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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法師了!快清醒一點!

查爾斯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直到他的皮膚都隱隱的泛起了紅色,少年這才抿住嘴唇,停了下來。

然而墨昀的無意之舉和查爾斯的想入非非,都落入了坐在不遠處的雅博娜眼中。

法師是不會在明麵上得罪另一個法師的,但是背地裡排擠的手段不知多少。墨昀沒有注意到,她吃了這麼多次肉後,整個學院裡的法師看見她基本上都會露出嫌棄的表情,拒絕與她說話,也拒絕和她同行。

可是墨昀一穿過來,就已經是“活屍桃樂絲”,這姑娘在學院裡本來就沒有多少人能說得上話。一個本來就非常孤僻的人,要怎麼才能意識到原來還有一場新一輪的排擠?

事實上,沒有人理她,對墨昀來說反而是一件很正常又很放鬆的事情。

雅博娜原本隻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情圍觀著這次排擠。因為她出身貴族,地位不低,能力又不弱,自然而然便是其他法師們效仿和圍聚的中心。

不知道多少法師在稍一感到了冷遇後,就立刻不敢再吃肉,而開始模仿他們的飲食——女生把雅博娜的食譜牢牢記在心中,而男生們則一絲不苟的將阿爾瓦的菜單當做禮儀典範。

但看著墨昀這麼多天來,簡直臉皮厚到極點的毫不理會其他法師的意見,雅博娜就忍不住的惱火起來。

“怎麼會有這麼不成體統的人!”她氣呼呼的說道。

坐在她對麵的阿爾瓦抬頭看了她一眼。

他一邊吃飯,一邊翻著從圖書館借來的一本又厚又重的書,此時冷淡的評價道:“你管得太多了。”

“我才不是因為她吃肉這個原因生氣。”雅博娜很熟悉阿爾瓦的性格,於是她連忙解釋道,“說到底,吃不吃肉不過是個人自由嘛。”

——的確,阿爾瓦並不覺得吃肉有多不好,他不吃肉,隻是因為他不喜歡吃肉而已。

與此同時,對於其他人排斥吃肉的人,他一向覺得那些人很多管閒事,可是事不關己,他也從不會去乾涉。

對於自己的菜單被當做禮儀典範,雅博娜感覺非常得意驕傲,但阿爾瓦卻沒什麼感覺。

他覺得你既然想跟他吃一樣的,那就這麼吃吧,跟他也沒有什麼關係,這是每個人的自由。

所以,如果說自己是介意桃樂絲居然不像彆人那樣追捧不吃肉的食譜,不追捧他們這些貴族的生活方式,不朝著他們努力靠攏,好讓她感覺到高人一等的優越感,阿爾瓦一定會覺得她腦子有病。

雅博娜這麼多年花了這麼多功夫,好不容易在他身邊呆住了,當然不能因為這種事情,就減少好感度。

於是她說道:“我說她不成體統,是因為她剛才抓住了那個切肉的平民的手!”

“先不說她以後可是要成為一名法師的,怎麼能隨意碰觸那些肮臟低賤的平民?——她可是一位還沒嫁人的女孩,怎麼能在這種公共場合,那麼親密的觸碰一個男性的手?”

阿爾瓦這次沒說話了。

從小他受到的教育是——女人的事情就讓女人去解決。

關於一位女性在公開場合碰觸一位男性這種事情,顯然屬於女人的管理範圍——反正,他從不曾見過自己的父親會管理這種瑣事。

家裡的所有女性,都歸自己的母親管理,而他的父親從不曾提出過任何異議,表露過任何關心。

雅博娜顯然已經非常了解這一點了,因此見阿爾瓦繼續低頭看書,她便感覺自己應當得到了他的默許。

這感覺令她非常滿足。她喜歡這種被他束縛的感覺,因為這令她覺得他們之間有著彆人所沒有的特殊關係。

雅博娜一直想要嫁給阿爾瓦,這在她的家族中不是什麼秘密。他們小時候就認識了,雅博娜的兩位姐姐都受過自己小妹妹的警告——不許她們打阿爾瓦的主意。

而她是家族中唯一一位擁有法師資質的女性,在能與阿爾瓦一起進入法師學院後,基本上整個家族都已經默認了她與阿爾瓦的關係。

雅博娜覺得阿爾瓦應當也是知道這件事的。而且他的家族應當也不會拒絕一位女性法師的嫁入——就算她不是法師,她的家庭背景也足夠擊敗大多數想要嫁給阿爾瓦的女性。

等畢業之後,也許他們就會訂婚,然後再過幾年……隻要不出什麼亂子,她就將成為阿爾瓦的妻子。

想到這一點,雅博娜突然有些嬌羞的抿住了嘴唇。她悄悄的看了一眼對麵神情冷淡,容貌俊美的少年,微微漲紅了臉,心臟跳得飛快。

墨昀對此毫無所覺。

她的定製武器到了可以去取的日期,正好查爾斯的家就在鎮子上,所以她才想他們也許可以找個沒有人的地方談談關於吃肉的問題——

畢竟學院是法師的學院,而查爾斯隻是一個幫廚的普通少年,除了食堂,其他地方對他來說都不可輕易踏足。

事實上墨昀並不喜歡跟彆人一起外出,因為如果不夠熟稔,在路上沒有話題,是一件非常尷尬的事情。

不過,還好這次他們早就選好了要討論的話題——吃肉。

墨昀在從法師學院進入村鎮的森林入口處等了一會兒,這才等到了結束食堂工作的查爾斯。

不像如今處於畢業期無所事事的墨昀,吃完飯就能出門,查爾斯少年在食堂還有許多的工作,不能全部推給自己的母親。他儘快的處理完畢後,立刻匆匆趕來,似乎還換了一身衣服——大概是因為之前在食堂裡的粗布麻衣有些油汙和水漬。

