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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個都沒有。”李藏珠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又像是在許下一個諾言,“沒有她們,沒有彆人,隻有你。”

幼貞歎了口氣,並沒有顯得有多高興:“輪回九十九次都隻有你一個,肯定很辛苦。”

也許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矛盾之處,當他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她擔心他過得太好忘了自己,但她又舍不得他過得不好。

“輪回不辛苦,離開你才辛苦,想著以後永遠和你在一起,又不辛苦了。”李藏珠貼著她的耳邊說情話,“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幼貞的耳朵不自在的動了動,沒有回答他這句話,隻繼續追問:“然後呢?你總說對不起我,究竟是怎麼對不起我了?我要聽完再決定。”

從幼貞被封印到她醒來,按照臨泱的計時總共過去將近三萬年。這三萬年中,李藏珠關於她唯一沒有料想到的差錯,是鮫人這個族群,已經消失在臨泱的曆史中了。

天地浩劫中,鮫人族傷亡慘重;天地穩固後,新的秩序建立,人族成為下界的主宰。

人族是一個既可敬又可怕的種族。可敬在於人族智慧超群,往往能以單薄之軀驅使比自己大得多也有力得多的種族。可怕在於人族欲望無儘,但凡有什麼新鮮的,稀奇的,他們覺得有價值的東西,常常一哄而上,取儘用竭。

鮫人擅織綃,能泣珠,懂占星,又很符合人族的審美,這幾點已經足夠人族對鮫人趨之若鶩了。他們還把鮫人的好處挖掘的更徹底,鱗片能入藥,油脂可燃燈……

鮫人不是唯一一個在人族中滅族的種族,卻是絕跡最快的一族:鮫人天性親近人類,渴望人類做伴侶,隻要有人坐在沙灘上,或者在淺海遨遊,就有鮫人主動從深海中浮上來,唱上一支情歌,心甘情願走進謊言與罪惡編織的漁網中。

“這當然不是二哥的錯。”幼貞聽他講完之後,沉默了許久,才從嗓子裡發出乾澀的聲音,“除了媽媽,我也沒見過彆的族人,談不上什麼感情。我隻是,也許是有點可惜,有點遺憾。”

始知萬族無不有,誰道滄海變桑田,萬族儘作古。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臨時有事把更新推遲到現在,再次鞠躬道歉。

謝謝小天使們的等待和理解。

明天恢複正常的,早上六點更新。

第65章 太子

自從李藏珠渡劫結束, 他和幼貞一起回到上界之後, 她就一直有些悶悶不樂的。

對於幼貞來說, 平白過去三萬年時光,藍星已經回不去, 臨泱也不是她當初以為的臨泱。唯一不變的就是身邊的人, 但是他好像已經功德圓滿, 而她自己, 還是一尾小魚,不知道應該遊去何方。

李藏珠的宮殿占地極廣,幼貞懷疑他根本就是把整個上界和下界的入口劃進了自己的院子裡。不然也沒法解釋為何彆的仙人不能輕易下界, 他去一趟人間就跟去玩兒一樣。

在他的宮殿裡,幼貞最喜歡的地方不是連通下界的水域,而是他主殿前麵的蓮花池。深不可測的池水中,已有神識或者仙緣的蓮花競相開放, 在李藏珠檢查兩界交界, 巡視上界時, 在他不在她身邊時, 她最喜歡化出原形,在一簇簇盛放的蓮花中遊過。

“池子裡那個就是新來的嗎?”“恩, 聽說是鮫人呢。”“我知道, 鮫人族是龍神太子的老部下。”

已經不知道第幾撥了, 幼貞煩躁的甩了甩尾巴,透過荷葉的縫隙看向聲音的來源。

三個小仙子遠遠站在橋頭,看似賞花, 其實是在壓低聲音八卦著,好奇著湖中的鮫人。隻是她們對鮫人不夠了解,以幼貞的耳力,彆說是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就連她們走動時環佩叮當,她也聽得一清二楚。

