實質化一樣朝著她砸去!
從試探秒變殺招,這已是使出他的看家本事!道行微末的妖魔鬼怪在明光符下,也得灰飛煙滅。
他已經存了殺心。
“不過如此。”誰想女子輕描淡寫一揚手,金字符咒被她纖纖素手抓在半空中,像是捏氣泡一樣輕巧一捏,“啪”符咒頓時爆裂,響聲震天,在空氣中蕩開層層疊疊的漣漪。
離得近的普通人早被震得耳暈目眩,捂著耳朵東倒西歪,痛苦呻[yín]。而處於暴躁中心的她毫發無傷,再次邁步,雙手攏在袖中淺笑道,“第二招了。我再讓你一招。”
張德望咬牙,色厲內荏低吼,“彆瞧不起人!”
“接著!”他從懷中抽出引雷符,心痛地看了眼黃符,這張符咒是他爹給的,一張中品符咒能夠白日引雷,是他保命的東西,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使用。
高高拋起黃符,兩隻手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迅速結印,嘴裡念念有詞,“居收五雷將軍,電灼光華,上則護身保命,下則縛鬼伏妖。急急如律令!”
“轟隆”剛才還萬裡無雲的晴朗天空倏然變色,冷風陣陣,天上烏雲密布隱有電光閃爍,下一秒,冒著火光的雷咒以閃電般的速度劃破陰霾,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朝葉長安劈下!
“玄雷啊,”她停下步子,朝天上看了眼,以一種懷念的語氣感慨,“好久沒被劈過了。”
接二連三的爆炸響起,耀眼的白光刺得所有人睜不開眼,待到光亮淡去,眯著眼的張德望看到,麵前的地上被劈出一個冒煙的深坑,周圍滿是焦土。
而目標葉長安,不知所蹤。
前所未有的恐懼攫取了張德望的心臟,沒人、沒劈中!她去了哪裡?
極淡的一絲檀香氣息拂過鼻翼,有人在他耳邊說話,聲音纏綿溫柔,嗬氣如蘭,“三招讓過,該我出手了。”
張德望倏地扭頭,周遭空無一人。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來,他本能抬頭,天上陰雷滾滾,以毀滅萬物的氣勢對著他狠狠劈下!
“啊啊啊--”
無數道雷砸在身上,頃刻間衣物汽化骨肉俱焚,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燒成焦炭,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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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樓道上,道士猛地渾身一震,在周圍黑衣保鏢莫名其妙的注視下,瘋子一樣摸遍自己全身,喘著粗氣,臉色慘白帶著汗水,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天師你怎麼了?”一個保鏢小聲詢問,看著他的目光帶著奇怪。
剛才他們一行人上到三樓,就聽到張天師和那白衣女子你來我往懟了幾句,忽然他就站著一動不動了,下一秒就驚慌失措摸自己。◢思◢兔◢網◢
張德望發現自己完好無損,抬頭看到對麵女子憑欄而立連姿勢都沒換一下,似笑非笑注視他,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他被拖入了葉長安製造的幻境中!最可怕的是他壓根不知道什麼時候中的招!
見他半晌沒動,葉長安挑眉,“還要來?那下一次,我可不會留手了。”
她往前邁了一步,嫋婷身姿如在幻境中的一樣,噩夢再度襲來,張德望看著少女閒庭信步一般悠然逼近,脊背上躥起陣陣寒意,滿心懊悔。
這人根本看不出修為深淺,步步緊逼而來的懾人壓迫感,讓他想到小時候拜見過的鶴發童顏的茅山掌門。
隻睥睨一眼就能讓人雙膝一軟,不由自主跪倒膜拜,那種威壓屬於築基以上的,真正的修士。
當機立斷,張德望臉色鐵青,一拱手,“告辭。”
帶著周圍人迅速離開,黑衣保鏢們個個一臉懵逼,完全搞不懂剛才發生了什麼。
“天師,我們這就走了嗎?不是說要讓對方吃點苦頭--”有想要追問的,被張德望冷厲警告的眼神給唬的噤若寒蟬,再不敢多嘴。
而同樣懵逼的還有李郜白:“我是誰?我在哪兒?剛才發生了什麼?他們就這麼走了?”
葉長安掩唇打了個哈欠,“走了。碰上這種微末道行的家夥,我出手一不小心就會把人真正傷到,用幻術給點教訓就是。”
李郜白:“……”謝幕來的太快,他要緩一緩。
張德望回去後,極力勸服羅雲浩放棄這塊地,對方原本不肯,張德望直接說讓他另請高明,自己不會再管這件事。羅雲浩這才看出問題嚴重性。連業內赫赫有名的風水大師都沒辦法,他還能上哪兒去找人。原本周圍已經開始破土動工了,無奈隻能停了下來。
事了拂身去。葉長安打算離開,李郜白偷偷潛入父母夢中,與他們談了一晚上,第二天,李家主動找上了開發商,同意簽署搬遷文書。
原本羅雲浩打落牙齒和血吞,都準備放棄了,沒想李家主動找上門,自然喜不自禁,還多給了一筆錢讓他們早點搬走。
李家動作迅速,沒兩天就收拾好了行李,準備回老家南城去了。
葉長安和李郜白站在樓頂上,目送兩位老人坐著搬家公司的貨車,漸漸遠去,直到彙入霓虹閃爍的滾滾車流,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葉長安忽然問,“為什麼?”
李郜白坦誠,“抱歉,這件事是我自作主張了。”
“我爸媽不肯搬遷是因為想等我回來,既然我回來了,他們也沒必要堅持在這兒。回老家還有親戚朋友,對他們來說更適合養老。”男生一笑,“而且,那開發商肯定對這裡不死心,還會找人繼續上門的。我不能讓你一直守在這兒,一次次出手對付那些人。那太麻煩你了,我已經欠了你太多。”
“你啊,”她仰起頭,細碎的星光落入純黑的瞳仁,折射出璀璨的光,她伸手在他頭上安撫小狗一樣拍了拍,微笑道,“是個好孩子。我有個故人老是喜歡說好人有好報,我平時還不以為然。這時候卻覺得,he的結局也不錯。”
葉長安掐指一算,“現在是個好日子,宜投胎。我保你下輩子平安富貴,一生順遂。”
“現在?”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毫無準備的李郜白怔住,看葉長安抬手,下意識連退幾步,“太突然了,要不改天吧?反正我也不急。”
“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