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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城佳話 八月薇妮 4320 字 6個月前

不會陪眾人玩這個的。又怎會拿你冒險?你且先回去吧,本王跟眾人還要吃酒呢。”

趙夫人便惋惜地歎了聲,半是委屈地說道:“既然如此,妾身領命就是了。”她很知進退,曉得此刻不是癡纏的時候,當即見好便收。

目送趙夫人帶了丫鬟離開,齊王才又安撫白檮道:“不必多心,六夫人並無他意,隻怕也是驚於你的箭術想要親眼目睹罷了,不過,你既然不願再射,那三十兩金子的彩頭也不許再推辭。”

白檮作揖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謝王爺厚賞。”

得勝上前幫著把金子收了起來,齊王同白檮回到座上吃酒,而那單小公爺等一反常態,跟叭兒狗似的團團地圍攏過來,噓寒問暖,推杯換盞。

又過了半晌,一個小太監領著白檮入內更衣解手,才整理妥當,從院中出來,突然發現那等候的小太監竟不見了蹤影。

白檮找不到人,卻也不著急,正要自回去,卻見前方竹子之後人影晃動,風撩著一角裙擺飄了出來。

白檮一看就知道那是誰,當下駐足不動。

而竹子之後的人正在窺視,見他停步便知道已給發現了,於是索性挪步走了出來:“將軍怎麼不走了?”

白檮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依舊垂眸:“原來是六夫人,不知為何竟在此?”

趙鳳兒笑道:“我在這兒,自然是為了你。”

白檮皺眉:“夫人這話何意,叫人聽見,又成何體統。”

趙鳳兒見他臉色沉靜如水,竟仿佛完全不認得自己的樣子,心中之震怒無法形容。

原來這趙鳳兒,自然不是彆人,正是白檮跟金釵兒說的那個故事裡的“妹妹”,金鳳兒。

陰差陽錯地,她進了王府成了齊王的枕邊人,但卻也聽說了侯府重新找回了白檮的未婚妻之事。

她當然知道那是自己的姐姐金釵兒。

本來以為,按照白檮對自己的態度,那個金釵兒指定是個倒黴鬼、替罪羊,一定會給白檮百般嫌棄,甚至……

可沒想到,傳來的消息接二連三讓她意外。

她聽聞今日宴席上有白檮,本是想偷偷地看一眼的,誰知一發不可收拾。

尤其是宮女那句話,簡直如同引燃她心中炮仗的火苗。

她沒有辦法想象,白檮竟不嫌棄那個她以為的“蠢貨”“笨蛋”,反而要認認真真娶她當夫人。

故而竟不顧一切地挺身而出跟白檮麵對麵。

她就是想看白檮在見到自己的時候那錯愕的表情,或許他還會手足無措,或者會指認她的真正身份……不管如何,隻要能讓他有片刻的驚悸不安,她就值了。

沒想到一切竟都是她多心多想了。

白檮的表現從頭到尾是那麼的“平靜”,就好像對他而言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發生。

依舊的八風不動,穩若泰山。

這才是讓金鳳兒最無法容忍的。

她可以接受白檮討厭她,憎恨她,但……完全的無視?

他怎麼能!

怒火正在心中燃燒,金鳳兒盯著白檮,唇角一勾,笑道:“你自然明白,先前我叫將軍射我,你怎麼竟不敢?到底……是不敢呢,還是不舍?”

這下作而暗含挑逗的語氣,活脫脫往日的那個人。

白檮如厭蛇蠍,卻仍是麵沉似水,冷冰冰不為所動地說道:“抱歉,王爺還在等我。”

他往旁邊閃開一步,仿佛怕靠近分毫便能沾染了她身上的毒。

金鳳兒臉色立變,轉頭卻白檮腳步不停,眼見要走出門去了。

他走的毫不猶豫,可見一點情分都沒有。

白檮當然不可能不認得她,之所以裝聾作啞,大概就是不想認罷了。

他為什麼竟這樣?是因為她已經是王府侍妾,故而投鼠忌器不敢得罪呢,還是有什麼彆的顧慮?

如果是前一種可能,金鳳兒還能接受,但……她總覺著沒那麼簡單。

終於,金鳳兒的唇一動,她喚道:“白大哥。”

白檮總算緩緩地停了步子。

金鳳兒慢慢道:“你大概沒對他們說過吧,當初所謂的‘走失’,是怎麼回事。”

白檮的喉頭微微一動。

金鳳兒死死地盯著他軒直的背影,明明似近在咫尺,卻總是高不可攀。

“你當然不會忘記,”她惡狠狠地說道:“就如同我也永遠都忘不了一樣。”

第39章 無情太素

白檮雖然稍微停頓了片刻, 但終究還是一個字也沒說,還是毫不留戀地揚長而去了。

背後的金鳳兒立在原地,氣的渾身亂顫, 就好像無數的火星在眼前亂竄, 這一刻幾乎連人在何處、乃至她是什麼人都不記得了,隻是從頭到腳、從裡到外的滾滾怒火。

雖然是同胞的姊妹, 但是金鳳兒跟金釵兒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性情,就如同鳳枕之前所想的, 一個是天然的黑如墨, 一個卻是……

至少從兩人小時候, 這種性格就極為分明了。

金鳳兒從小性格伶俐, 且又狡黠如狐,但凡是她想做之事、想要之物, 幾乎沒有過失手的。

那時候她跟著自己的生母趙氏在京內住著,母女兩個所仰仗的是當初金參將的一個同僚,也就是趙氏私通之人。

後來那人到底厭倦了, 便在某一日不告而彆。

趙氏失了仰仗,但她也不是個安分守己的, 早在之前就勾搭上了一些相好, 因為她生得好, 便給人養做外室, 所以日子倒也過得去。

金鳳兒打小耳聞目染, 她又是個很機靈的性子, 自然而然也學了些不良的習氣, 尤其是那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手段。