“你們是誰?”幼貞從水中浮出來,擰身躍上橋上的欄杆。

三個小仙子齊齊後退一步,同時皺眉。互相遞了個顏色之後,穿鵝黃衣服的女孩站出來:“我是春枝,這是我的好朋友,夏意和秋夜。”

三人穿同樣製式的衣服,隻是顏色不同。春枝穿鵝黃色,顯得活潑稚嫩。夏意的個頭高挑,穿著水綠,給人以草木蔥鬱之感。秋夜著一襲紫棠色衣衫,看著沉靜些。

幼貞把這三個人分彆記住之後,也主動自我介紹:“我是幼貞。”

“幼貞……幼,這是哪裡的……”春枝自言自語的念叨。

夏意將春枝拉到自己身邊,對幼貞露出示好的笑容:“我們三個都是負責主殿灑掃的,幼貞姑娘在哪裡當值?”

人家都有工作,幼貞覺得現在自己說自己是個無業遊民,肯定會被看不起,於是她想了想,往主殿的方向一指:“我在主殿內當值,負責給龍神太子端茶倒水的。”

春枝嬌呼一聲,夏意掩唇輕笑,秋夜則是意義不明哼了一聲。

上來就露餡?不會吧,負責在殿外灑掃的不應該能知道二哥的日常起居吧。

“你笑什麼?”在幼貞猶豫著要不要順勢說自己隻是開個玩笑的時候,春枝扯了扯夏意的袖子,幫幼貞問出了疑問。

夏意還沒開口,秋夜先冷著臉答道:“太子殿下不喜人近身服侍,向來獨來獨往,旁人未經傳召不得進入主殿。哪有什麼端茶倒水的職位,幼貞姑娘要騙人,也編一個好點的理由。”

“太子殿下從前並不久居於此,所以不需要殿內有人服侍。現在他回來了要一直住下去,自然就需要了。”幼貞立刻找到了理由。

她仔細想了想,之前二哥一直在下界曆劫,應該很少會出現在這裡。他宮殿裡的這幫人說不定就是他們回來之後的這段時間裡,才真正知道宮殿主人的模樣的。

越想越覺得自己說的特彆有道理,幼貞拍了拍自己的%e8%83%b8口:“從前在下界的時候,我姥姥給太子殿下當過婢女。太子殿下破格提拔我的。”

“難怪你修為那麼低還能進殿內。”春枝顯然已經對幼貞的話深信不疑,她說這話也是純粹的感慨,沒報什麼惡意。感慨完之後,她立刻跑過來拉住幼貞的胳膊,大眼睛一眨一眨,“這麼說,你很了解太子殿下了?”

“還,還行。”幼貞頭皮有些發麻,深感自己像是大明星的經紀人,要幫他應付一乾小迷妹。

“你說還行,那肯定是很了解了。”春枝自顧自的總結,“太子殿下行蹤不定,從不表露喜怒,一身威嚴又極有壓迫感。以前都沒人敢說了解太子殿下,你是第一個說還行的。”

原來彆人眼中的二哥是這樣的……

幼貞突然好奇:“那我呢,我也來了有一段時間了,大家都是怎麼說我的?”

二哥帶她來上界,就跟她說以後這就是他們家了。沒特意做過介紹,也沒有什麼儀式,就像真的隻是遠行回家一樣。幼貞知道這座少陽殿裡很多人對自己好奇,也會在背地裡議論一兩句,但都是關於她的種族……她倒是很想知道,在陌生人眼裡,她和二哥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春枝快人快語:“就是太子殿下從下界撿來的鮫人唄。修為太低,連清掃院子的活兒都乾不了。”

撿來的、修為低、掃院子……

幼貞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啊,這樣啊。大家真是……眼光獨到。”

