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未來的路還很長,不要怕走錯路,遵循自己的本心就好。”
說著,望了眼遠方的天色:“我也該走了,後會無期吧。”
這大約是兩人之間最後一次會麵了。
陸非辭咬了咬唇,沉默有時,終綻出了一個微笑:“老板再見。”
雨越下越大,秋醒的背影消失在了長街儘頭。
雨水打濕了陸非辭的褲腿,他站在雨中,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往哪走。
早上六點,本該是太陽升起的時候,天色卻仍一片昏暗。
綿綿細雨化為了瓢潑大雨,砸得街邊的車輛都響起了警鳴。
陸非辭不得不暫躲去古玩店避雨。
他坐在藤椅上,望著窗外的狂風驟雨,回想起秋醒方才的話,不覺發起了呆。
秋醒有一點沒說對,他雖然年輕,但未來的路未必還有很長。
血月將至,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人生苦短,不如在最後的日子活得更自在一點。
可是他內心深處到底想不想讓狐狸回來呢?
陸非辭問自己,他對狐狸又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呢?
狐狸雖然脾氣不好,但與它相處卻意外和諧。仔細回想起來,他們並肩走過的歲月大約也是他此生最美好的一段時光了。
所以他對狐狸,大概不單純是對寵物的喜愛,但也絕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
究竟是什麼,陸非辭也說不出來。
他隻知道自己和狐狸待在一起其實挺開心的,除了三年前……
想到這裡,陸非辭煩悶地歎了口氣。
萬一自己哪天又不在了,狐狸會變成什麼樣呢?
會難過嗎?會發瘋嗎?會禍害世人嗎?
陸非辭擔心地思考著,然後,突然鬆開了緊蹙的眉頭,微微一笑。
老板其實已經為自己指了一條明路——自己惹出來的孽緣,就由自己去“為民除害”吧。
正當他胡思亂想時,沈不歸的電話打過來了。
“先生?”
“事情怎麼樣?”沈不歸問。
“老板已經離開了。”陸非辭說。
“這麼快。”沈不歸嘖嘖了兩聲,“你現在在哪?”
陸非辭回答:“在古玩店裡。外麵雨太大了,我來避避雨。”
沈不歸歎氣:“那畢竟是癡魔的住所,你不宜久留,還是儘快回來吧。”
“嗯,我知道了。還有……”陸非辭咬了咬唇,臉色有點異常,“先生,我可不可以再養隻寵物啊?”
沈不歸笑了:“你願意養就養,這麼大的人了,我還管得著這個?給小小找個伴兒也好。”已經回到賓館的沈天師一邊逗貓,一邊隨口問道:“想養什麼?”
“也不是想,就隻是可能,還要看他願不願意來……”陸非辭的語氣遮遮掩掩。
沈不歸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到底是什麼?”
陸非辭:“一隻狐狸。”
沈不歸:“……”
“我們這寵物已經夠多了,你慎重考慮吧。”沈天師麵無表情地說完便掛了電話。
窗外暴雨未歇,陸非辭收拾東西打算離開。
突然,“嘭”的一聲悶響,古玩店的大門被撞開了。
九歸濕漉漉地衝了進來,眼中滿是焦急。
兩人又一次地不期而遇,這一次,陸非辭也開始緊張了。
他還沒想好要怎麼和狐狸說。
九歸看到陸非辭,也是一愣。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先問出了眼下最關心的問題:“他人呢?”
陸非辭問:“誰?”
九歸:“秋醒。”
陸非辭將目光投向了窗外的無邊雨幕:“老板走了。”
狐狸身子微微一晃。
他低頭沉默了半晌,忽然輕聲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陸非辭:“我想來送老板一程。”
狐狸蹭地抬起了頭,聲音略微顫唞:“你怎麼知道……他要走?”
語氣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難過,聽得陸非辭不禁有些擔心:“你怎麼了?”
問完才反應過來,他們是朋友,此刻傷心也是正常的。
陸非辭安慰他說:“這是老板自己選擇的路,他沒有因此感到後悔,所以你也不必為此難過。”
“自己選的路?”九歸大步上前,來到了陸非辭跟前,“如果真是這樣,他會連和我到彆的時間都沒有?”
自從他們重逢以來,狐狸還從沒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過話,陸非辭被他說得一愣,一時無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狐狸說完自己也有些後悔,可更多的還是難過。
他朋友不多,秋醒是關係最好的一個。
他雖然經常氣他凶他和他拌嘴,但在心裡總是拿他當自己人的。
然而就在剛剛,他突然收到了秋醒的告彆短信,說他要去魔淵找貪魔報仇,就此彆過。
那無異於去送死。
狐狸在因為陸非辭的事輾轉難眠之際看到了這條短信,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秋醒怎麼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又怎麼會連告彆的時間都沒有,火急火燎地就要走?
他的第一反應是,癡魔的身份暴露了,他不得不走。
電話急忙打過去,對方卻沒有接。
於是狐狸冒著大雨趕來,一路上都在想萬一公會的人已經把這裡包圍了怎麼辦。
因為陸非辭的關係,他並不想和公會的人動手。
但秋醒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險,他又怎能坐視不理呢?
