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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去做就好,作為法神,卻一定要成功才行?

可是——好像也不僅僅隻是這樣。

桃樂絲捫心自問,她似乎,還很擔心讓人失望。

如果她是人們絕望之中唯一的光束,如果所有人都期待著,相信著她可以做到,但她自己卻很清楚,自己實際上和人們所憧憬的那個形象相距甚遠的時候,比起去戰鬥,肩負起那些希望,似乎更加艱難。

因為,如果她失敗了,就感覺像是親手將那些相信著她的人,推入深淵一樣。如果她隻是個戰士,她隻需要對自己負責,但她如果是一位“法神”,她就要對全天下的人負責。

也許實際情況並非如此,也許是桃樂絲自己想的太過沉重,可是她始終無法拿出勇氣——

如今法神的稱號似乎變成了禁錮住她的東西。那些期許像是多餘的重擔,令她有些不堪重負。

如果她隻是一個普通的人,她就會想“我儘我全力就夠了”,可如果是法神,她就不得不想“我絕對不能失敗”。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盛名所累?

……這麼一說,其實她在異世界的人生,從一開始,就建立在謊言之上啊。

她連法師都不是,現在卻要承擔起法神該承擔的一切,這難不成就是對她隱瞞的懲罰?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上天在這方麵,倒是嚴厲的像是真的有位神明在操控一切一樣。

而就在這時,突然有人猛地敲響了會議室的門,但沒等桃樂絲說“進來”,門就被猛地推開了。

一位年輕的少女神色慌張,身披黑袍——她是龍島學院的學生,很巧的是,桃樂絲記得她也叫金——總之,她闖了進來,看也沒看其他人,以一種急得快要哭出來的語氣道:“桃樂絲閣下!布雷狄老師他——他受了重傷回來了!”

“他上岸的地方很偏——我恰好在那附近背書,這才發現了他。他傷得很重,我不敢隨便動他,現在他在沙灘那躺著——”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桃樂絲的腦子裡就“嗡”的一聲,猛地站了起來,感到頭腦一片暈眩。

有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盤旋了起來,那是瑞秋曾經做出的預言——

關於布雷狄死亡的預言。

“我看見布雷狄一個人躺在海邊……”

“桃樂絲閣下在您身邊。”

“您好像對她說了些什麼……表情非常溫柔,桃樂絲閣下抱著您,哭得非常傷心。”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

當桃樂絲趕到金所說的偏僻海岸時,遠遠地, 她便心慌意亂的瞧見了一大團黑霧。

那是布雷狄最常見的姿態——在龍島學院裡的時候, 他也似乎習慣於讓零化作黑霧裹纏著他,很少在學生和其他靈媒同事麵前露出麵容。

可是, 那就是他的象征,隻要看見黑霧,不管是誰都不可能認錯黑霧中的人。

這讓桃樂絲的心一下子就墜落到了穀底,又從穀底, 直直的摔入了冰窟。

在此之前,她對於預言都有些不以為然——現代人對於神秘學大多都是抱著懷疑的態度, 可是現在,當預言成真的時候,她就幾乎被這樣無可轉圜的力量給壓得啞口無言,無計可施。

“布雷狄!”她終於跑到了他的身邊, 幾乎惶急的大腦一片空白,跪倒在了他的身邊。“你怎麼樣了?!”

布雷狄解除了黑霧。

然而他一身黑袍, 桃樂絲很難看見什麼明顯的傷口。

她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握住了他的手,試圖給他力量, 並想要努力找出他到底傷到了哪裡。“你撐著點,學生很快就會過來給你處理傷口了……”

但她隻能聽見布雷狄虛弱而輕柔的聲音響了起來:“桃樂絲……”

她轉過臉去,以一副幾乎已經哭出來的模樣, 看見了亡靈法師蒼白的麵容。可是這一次, 他的模樣淡去了往常的陰鬱與冷峻, 他看著她的神色, 顯得那麼溫柔。

他朝著她伸出了手來,撫上了她的臉頰。他張了張口,卻艱難的蹙起了眉頭,似乎無法發出聲音。

桃樂絲連忙抹了一把忍不住掉出眼眶的眼淚,抽了抽鼻子,俯下`身去,湊近了他的唇邊,“什麼?”

“我……”

布雷狄艱難的抬起手來,攥住了她的衣袍。

桃樂絲湊的更近了。

她驚恐地察覺到布雷狄似乎離死亡越來越近,而她除了努力的聽清他最後想傳達到的話語外,幾乎束手無策。

“我……”

但她沒能聽見布雷狄到底說了什麼,因為在他吐出下一個音節之前,他攥著她衣袍的手就突然化作無數黑霧凝成的長刀,刺穿了桃樂絲的%e8%83%b8腹。

在她詫異而愕然的目光中,剛才還虛弱瀕死的布雷狄朝著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

“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您。”

“是嗎?可是我卻早有預感。”

在安辰與基加利的邊境處不遠,貝蘿拉看著對麵的布雷狄,忽然湧起了一股淡淡的懷念。因此此刻他們所在的地方,正是貝蘿拉的故鄉。

這裡是她第一次遇見路德維希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遇見布雷狄的地方。

那時候,她挖掘了村裡的墓%e7%a9%b4,而被村民雇傭了雇傭兵前來搜查。桃樂絲閣下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她,而那時候,她還記得,眼前的男人以一種挑釁一般人道德底線的姿態,張揚肆意的登場了。

他護著她。

護著一個驚恐,惶然,不知所措,又毫無力量,未曾係統學習過什麼的小女孩。

那時候,他宛若一座險峻的高山一般,令她喘不過氣來的害怕,畏懼。

後來,變成了尊敬,仰慕。

但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早在之前紅袍亡靈朝著基加利進發,率先經過此處之時,這座村莊便已經敗亡。

那些村民,早已化作了一具枯骨。而貝蘿拉,她也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這麼想著,少女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裹在黑袍之下,已經不成人形的半邊身體,輕聲問道:“您什麼時候發現是我的?”