又聊了幾句,春枝忽然發出驚呼聲,然後三人一道直說誤了時辰,匆匆與幼貞告辭,回到她們自己當值的地方去了。

幼貞坐在橋頭的欄杆上踢了踢小腿。沒過多久,李藏珠巡視回來,出現在她的身後。他身著夜色長袍,威嚴氣勢絲毫未收斂,顯得衣擺上的日月紋樣都變得無比耀眼奪目。

她曾與他朝夕相處,又在他的氣息中沉睡三萬年,即使他氣勢全開也並沒什麼不適的感覺。^o^思^o^兔^o^文^o^檔^o^共^o^享^o^與^o^線^o^上^o^閱^o^讀^o^

她看著池水中他們的身影,很想問他為什麼一直沒有跟彆人介紹自己,話到嘴邊,卻成了另外一個問題:“二哥,他們為什麼管你叫龍神太子?”

“現在我父親掌管上界,將我定為未來的繼承人。”李藏珠俯身,摘下一隻很靠近橋邊的翠綠蓮蓬,剝開蓮子給幼貞吃,分明溫柔和煦,哪有傳說中無悲無喜的冷清。

“你不是還有個哥哥嗎?”幼貞咬著清甜的蓮子,有一點小小的氣惱。

又是這樣,什麼都不跟她說。也未必是刻意瞞她,隻是有很多事情,若不是她打破砂鍋,他是不會主動說起的。

“哥哥的修為不如我,受命鎮守輪回之井。”他清清淡淡的解釋了一句。剝完手中的蓮蓬之後,牽著幼貞往主殿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各種小仙皆是遠遠就站定行禮,她甚至看到了剛剛認識的春枝三人,把頭垂得低低的,牢牢盯著地麵,並不敢把一絲視線投過來。等到他們走出去好遠,她才聽到幾句模糊不清的議論。

李藏珠從未對外介紹過她,但更從未隱藏過她的身份。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或者攜手而行,或者並肩而立,有一次幼貞撒嬌要他背她,他也答應的爽快。

他們的關係昭然若揭,卻偏偏沒有人敢往他身上多看那麼一眼。幼貞想明白這個關竅,鬱悶得鱗片都沒光澤了。明明知道不是二哥的錯了,還是忍不住把幽怨的視線投向他。

李藏珠頂著她的憂鬱批完奏章,既不見她過來也未聽她開口,覺得十分稀奇。

“怎麼了?”她眼前光線一暗,已經被人壓住發頂揉了揉。然後手中打發無聊兼解饞的果盤也被端走,“盯著我看了一晚上,看出什麼來了?”

幼貞順勢拉住他一起倒在雲榻上,雙腿一分跨坐在他腰間,頗為“凶狠”的叫道:“看你長得不錯,給我做壓寨夫人吧!”

“好啊。”李藏珠立刻笑著答應。

幼貞挫敗的一頭磕在他肩上,她又不是跟他開玩笑,她這是變相的提醒他,該娶她了,難道他都看不出來嘛……

李藏珠握住她纖細腰身,臉上的笑意久久未散。他抬手揮滅燈燭,讓夜色掩住她臉上的緋色。

良久,他的聲音才透過夜色傳來:“幼幼想學占星嗎?”

這毫無征兆的一問打斷了幼貞的羞惱,她從他身上翻下來,枕在他胳膊上躺好:“想。但是,不是,已經沒有鮫人了嗎?”

“因為我的私念讓幼幼與族人永彆,母親得知此事之後怕你不開心,特意去尋了古籍學習占星之術,希望能稍微彌補幼幼的遺憾。”李藏珠側身抱住她,說得頗有些不情不願。

幼貞想起姿容絕世的枕月大師,心裡淌過一陣暖意。她和他的感情,是被長輩祝福的吧。雖然不明白二哥從頭到尾沒提過成親的事,但他的感情和枕月的愛護無法作假。比起儀式,這些是更重要的事。

也許,龍族就是沒有儀式的?幼貞覺得也不無可能。就像是野生動物,尋到自己喜歡的,自然而然便在一起了。原始,但也純粹。

冷不防李藏珠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