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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城佳話 八月薇妮 4287 字 6個月前

便道:“許大人,你這病雖然是從鳴玉樓得的,但病根兒應該是在留歌坊吧?”

許編修本來正閉目喘氣,聞言兩隻眼睛便瞪大幾分。

慕容鳳枕道:“你或者是想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裡去?”

許編修籲了口氣,終於慘笑道:“慕容少卿這個都知道了?好吧,我且告訴你就是了……”

才說了一句,肚子一陣劇烈陣痛,許編修抱著巨大的肚皮吼了幾聲,冷汗如雨。

上次許編修告訴鳳枕在名玉坊中發生的事情,其實不是全部。

就在那叫十七的姑娘引著他入內將他製住後,另外還說了幾句話。

那幾句,是許編修不想給外人知道的。

當時他已經渾身無力,不能動彈。

十七將他的外衫解開,他才發現不知何時,十七手指間竟捏著一根銀針。

隻聽她說道:“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許大人,你要是個正經的好人,我是絕對不會跟你照麵的。”

許編修不明所以,隻顧又怒又且駭然地瞪著她,不曉得她要如何。

十七笑了笑,道:“彆怕,我是不會輕易要人性命的……隻是有一位姐姐,她在臨死時候許了一個願望,她想讓一個人嘗嘗她的痛苦,你知道是什麼痛苦嗎?”

一邊說著一邊慢條斯理的,那銀針慢慢地從肋下插了進去,奇怪的是,許編修沒感覺到任何疼。

“那痛苦啊,就是懷胎之苦。”十七的聲音很輕,她低著頭全神貫注地運針,但這不妨礙她娓娓道來:“許大人,你自覺著是男人,自然不會有那種經曆,可惜啊我這個人,最喜歡把不可能之事變成可能了,那姐姐死的真慘,我答應過她,會替她完成這個心願,你知道嗎,她聽見我答應之後多高興,終於可以含笑九泉的樣子,那一刻我覺著,就算不收銀子,這宗買賣也是很值當的。”

許編修心驚肉跳。隻覺著這一番話匪夷所思,卻令人駭然驚心,想問她,卻無法出聲。

這片刻,十七不知道在他身上紮了多少下,細致的像是在繡花。

她頭也不抬地又道:“許大人,你常常乾這種始亂終棄的事兒嗎?讓女人懷了孩子,又把她丟棄,雖然我義父說是有六道輪回的,但我可等不及,這輩子的因果,這輩子償還豈不利落?”

她慢慢地說完之後,終於停了手,又端詳了一會兒許編修的身子,顯得很滿意。

最後她將許編修身旁的那個荷包取了起來,看到裡頭有幾兩銀子便笑道:“這銀子,就當我為你針灸的酬勞了。”

她毫不客氣地將荷包收了起來,想了想又道:“對了,給你留一條後路,你若是想活命,就按照我說的去做……”

許編修斷斷續續,好不容易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

慕容鳳枕驚奇地問:“有活命的法子,那你怎麼還……”

“她、她的法子,”許編修吸了口氣,又恨又怒:“她說我、我得從府裡一路步行到城外,找到朱姬的墳給她磕十個頭,且一路上還要大聲叫嚷,承認自己是個衣冠禽獸……這個我怎麼能夠!”

慕容鳳枕挑眉:這個法子出乎他意料,不過,甚是有趣。

大概是那十七算到了對於許編修這種道貌岸然的人來說,臉麵是跟性命一樣重要的東西,所以故意要他這麼選,就是故意要他自己選擇死路。

何況許編修的為人,恐怕未必相信這法子真正有效,自然不會冒著自毀名譽跟前程的風險去做這種事。

嘖嘖,真是個有意思的丫頭,鳳枕簡直恨不得立刻一見。

鳳枕問道:“你說的朱姬,就是留歌坊的那個因為難產身亡的?”

“是!”

這種事不算絕密。

慕容鳳枕想查,不僅是留歌坊一個消息來源。

這種慘事,尤其是在風塵地方,是傳的很快的。

許編修有賊心沒有賊膽,用濃情蜜意勾引了朱姬,甚至騙光了朱姬的體己。

他花言巧語地敷衍朱姬,說要納她進府。

朱姬信以為真,竟大意地有了身孕,正當她做著從良美夢的時候,誰知許編修早已經反悔,且不再相見。

朱姬憂怒之下,終日以淚洗麵,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

終於導致了早產,但卻因為難產而大出血身亡。

如果不是鳴玉樓裡被紮了針,對於許編修而言,這大概是一件早給扔在腦後的事情吧,畢竟他還要再找更新鮮的、繼續去尋歡作樂。

但是他想不到,竟會有人在意一個青樓女子的死活。

最後,慕容鳳枕想起一件事:“給十七拿走的荷包,是什麼樣的?”

許編修想了想:“是、是個一鷺蓮升花樣的。”

鳳枕的眼前出現在侯府看到的、佩劍手中拿著的那個荷包樣子。最後他說:“許大人,你也算是年紀不小,怎麼不曉得逛青樓的規矩呢,騙人家身子也罷了,還鬨出人命,唉,你不死誰死。”

