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1 / 1)

己內心暴動的強製欲,勉強讓自己的聲音維持平穩溫和,“你要鬨脾氣可以,哥哥會配合,會學著哄,但你不能說這麼過分的話。也許你隻是一時口快,但哥哥真的會很受傷,換位思考一下,若是我對你說我覺得你惡心,你會怎麼想?”

寧逾似乎被狠狠刺了一下,麵容肉眼可見地沮喪起來,他怔怔抬眸望進沈浮橋深沉的黑瞳中,眼眶倏然便紅了。

他撲上去抱住沈浮橋的脖頸,沈浮橋順勢摟住他的腰,任憑他在自己懷裡重重地哽咽,不安慰也不輕哄,讓他自己冷靜冷靜,把事情想清楚再說。

寧逾很反常,一味遷就他並不是什麼靠譜的辦法。他不笨也不蠢,隻是不知因何鑽了牛角尖才說了些不合適的話,給他時間,他就會懂。

而他已經不是曾經病弱痛苦的、一無所有的沈浮橋,如今他最不差的就是時間,可以陪寧逾慢、慢、耗。

“對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寧逾泣不成聲,抓住沈浮橋披散的長發無意識地扯,沈浮橋沒辦法,隻能先敗下陣來。

“好好好原諒你,先鬆開,聽話。”

寧逾才不聽話,還是緊緊攥著不撒手,眼淚越流越多,像是要把沈浮橋淹沒。

“阿寧不是故意的……”

他哭得這麼傷心,抽噎得上氣不接下氣,沈浮橋心疼都來不及,理智瞬間就被擊潰了,怎麼忍心再責怪他?

“好了好了,沒說阿寧是故意的,你再這樣哭下去,等你出門整個南海的魚都知道他們的王上是個小哭包,把南海的水位都哭高了。”

寧逾似乎聽進了他的話,慢慢壓抑著收住了淚,沈浮橋看他忍得這麼難受,深覺還不如哭出來好,不過寧逾已經停得差不多,他又不可能再次把他惹哭。

其實也不是不能……隻是一來二去太傷元氣了,還是節製些好。

沈浮橋低低歎了聲,摸了摸他柔軟如藻的紅發,溫聲道:“那阿寧再好好說一遍不願意跟我回家的理由,如果哥哥覺得有道理,留在南海陪你也不是不可以。還有你方才說的……是和他們有什麼誤會嗎?”

寧逾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在沈浮橋看不見的角度,唇邊忽然漫出淺淺的笑意,混著眼底未乾的淚水,在穠麗的臉上組合出一副詭異的畫卷。

“誤會?”

“如果不是他們,哥哥根本不會死!我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把他們千刀萬剮斬儘殺絕!!”

沈浮橋按住了他的腦袋,一下一下溫柔地順毛:“彆著急,阿寧,慢慢說。”

“對了,忘了告訴你……其實哥哥不是凡人,是九重天上的青蓮神君,封屬三界之外的雨霖山,隻是觸犯了天條,被罰到人間曆八苦劫。”

寧逾全身僵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瞪大了漂亮的藍色雙眼。

“當初的事……我有些記不清楚,阿寧彆生氣,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想起來。我說這些隻是想讓阿寧知道,就算沒有他們哥哥也會死,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彆。他們有他們的考量,同時也讓我少受了些苦,但讓阿寧傷心了,那便是他們的不是。我代他們向阿寧道歉,也代他們補償阿寧,把我自己抵給你,永遠疼愛你保護你屬於你,阿寧說好不好?”

