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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逃妻 八月薇妮 4284 字 6個月前

,看錦宜笑的燦爛,子邈便也跟著嘿嘿笑了起來。

桓玹站在簾子旁邊,望著錦宜坐在榻上,美人如玉,笑容卻像是春日自在爛漫的花兒,如此清新而甜美,令人很想把她這種笑容珍藏起來。

他知道自己一旦進去,這種笑也許就會從她臉上消失,因此雖然極想靠近,卻硬是克製著不肯挪步。

寧肯就站在這咫尺之遙,望著她微笑如花的模樣。

***

輕輕地敲門聲從身後響起。

桓玹轉身,卻見是個小廝,垂手低聲道:“三爺,外頭酈……”

桓玹聽了一個“酈”,即刻抬手製止了那小廝。

走到門口,桓玹道:“怎麼?”

小廝才道:“是酈家大公子來拜,急著求見三爺。另外……是酈夫人也回來了,據說這會兒正在裡頭見老太太呢。”

***

酈子遠在廳內焦急地等候桓玹召見的時候,桓素舸已經入內見過了桓老夫人。

這會兒正是清晨,老夫人才剛剛起身,洗漱妥當。

見桓素舸進門,桓老夫人道:“你今日怎麼來的這樣早?吃了早飯了?”

桓素舸行禮落座:“哪裡顧得上吃早飯,隻是打擾了您老人家。”

老夫人擺擺手:“既然如此,就一塊兒吃飯再說。”

桓素舸聞聽,隻得陪著吃了早飯,等丫鬟仆婦們撤了席。桓老夫人吃了茶,才問道:“你來的這樣早,想必是有事?”

“是,”桓素舸欠身,“不知道您聽說了沒有,昨兒晚上三爺把錦宜給帶了回來。”

“這件事,我正好聽寶寧丫頭說了。你是為了這件來的?”

桓素舸麵帶憂色:“正是為了這件事呢,不知錦宜現在怎麼樣了?”

桓老夫人道:“說起來,著實叫人不解,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我聽寶寧說錦宜那孩子被打的很厲害,唉,怎麼下手那麼狠呢?連那容先生都說、說什麼來著?”

寶寧在旁道:“說三爺若是去的遲了些,隻怕就回天乏術了呢。”

桓素舸的臉色微妙地一僵:“我當時已經攔了,老太太在氣頭上,連我都罵了,說我不要多管閒事,她訓自己孫女兒之類……我也著實沒想到竟鬨到這個地步,正因為自己管不了,雪鬆又不在府裡,所以偷偷地叫人送信過來給三爺,唉。”

“是你叫人過來送信的?”桓老夫人有些驚奇。

桓素舸道:“我知道這樣很唐突,但我也實在沒法子,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錦宜受罪……”

桓老夫人若有所思地點頭:“原來如此,你也已經是儘力了,畢竟你嫁了過去,凡事必要聽婆婆的,不能直接忤逆她。也罷了,那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們那老太太如此大動肝火?”

桓素舸頓了頓:“其實沒什麼大事,隻是為了先前錦宜那孩子……在寫意樓的事兒。”

這件事桓老夫人卻也聽說了,一皺眉。

寶寧在旁道:“這件事不是已經過去很久了,我都快忘了,怎麼這會子又提了起來?”

桓素舸沉默了會兒:“其實是還有另一件事,隻是不好告訴老太太。”

桓老夫人道:“有什麼不好說的?我倒要聽聽是什麼緣故,把個孩子打的半死呢。”

“原本……”桓素舸麵露難色,終於放低了聲音道:“我是無意中聽八紀說的,說是……錦宜偷偷地繡了一塊兒手帕子,暗中給了三爺。”

桓老夫人震驚:“你說什麼?”