就這樣糾結了一路,終於趕到店裡時,才發現自己的顧慮是多餘的。
古玩店老板已經不辭而彆了。
甚至,他都無法確定秋醒是不是自己離開的。
最壞的可能,他已經落入了公會手中。
畢竟沈不歸如今人也在A市,而一隻五十年沒有進食的大魔,絕對敵不過首座天師。
退一步講,就算公會的人沒有抓他,而是讓他去魔淵找貪魔報仇,那一樣是逼他去送死。
看鷸蚌相爭,坐收漁翁之利,那群道貌岸然的家夥一向如此。
然而出乎意料的,店裡隻有一個人——
陸非辭。
看清了那人的瞬間,九歸腦中嗡的一聲,出現了一陣微妙的眩暈感。
他怎麼會在這裡呢?
怎麼知道秋醒要走呢?
原本知道秋醒大魔身份的,應該就隻有自己和阿辭兩個人啊……
狐狸幾乎不敢往下想。
如果再深究下去,他還會想到就在昨天中午,陸非辭有意無意地問起過秋醒,問他“特殊”在哪裡。
而自己還傻乎乎地回答了。
所以他當時並不是在試探自己,而是在套自己的話嗎?
所以到頭來,泄露這件事的,原來是他嗎?
九歸抬起頭,目光哀涼地看著陸非辭:“是你們逼他走的嗎?”
陸非辭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逼”這個字聽起來質問意味十足,但卻也沒有說錯。
否則,古玩店老板大概不必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冒著這麼大的雨離開A市。
他至少還能等到下一次太陽升起,看到雨過天晴後的彩虹。
九歸見狀,踉蹌了兩步,喃喃問道:“為什麼?”
陸非辭繼續沉默。△思△兔△在△線△閱△讀△
這原因多且雜,實在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甚至有些事他感覺到沈不歸也在瞞他,自己並非完完全全的知情者。
“還是因為那句‘道不同,不相為謀’嗎?”九歸見他不答,隻是慘笑。
“我對不起你,你可以恨我怨我找我報仇。可是阿辭,他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從我第一天認識他起,他就隻是秋醒,不是蚩野,難道就隻因為他是魔,就注定不能夠被原諒嗎?”
陸非辭一怔。
抬頭一看,發現狐狸那雙眼睛在屋內暖色的燈光下竟隱隱泛紅。
九歸握緊了拳心,然而看著陸非辭那張臉,終是無力地鬆開了手。
“這樣說來,無論我再怎麼努力,都注定無法被原諒吧……”九歸抬起頭,目光中無限悲涼:“可是你若恨我,刀給你,你把我的心剖出來都可以……為什麼要把他推上絕路呢?”
那眉眼間的絕望似曾相識,陸非辭隱約記得,三年前那個混沌不開的夜晚,他似乎也見過狐狸這副模樣。
彼時巨大的妖狐仿佛是一座將傾的玉山,一舉一動都是黯然神傷。
直到這時陸非辭才反應過來,狐狸大概以為秋醒的身份是自己泄露出去的吧。
一時間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精彩,半是啼笑皆非,半是茫然無措:“我沒有……”
他想解釋,可剛一上前,九歸卻立刻退後了兩步,避開了他的坦誠相待。
陸非辭身子一僵。
狐狸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避開曾經做夢都想更靠近一點的人。
他看著陸非辭驚訝又茫然的神情,突然覺得更難過了。
古玩店內的空間仿佛一下子被縮窄,連空氣都變得沉悶稀薄。
憋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一刻也無法再多呆。
狐狸轉身,在陸非辭還沒有反應過來前,飛快地逃了出去。
陸非辭站在原地,呆了許久。
他緩緩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傘,隻身投入了屋外的狂風暴雨。
有緣無分說的就是這回事吧。
陸非辭走在大雨中想,他大概不適合養狐狸。
另一邊,九歸已經徹底將自己淋成了一隻落湯狐狸。
他好不容易冷靜下來,隨便找了棵大樹避雨。
秋醒居然在這時候回電了。
狐狸趕緊接聽,好像從未這麼期待過那個摳門老板的聲音。
秋醒端著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懶洋洋地問:“打我電話乾嘛?”
狐狸愣了兩秒,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秋醒你個王八蛋!沒事為什麼不早接我電話?”
“雨聲那麼大,我上哪聽得清?給你回電話就不錯了。”古玩店老板說。
狐狸氣得直磨牙:“你到底發什麼瘋?怎麼說走就走?”
“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當然要出來避避難,首座天師如今就在A市,我難道還要硬碰硬不成?”
九歸一愣:“隻是避難?那你說什麼去找貪魔……”
“貪魔我一定要找,這點沒有騙你。”電話那頭的秋醒沉下了聲音,“但不是現在,我等他離開魔淵。”
九歸這才反應過來:“所以你是在框公會的家夥?”
“這倒不是,我還沒見到公會的人呢。隻有沈天師來找我談話,勸我離開。我估計他們公會內部出現了很大分歧,他本人其實並不想和我開戰,所以才連夜過來找我。我們兩個人動起手來沒有任何意義,最先受傷的肯定還是附近的百姓。”
“什麼?”狐狸又糊塗了,“你什麼時候見沈不歸了?”
“就剛剛啊,淩晨四五點的時候。他讓我日出之前離開,我估計再晚,公會的人就要盯上我了。”
九歸心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