沈浮橋確實不太記得請最後發生了什麼,但要讓寧逾乖乖離開他的屍體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阮白他們或許使了些不高明的手段傷害了寧逾,鮫人向來睚眥必報,能讓他記恨至今的事,恐怕沒辦法一筆帶過。

雨霖山中向來散漫慣了,如今也該立立規矩,彆的不說,至少不能讓寧逾受了委屈。

一個接一個的訊息砸向寧逾,他陷在沈浮橋懷裡,被他用無法逃脫的姿勢擁抱著,神情有些怔忪。

可是……哪怕是神族,如果沒有他的特許令或者配偶紋,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他的結界啊。

配偶紋對他很重要,那是鮫人自生至死僅此一枚的珍貴記號,他們天性如此,對於麵容的感知能力很淡薄,隻會忠誠於絕對清晰的咒紋標符,那是不亞於神明肋骨的東西,給出去後全部的存在都會缺失一塊,再也找不回來。

理智告訴他需要再等等,須得再謹慎一些,海裡那些老不死的詭計多端,異族間諜在他身邊潛伏多年,麵前這個連他配偶紋都偽造不出來的人可能這一刻抱著他溫存,下一刻就會朝他露出尖銳的鋒刃,他不能冒這個險。

可是這世界上隻有哥哥會對他如此溫柔以待。

“阿寧想好了嗎?沒想好的話就讓哥哥幫你選擇罷……讓我想想,阿寧這麼愛哥哥,應該不會舍得讓哥哥願望落空吧。哥哥這麼愛阿寧,阿寧能感受到嗎?”

“答應我,順便跟我回家吧。”

寧逾沉默地聽著他溫和低沉的嗓音和語調,指尖不受控地蜷了蜷,莫名產生了某種微醺的錯覺。

他被蠱惑了,在沈浮橋的溫柔捕網中沉醉,五臟六腑三魂七魄忽然變得暖洋洋的,那些積年累月的沉屙舊傷都成為無足輕重的遙遠過往。

寧逾放棄了求救的機會,偏頭%e5%90%bb在了沈浮橋空白的頸側,悶悶的回應似乎帶著哽咽。

沈浮橋在微涼的觸碰中聽見他說好,那一刻九重天上青蓮神池萬花齊放,南海裡撒下的蓮子瞬間破土而出,蓮%e8%8c%8e纏繞海藻,蓮葉遮住海妖,溫和慈悲的神力隨著蔚藍波浪無邊漫延,賜福於清香四溢的海底。

第48章 全然慕戀

“阿逾, 你認真的嗎?”

寧遠明明叫的是寧逾,眼神卻落在寧逾身邊的沈浮橋身上,眼裡深藏著疑惑與忌憚。

沈浮橋溫和地朝他笑了笑, 抓起寧逾的手, 在他麵前慢慢與寧逾十指相扣,寧逾看出他的心思,挑了挑眉, 沒有多說什麼。

寧遠覺得這個人可能有點毛病。

“我隻是去雨霖山暫住。”寧逾牽著沈浮橋的手一步一步赤足走下高階,麵容看不出悲喜,“南海這邊,就先麻煩你照看了。”

他走到寧遠身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沈浮橋沒故意用神識去聽。

“……是。”寧遠的神色忽然變得嚴肅,他深深看著寧逾, 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最後把所有的勸告一並咽了下去,隻是沉聲說了一句:

“若他待不好,回來便是, 你永遠是南海最受人愛戴的王。”

寧逾眸色閃動了一下,朝寧遠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這些年若沒有你, 我也沒辦法站在今天這個位置, 寧遠,我並不貪戀王權,隻是在根基未穩時活靶子能少一個是一個。你是我最得力的部下,也是我唯一能信任的兄弟,我不想瞞你,此去可能不會很快回來, 如果你願意,我即刻可以退位讓賢。”

寧遠莞爾,白色長睫下和寧逾同樣蔚藍的眼眸輕輕轉動,目光落在沈浮橋溫和的俊容上,似乎在歎息:“為了這樣一個薄涼客,值得嗎?”