眼見金鳳兒漸漸大了,趙氏倒是有些不放心, 就想給她尋個出路,總不能跟自己一樣淪落到這般地步。

養她的那人正好知道宮內在招選宮女,於是便說道:“這丫頭甚是聰明伶俐,不如叫她進宮去,倘若給選上,再有個造化之類的,將來就是你我的福氣了。”

趙氏聽了不免心動,當即便答應了,其他的事情都由此人料理,果然給順利地選了入宮。

這金鳳兒起先進宮,也是興興頭頭,畢竟她母親告訴過進宮是極好的,將來還可能做那人上人的主子娘娘,故而她也願意入宮,覺著有無限榮華富貴等著她。

誰知道進了宮才知道不是好玩兒的,每天天不亮要早早起床,腳不點地跟著學習各種打掃,漿洗,捧侍,跪拜等等,繁瑣且勞累,還時常給太監嬤嬤們打罵。

雖然金鳳兒聰明,這些規矩之類對她而言不在話下,但她偏是個吃不了苦的,咬牙撐了兩個月,便趁著回家探望的時候哭鬨起來,咬定了不肯再回宮了。

正趙氏這會兒病倒了,顧不得她,何況以為是給她尋了個好出路,而且一旦進宮,除非是等到大赦,或者到了年歲……否則豈是能隨意走脫的?於是便不理金鳳兒。

就在金鳳兒無計可施的時候,現成的一個機會送上門來。

她遇到了金釵兒。

一個是在侯府養尊處優的嬌貴小姐,一個是在宮內摸爬滾打勞天乏地的伺候人的奴婢,對金鳳兒而言如何選擇,這簡直是不用多想的。

她非常的慶幸自己的這個選擇。

憑著她兩麵三刀狡猾機變的能耐,她在侯府內如魚得水。

從小到長大……所用所吃之物都是上乘極好的,每當看著自己保養的白嫩如玉的十指,她都會暗笑當年那個給她哄得一愣一愣的代她去受罪了的蠢丫頭。

一想到真正的金釵兒不知在哪裡受罪,她就覺著加倍得意。

本來金鳳兒是無往不利的,人人都喜歡她、就算那知道她真麵目的人,也不敢做聲,而是滿懷畏懼。

但凡她看上的人、物,也都是手到擒來。

可世上的事情好像不能兩全,她遊蕩了一圈後驀地發現,偏是她喜歡的那個人,不知不覺中已經離開她十萬八千裡了。

在金鳳兒才進侯府的時候,白檮還是無微不至的,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突然間冷若冰霜、謹慎守禮起來,有時候幾天都不能見一麵,話更是少之又少。◢思◢兔◢網◢

原先的時候有彆的新鮮的東西引著金鳳兒,而白檮總是淡淡冷冷的不解風情,故而她也少去撩撥。

可到後來,她發現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讓她心動喜歡的了,除了白檮。

不管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還是取了功名從戎帶兵,她突然意識到最好的就在身旁,可偏偏如同水中撈月。

不管是她用什麼手段,白檮總能不動聲色地擋回來,就算逼得她忍無可忍主動的投懷送抱,他居然都是坐懷不亂,甚至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扔在地上,差點把她摔死。

本來隻要安分守己地等著,他遲早是會娶自己的。

可越是得不到,她越是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刻一口吞掉,且開始嫉妒其他能跟白檮說得上話的,就算是自己的丫頭,多看了他幾眼,都會給她痛打一頓。

後來……就是所謂的“走失”了。

金鳳兒攥緊了手。

她想不通,為什麼白檮在見到自己的時候竟能仍是一副無事人的樣子。

何況她已經主動表露了身份。

難道白檮早知道自己在齊王府?或者早知道那個金釵兒不是自己?

又或者他什麼也不知道,而是從來如一的淡漠冷靜,如此而已。

要不然怎麼會明明聽見她挑明了那“走失”的真相,而仍舊能有恃無恐不發一語地離開呢?

金鳳兒簡直要發狂了。

她實在看不透白檮的心思,就如同從前一樣。

愛而不能,又奈何不得,她簡直恨極了白檮。

白檮回到席上隻略坐了一會兒,便告退離開了王府。

他沒想到竟這麼意外的跟金鳳兒照了麵。

而且這個人的性情居然絲毫未改。

本來平靜了這麼些年,白檮以為不會再見著她了,沒想到到底免不了。

如果……當初他能夠再狠心一些,也許就不至於有今日了。

可是白檮又知道,就算重新來過,他也不能狠心到那種地步。

當初人人都以為,鎮遠侯府的那姑娘是無意中走失了的。

但隻有白檮跟他的一二心腹、另外就是金鳳兒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為何。

如果是簡單的走失,金鳳兒自然可以自己找回去。

除非是有拐子拐走,但以金鳳兒的狡黠機變,又怎麼會那麼輕易地給人拐走?隻怕世上還沒這樣能耐的拐子。

事情的真相是,所謂的走失,不過是白檮一手策劃的而已。

白檮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起初他還能因為她是當初的那個小姑娘,可以對她的那些惡行儘量的視而不見。

他甚至曾經私心巴望過,也許那種種劣跡,不過是小姑娘一時反叛而已,過了自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