寶寧也沒想到,睜大雙眸看著桓素舸。桓素舸道:“我原本也跟老太太似的不信,所以昨兒才私下裡詢問錦宜,她竟承認了!我正教她不要再如此,免得再度落人口實……誰知道那位老太太偏聽見了,不由分說就進來打人,那陣仗把我也嚇呆了。”

桓素舸身後的範嬤嬤道:“可不是麼,夫人叫我們攔著,那老太太卻跟瘋虎似的,差點兒把夫人也都傷著。”

桓老夫人跟寶寧都詫異的說不出話來,想到酈老夫人為人,那副場景卻也能想象得出。

半晌,桓老夫人才道:“那你……今兒來是為了看望錦宜的?”

“是子遠跟我一起來的,他如今大概是去看錦宜了,我呢,是想把這件事跟老太太您原原本本說明白,然後……”桓素舸歎了聲,“順便接錦宜回去。”

“你要帶她回去?”桓老夫人有些怔,寶寧也愣了。

桓素舸又歎了口氣:“還有一件事兒,索性都告訴了您,昨兒晚上因子遠回去,那孩子喝了點兒酒,知道了錦宜受罰又被三叔帶走,就鬨了起來,在老太太屋裡吵了會兒,便要來這府裡看望錦宜,老太太要攔著他,雨濕地滑的,一不留神竟跌倒了,如今把腿給摔壞了,昨晚上整個府裡也鬨騰了一宿呢。”

這真是一波接著一波,叫人目不暇給,驚訝連連。

桓老夫人忙問:“摔壞了腿?可要緊麼?”

桓素舸道:“大夫給看了,說是扭了腳踝,骨頭裂了,得靜靜地養一段日子了。”

桓老夫人呆了好一會兒,才咋舌歎息道:“幸而不是大傷損,也算是菩薩保佑了。”

桓素舸道:“所以我想儘快接錦宜回去,如今府裡頭雞飛狗跳的,改日指不定又有什麼流言蜚語,這件事雖然是酈老夫人做的有些過了,但畢竟是長輩,如今又有傷在身不能動彈,錦宜還不回家的話,更叫人說閒話了……老太太,您說呢?”

桓老夫人一時沒有回答。

寶寧在旁看著這位滴水不漏的桓大小姐,心裡暗暗地想:“這般行事手段,明麵上叫人挑不出她的一點兒錯……反要感激她的周到、體恤她的委屈似的,著實高明的很,如果她是好心對待酈姑娘,那就是酈姑娘幾世修來的福氣,但如果……”一念至此,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

幾乎與此同時,桓府的明德堂裡。

上座的是桓玹,旁邊椅子上坐著的是子遠,少年臉色微白,半垂著頭。

正如桓素舸所說,子遠昨夜跟同窗吃酒,回到家中才知道出了事,他踉踉蹌蹌入內詢問,桓素舸隻說讓他去找酈老太太。

子遠衝到老太太房內,問到底發生了什麼,酈老太太卻一味地痛斥錦宜目無尊長,外帶辱罵她的行為不檢。

子遠聽她說什麼“暗中私相授受,勾引男人”之類的話,忍無可忍,便吼道:“姐姐送輔國帕子,我是知道的,那緞子還是我幫著姐姐挑的呢!難道我也幫著她去勾引男人了?”

酈老太被他吼得一愣,繼而道:“你、你說的是什麼!可見我若是還不狠狠教訓那臭丫頭,她遲早地把你就連累帶壞了!”

子遠眼前冒出火星,往日假裝的馴順也都不見了:“我要是變壞,也是我自己的事,跟姐姐有什麼關係?老太太您的心都偏的沒邊兒了!就不能對姐姐好一點兒?她怎麼就成了你的眼中釘?”

酈老太太本是一顆心的偏疼子遠,這卻還是第一次被子遠當麵揭破,她老臉上掛不住,心裡也更委屈:“子遠,你到底是怎麼了,難道祖母偏疼你不對嗎?”