“之前種種,是我對不起阿寧,我很愧疚,這一點不做辯駁。”沈浮橋正麵迎上他的目光,複又攬住寧逾的肩,垂眸與寧逾短暫地對視了一眼,“不過這是我和阿寧之間的事,我會儘我所能補償阿寧,這個你無需擔心。我對阿寧不曾薄涼過,卻陰差陽錯讓他受了太多苦,我比誰都要心疼他。”

他握住寧逾的肩,像捏住自己不容他人覬覦的寶石,私有意味非常濃烈,把寧遠活活嗆了一下。

寧逾輕輕笑了聲,臉上居然浮現了一絲類似於幸福的神色,他朝沈浮橋肩膀微微倚身靠了靠,注視著寧遠,冷質的聲音有些波動:“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寧遠見他陷得深,又想起這些年他一直拒絕族中長老遴選後妃的提議,單單是為了這件事便和他們鬨得很不愉快,原本可以獲得的利益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去爭取。

孤苦伶仃三百年,隻是為了等這一個人,真的值得嗎?

寧遠不懂這種感情是什麼,鮫人族不是專情便是薄情,寧遠是後者,天生慕強的寒劍,心中隻有他的道,為此赴湯蹈火,為此忠誠於絕對的力量壓製。

誰能讓南海更繁榮,他就跟著誰,回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寧逾對他來說不一樣。

旁係的弟弟,救南海於水火的王。

他希望他能好好的,至少不要遇人不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那是對寧逾的褻瀆,也是對整個南海的挑釁,沒有誰會願意看著這樣的人登上王後之位,入主王上的寢宮。

“我們打一架吧,你打贏了寧逾就跟你走。”

寧遠如藻的白發忽然無風而動,俊逸冷白的麵容露出來,藍瞳裡盛滿躍躍欲試的攻擊欲。

沈浮橋見寧逾沒有表態,拿不準他什麼意思,便偷偷拉了下他的手,請示一下這人到底能不能打。

寧逾白皙的指節又被沈浮橋攏住了,他抬望眼看向沈浮橋,忽然抿唇很淡地笑了一下。

“他估計才在塞壬那兒受了氣回來,有氣沒處撒,哥哥沒事的話就陪他打打吧。”

沈浮橋聽著他過分熟稔的語氣,內心頗有些不舒服,但如今寧逾狀態不太穩定,他不可能再對他說什麼重話。

再不舒服,也得暗自吞了。

他鬆開寧逾的手,朝寧遠溫聲開口:“我不太懂鮫人族比武的規則,有什麼禁忌嗎?”

“不用靈力!”

寧遠話音未落,狠而重的拳頭便破空朝沈浮橋襲來,沈浮橋對他早有防備,當即腳步一轉躲過了這一招,順勢將寧逾推離了兩人的交手範圍。

他和寧遠身高體格都相仿,在急速的拳腳相擊時發出血肉猛撞的聲音,兩人越打越激烈,最後甚至都放棄了防守,躲也不躲,隻顧著暴打對方,這打紅了眼的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什麼宿敵世仇,結果隻是兩個心中不痛快的傻子。

寧逾聞到了海水中彌漫的血味,分為兩股,一支來自寧遠,一支來自沈浮橋。

他很輕易在兩種血味中分辨出沈浮橋的那支,飽含著神族靈力,淳厚濃重,最重要的是,和哥哥的血一樣甜。

確實是哥哥。

他沒認錯。

寧逾卸了力般歎息,怔怔地對自己說。

“可以了。”

他一開口,沈浮橋便先住了手朝寧逾望過去,寧遠一拳沒收住,狠狠砸在了他左眼角。

神族軀體的強度不是其它任何族類可以比擬的。兩人均掛了彩,可是很明顯寧遠流的血更多。情況一眼看去雖然如此,但其實兩人都很有分寸,所受的都是皮外傷,根本沒有傷筋動骨,為的隻是一個發泄而已。

寧遠最後那一拳砸得瓷實,那處當即便烏腫了一圈,破壞了沈浮橋原本俊美無鑄的麵孔,倒使其顯得十分喜感。

寧逾心疼歸心疼,還是沒忍住偏頭笑了聲。

沈浮橋原本微有不悅,但看著寧逾穠麗的笑顏,什麼傷也顧不上了,跑過去抱住寧逾求證道:“我打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