“在你在安辰吸收亡魂的時候。”布雷狄冷冷道:“惡魔沒有這麼做的理由,亡靈法師沒有這麼大的能量,除非靈媒與惡魔達成了某種契約。”

“就隻是這樣的猜測?您就猜到了是我?”

“隻有你離開了龍島,隻有你熟悉惡魔,隻有你有動機——而你並沒有去檀伽,也沒有給我們寫信。我也希望我沒有猜對,可惜我在這裡等到了你——貝蘿拉,你所召喚的惡魔,恐怕就是我們曾經遇見的那隻魅魔吧?”

貝蘿拉沉默著垂下了眼眸,一言不發。

“你……”而看著她這副模樣,布雷狄沉聲道:“恐怕已經惡魔化了,是嗎?”

“沒錯。”

“為了要複活路德維希?”

“——一開始的確僅僅隻是為了完成這個願望。”

“那麼現在呢?”

“現在?”貝蘿拉抬起了眼眸,筆直的看向了布雷狄,“現在,我想要改變世界。”

“憑什麼?”布雷狄道:“憑借著殺光全世界的人嗎?”:-)思:-)兔:-)網:-)

“如果有必要的話。”

“你憑什麼判斷誰該死,誰又該活?”

“就像那些人判斷我們該死一樣,憑借力量。”貝蘿拉淡淡的回答道,“一開始,我們被驅逐,被欺辱,被排斥,是因為我們是少數派。我們分散而孱弱。”

“但現在不同了。我們是少數派沒錯,但我一人的力量,便足以讓那些人變成更少的少數派。”

“靠著瘟疫所摧毀的世界——你到底想要把世界改變成什麼模樣?”

“改變成靈媒們不再受到任何歧視,亡靈生物亦可以自由生活的世界!”

布雷狄皺眉道:“比如說?”

“比如說,如果某一天桃樂絲閣下變成了亡靈,不會有人不停的告訴她,她早就應該死去。”說到這裡,貝蘿拉的語氣猛地高昂了起來:“不會有人把她囚禁起來!不停地暗示她她早就該死!!”

她雙眸猩紅的瞪住了布雷狄,顯出了一種扭曲的猙獰,“怎樣!?如果是彆人的話,就大可以理直氣壯,義正言辭的說什麼‘亡者原本就不該停留在生者的世界’‘生死原本就不可隨意插手’吧?!可如果是自己的愛人呢?可如果是自己的親人呢!?那些自以為自己正義無雙,卻殘酷冷血而不自知的人,難道不該死嗎?!”

“……”

見布雷狄沉默了下去,貝蘿拉長長的舒了口氣,試圖慢慢的恢複冷靜。

她的語氣又輕柔了起來,甚至還帶上了些許懇求:“你理解我的,對吧?師父?”

“……”

“你曾經必然也抱著這個世界毀滅了更好的想法……對吧?您遇見桃樂絲閣下之前的心情,就是我現在失去了路德維希的心情啊!”

“那麼你也應該很清楚,我如今的立場,就像是你遇見了路德維希之後的心情。”

“我知道。”貝蘿拉安靜的回答道:“隻要有他,就能夠得到救贖的心情。就能夠改變的心情。就能……喜歡上這個世界的心情。所以我在想……也許讓您失去桃樂絲閣下,您就會重新明白這個世界的可惡之處了。”

“——你想對桃樂絲出手?”布雷狄眯起了眼睛:“你以為你能傷的到她?”

貝蘿拉卻沒有回答。

她仰起臉來,看向了天空,好像從某種不知名的物質之中得到了某種消息似得,她的唇邊揚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在嘲笑,又像是某種悲涼。

“……師父,你從安辰抵達這裡——抵達我的家鄉這裡,花了多久?”

“兩天而已。”

“而已嗎?”貝蘿拉笑了起來,像是在為他對於這點時間的不以為然感到了輕蔑,“那你知道嗎,我的惡魔他從安辰抵達龍島,也不過隻要兩天而已哦。”

這話讓布雷狄皺起了眉頭。貝蘿拉卻看向了他,繼續說了下去,“要殺死桃樂絲閣下,說難很難,可是說簡單,也很簡單——隻要到達她的麵前,魅魔自然能幻化出她所愛之人的模樣。那麼,即便是法神,也絕不會有任何戒心的。”

“龍島有那麼多靈媒,你以為魅魔不會被發現?!”

“如果那麼篤定和放心的話,您的語氣為什麼突然急躁了起來呢?”貝蘿拉輕輕的說道:“可是您也不要忘記了,您的黑霧,是一種最大的掩護。”

“隻要幻化出黑霧將自己裹住,就不會有靈媒懷疑魅魔的身份了,因為人類都是這樣的,都有慣性的思維——他們一定都會下意識的認為那就是您。”

“這時候,隻要再伺機接近桃樂絲閣下的話——您很清楚吧?桃樂絲閣下的性格,她從不會輕易地懷疑任何人——更何況是您呢?”

“那麼,您猜,”貝蘿拉笑了起來,“桃樂絲閣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