“不對!”子遠本就吃了酒,這會兒酒力上湧,再加上擔憂錦宜到底是怎麼樣了,便叫道:“我寧肯您把我們三個一樣的看待,難道姐姐跟子邈不也是爹的子女?不也是酈家的骨血?”

“你給我閉嘴!你果然跟她學壞了,學會了忤逆我了!”直到現在,酈老太太還把所有都歸咎於錦宜身上。

子遠知道跟她說不通:“好,既然您看不慣姐姐,那我也走就是了!”他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大聲吼道:“姐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永遠都不回這個家了!”

這最後一句,才是致命的。

酈老太太一聽,慌得不顧一切,大叫:“子遠!”忙追了出來。

子遠哪裡理她,酈老太太隻顧要把心愛的孫兒叫回來,冷不防雨水濕了地麵兒,一下子把她跌倒地上,骨碌碌地順著台階滾了下去。

子遠本怒恨交加,一心想去桓府探望錦宜,沒想到老太婆竟摔的如此……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死了,子遠再怎麼樣也是酈老太太的孫兒,見祖母如此,當下顧不得慪氣,忙先跑了回來,把老太婆抱回了房裡。□思□兔□在□線□閱□讀□

半晌,酈老太太醒來,見子遠守在旁邊,便心肝兒肉地又哭又叫,且緊緊地攥著子遠的手不肯讓他走開,說是一走她就會立刻死了。

這樣一鬨,子遠才並沒有夤夜趕來桓府。

次日一早,子遠便想到桓府探望,不料桓素舸叫了他去,說是要同他一起過來。

桓玹因怕子遠貿然去見錦宜,又會惹得她傷心,所以截住子遠,先同他說明了錦宜的情形叫他安心,又詢問他的來意。

子遠到底放心不下,道:“輔國,我能不能,先見見姐姐?”

桓玹見他眼睛紅紅地,哪肯答應:“不成,大夫說她現在不能受任何外物所激,你這樣去,必會惹她落淚。”

子遠聽見最後一句,眼中淚湧,他強忍著眼淚,舉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捶了兩下:“沒用,沒用!”

雖然子遠並未多說,桓玹卻明白他的意思,道:“你若是在自怨自艾,大可不必。”

子遠忍住淚:“輔國,那我該怎麼做?”他喃喃道:“都怪我昨晚去吃酒,連姐姐都護不住……是我該死!”

***

桓玹凝視著麵前的青年。

自從上巳節斷了雙腿,酈子遠整個人也算廢了。

雖然有酈錦宜無微不至的照料關懷,但無法動彈的少年,卻仍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頹廢凋零下去,在他本該有所作為的年紀而徹底的黯淡隕落。

也許……正是因為這種對於無法彌補大弟的愧疚心理,才讓那時候的錦宜,對於子邈的所作所為,持一種“縱容任由”的態度。

但當時的桓玹,當然不會明白。

那時候,酈子邈犯下了人命官司。

桓玹看見他在錦宜麵前嬉皮笑臉的求:“您是輔國夫人,我是您的親弟弟,您當然要救我……”

回答酈子邈的,是錦宜卯足了勁兒摑過去的一巴掌。

桓玹都看在眼裡,那會兒他還以為,酈錦宜總算有一點兒良心。

然而那夜,錦宜來到了南書房。

她為了救犯下人命官司的子邈,跪在他的麵前苦苦哀求。

“三爺,求您了!我隻有子邈這一個弟弟了!”

她跪在地上,聲淚俱下,頭磕在地上,青磚上沾了血。

他震驚極了同時也失望極了,隻覺著這個女人實在愚蠢之極,到達了可恨可憎的地步,為了庇護一個禽獸不如的弟弟,竟然肯做到這種卑微屈辱的地步。

但是現在……他越來越明白當時處境下的錦宜的心情,她當然痛恨子邈,但是她大概更加痛恨她自己。

就像是那天在子邈的書塾裡,他目睹錦宜痛打子邈,罵他“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