在前世,有“你是我願意洗頭化妝去見你的朋友”這一說法來形容朋友的親密等級和體現對一個人的尊重,這一世想必也差不了多少。

這認真的態度,突然令墨昀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因為她並沒有費心打扮自己什麼。

不過法師們都是一身黑色長袍,查爾斯倒也並不在意,就算她真的換了一身新衣服,估計也沒有人看得出來。而桃樂絲小姑娘也不是會擁有化妝品的那種妹子。

“久等了!”查爾斯顯得有些緊張,他局促的跑到墨昀麵前,似乎對於和一個女孩子單獨見麵而感到分外不自在。

“沒事。”但來自現代社會的墨昀已然是個熟練的老司機了,所以她笑了笑,平靜的說道:“我們走吧。”

他們結伴朝著小鎮走去,查爾斯滿腦子都是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卻聽見身旁的少女詢問道:“查爾斯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麼呢?”

少年微微一愣:“……做什麼?”

“就是想做什麼職業,想成為什麼樣的人,過上什麼樣的生活?”

“……沒有什麼想不想的。”墨昀這無意的詢問,就像是一盆冷水,查爾斯腦海中之前的那些念頭,突然就全部煙消雲散了。

在少女地話語中,不自覺所透露出的幻想的權利,令少年無比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的差距——

“想要”的自由,隻有貴族才能擁有,夢想對於平民來說,是奢侈的幾乎致命的東西。

平民隻能竭儘全力的思考如何活下去——查爾斯年幼時,也想要成為法師,成為貴族,過上最體麵的,可以天天吃白麵包和牛奶的生活。

但現實是,越想他就隻能越是痛苦。

於是隻好掐滅所有的想法,接受自己沒有法師的天賦,自己除了學會母親的廚藝外,什麼都做不了。最好的工作是在母親老去後接替法師學院的廚房工作,最不好的結果就是被趕出法師學院,然後像祖輩一樣,當一個貧困潦倒的農民。

“隻要能活下去,做什麼都行。能繼承我母親的工作,繼續在學院裡做飯就很好。然後……”查爾斯頓了頓,“娶個能乾活,好生養的妻子,生很多孩子。”

墨昀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考慮到時代的差異和曆史局限性的價值觀區彆,她沒說什麼,隻是笑了笑的回答道:“我……以後想要自由自在的。想探險就去探險,不怕風餐露宿,路途艱險,如果我聽說極北之地,有一種神奇的天象,叫做極光,那我就願意動身前往——我想去看終年大雪的冰雪之城,那我就準備去看。我也想去看終年豔陽的海洋之濱,那我也會去。”

“而如果我不想曆經艱辛探索美景,我就想一個人安靜的待在家裡,我自己的家裡——用木頭搭成一個溫暖的小窩,冬天的時候外麵下的簌簌白雪,我坐在壁爐前,躺在搖椅上,蓋著毛毯,搖啊搖啊,昏昏欲睡。下雨的時候,我就安靜的聽著窗外的雨聲,但是心卻非常安寧,因為我知道再大的雨也淋不到我。我在我的避風港裡。”

“我想過的就是那種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生活,我不需要彆人來打擾我,也不需要順從彆人無理的條條框框——”

那些風花雪月,從泥巴裡打滾成長起來的查爾斯很難切身的了解。但隻是跟著墨昀的話語幻想一下,也已經覺得非常美好了。

可是,那是因為她是法師,所以才有權利向往這種生活,作為平民,他們隻能思考眼下如何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查爾斯囁嚅了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能顯得自己與她的差距不會那麼大。他沉默了許久,也隻能蹦出一句:“所以你想吃肉?”

“我想我想吃的時候就能吃,不想吃的時候就能不吃的權利。”墨昀理所當然的回答道:“天賦人權嘛。每個人都有追逐幸福的權利呀。”

“我知道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她很坦誠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之後,查爾斯少年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表達了諒解。

“你是法師,原本就與我不同,我哪有資格乾涉你的決定呢?”

這似乎受到了傷害的語氣,讓墨昀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她原本就是不想要他有這種感覺,才決定委婉的與他談話的,不然的話,直接說一句“請你不要管我”,簡單省事,卻也傷人的多。

少年悶不吭聲的邁開長腿朝前就走,墨昀連忙去追。可是她才叫了他幾聲,查爾斯就已經鑽進了村子的人群之中,仗著對地形的熟稔,幾個拐彎就不見了蹤影。</p>

第八章

“就是他?”

“……嘖,長相倒還算是不錯。不過一個沒有天賦的平民,居然妄想勾搭一位法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噓,少廢話。現在下手?臉都蒙好了嗎?”

“動手吧。雖然今天一開始隻是準備來踩踩點,但難得一來就看見他跟那個女孩分開,以後說不定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那倒也是……若是早點完事,在雅博娜那邊也好交代。”

“閉嘴!從現在開始,誰都不能提那位的名字!萬一被人聽見怎麼辦!”

於是幾位穿著黑色長袍的法師們連忙噤聲,不再說話。隻是紛紛從腰間掏出自己的法杖,低聲念了一句什麼,他們幾人的麵龐上便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