第12章 衣冠禽獸

侯府。

內堂之中,白太素看著麵前的兩樣東西。

一鷺蓮升的荷包,來曆不明的男人之物,不足為奇。

另一個緞包,比巴掌略長些,原先是卷在一起仿佛一個長條狀,但此刻已經給打開,露出了見包裹著的東西。

那是形形色色的,大概有十幾根針,有粗有細,有短有長,看著有點像是裁縫們隨身所帶的針線包,但卻比那個高明的多。

除了針外,還有三把極薄的鋒利的小刀子,也是長短不一。

當初從街上撞到金釵兒後,她身上便帶了這兩樣東西。第一件倒也罷了,可第二件……

剛才金釵兒說她可能是個大夫,可是白檮看著這些形狀略有些古怪、看著甚至叫人心裡森然生寒的物件,深深地懷疑這個說法。

看了半天,他拈出了一根銀針舉起在眼前看了看。

平心而論,這個東西若說是針灸用的,倒也不違和。

但說金釵兒是大夫……

白檮隻覺著那簡直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荒謬。

又過了兩日,原先伺候金釵兒的吳大娘被從莊子裡接了回來。

在此之前,老太太已經跟金釵兒說過了,原來這吳大娘是之前她進府的時候就貼身帶著的,算來還是金家的人,最老成忠心的。

當初金釵兒走失之後,雖然屋子裡彆的丫頭都遣散打發了,可是對於吳大娘,府內還是不敢怠慢的,本要安排她在後院養老,誰知吳嬤嬤主動要求去了莊子上,據說她也是因為金釵兒的失蹤而過於傷感,所以不想留在府內觸景傷情而已。

不過,金釵兒自個兒都不記得還有個保姆嬤嬤,便也沒放在心上。

這日,老太太那邊的人親自領著吳大娘來見金釵兒。

正金釵兒才把頭上的紗布給揭了去,正在對著鏡子看額頭上的疤痕,回頭就看到一個有點年紀的老嬤嬤,站在門口向著自己張望。

這老嬤嬤半是遲疑的望了過來,四目相對,她先是一驚,繼而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將金釵兒打量了一遍,這才流著淚上前跪倒:“小姐,您終於回來了。”⑦思⑦兔⑦網⑦

金釵兒一愣,忙要將她扶起來,新燕已經先一步過去扶住了,又對金釵兒道:“這就是先前跟姑娘說過的吳大娘。”

吳嬤嬤老淚縱橫,抹著淚哽咽道:“我、我實在沒想到臨著閉眼前,還能再看到小姐。”

她可看著雖有些年紀了,但腿腳還很利索,一身略有點舊但看著很整潔的青布衣裙,頭發也梳的很齊整,看得出是個能乾的人,而且麵相也慈和。

金釵兒打起精神安撫了老媽媽幾句,吳嬤嬤雖一肚子的疑問,但路上已經知道她忘記了以前的事兒,隻能先跟著新燕去住處先行安置。

有了吳嬤嬤在,新燕倒是比先前更空閒了。一應伺候之類,吳嬤嬤幫著她操持,竟是一絲紕漏都沒有。

隻是偶爾空下來的時候,吳大娘會忍不住感慨,不知金釵兒這四年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之類,有點像是老夫人的意思,怕她在外頭吃了虧。

新燕悄悄地勸說:“您老人家彆念叨了,姑娘因為忘了過去的事兒,很是著急上火呢。就彆再提了,何況如今人已經好端端回來了,看著也還算白白胖胖的,又何必再說彆的呢?”

吳嬤嬤這才忙道:“我看到小姐回來了,心裡實在高興就忘了彆的了。金家隻怕就這麼一點子血脈了,要是真找不回來,我以後去了地下,也沒臉去見我們老爺太太。”從此後果然收斂。

這天,吳大娘伺候著金釵兒睡下,外頭有小丫頭來,道:“吳嬤嬤,太太那邊叫你過去。拿些給姑娘的補藥。”

吳嬤嬤忙起身跟著小丫頭到了慕容夫人的上房,入內行了禮。

慕容夫人便問起金釵兒的情形。

吳嬤嬤謹慎回道:“回太太,姑娘一切都好,今日還說不必要再吃藥了呢。”

慕容夫人點了點頭,道:“這就罷了,老太太那邊每天都催問呢。先前請了個高明的陰陽先生,算到九月,臘月都有好日子。按照老太太的心思,九月就要先辦了,可這畢竟是大爺的親事,不能馬虎,到底需要籌備的時間,這才勉強到十二月初。若是金釵兒的身子無恙,才是妥當。”

吳嬤嬤連連點頭。

慕容夫人說了這番話,卻又瞥著吳嬤嬤道:“說來,你伺候了姑娘也有日子了,你覺著……金釵兒怎麼樣啊?”

吳嬤嬤微微一震。她其實很明白慕容夫人的意思。

其實當初把她從莊子裡帶回府的時候,慕容夫人的心腹暗中就叮囑過她,叫她回來到金釵兒身邊後,一定要格外留意,看看這位姑娘到底是不是當初走失的那一位。

這會兒見夫人問起來,吳嬤嬤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說道:“回太太的話,叫我看來,小姐、的確就是當年的小姐。”

慕容夫人臉色一怔,有一點失望之色從麵上閃過:“是嗎?你確認無疑?”

吳嬤嬤又停了片刻,才道:“畢竟,畢竟隔了四年,比先前確實有些不同,但是……細看的話,確實就是小姐。”

慕容夫人便默不做聲了。

雖然曾得了張老夫人的教誨,但對慕容夫人而言,一個沒有來頭的兒媳婦,終究難以跟兵部尚書府的姑娘相提並論的。

所以她主動提醒了老太太,說是當年跟著金釵兒進府的吳嬤嬤還在莊子上,倒是可以讓她回來伺候著。

實際上,她是想讓吳嬤嬤暗中觀察,分辨真假。

倘若如今這個金釵兒不是當初走失的那個,那自然就不必讓白檮跟她成親了。

可現在吳嬤嬤竟然說是,那這法子自然行不通了。

夫人想了片刻,依舊麵不改色說:“我也是為謹慎起見,免得弄錯了惹人笑話,既然你認的不錯,那自然很好。你回去也不必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免得讓金釵兒知道了心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