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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打破節奏,竟讓她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當然,唐景初原來的那種風格,也是瑪麗安最熟悉的,所以兩個球之後,輪到她發球時,她又將節奏掌控在自己手裡了。

但讓她摸不著頭腦的是,自己才剛剛控製住場麵,險險拿下一局,唐景初就又換了一種風格。

這一次她的打法與之前都不同,大開大合,堂堂正正,少用旋轉球和切削球,球風直來直往,竟然跟瑪麗安比拚起了力氣。

這種做法倒不是無的放矢。

瑪麗安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如今這個打球打得四平八穩的瑪麗安。剛剛出道的時候,她的攻勢可比唐景初淩厲多了,經常有對手在跟她對戰的過程中受傷,不得不退出比賽的情況出現。這種狂轟濫炸的打法,一度讓所有選手都不敢直攖其鋒。

當然,這種打法也失之粗糙,所以瑪麗安的發揮很不穩定。如果對手擋不住她的攻勢,那就能立刻奠定勝局。但如果對手善於防守,她就很難突破。

——說起來,跟唐景初現在的情況有些相似。

不過唐景初的打法要遠比她更細膩,背後還有精密的計算支持,所以才能夠橫掃絕大多數的選手。

倒是後來,不知道是開竅了還是因為年紀漸長沒有那麼鋒芒畢露,瑪麗安逐漸轉變了打法,形成了如今這種風格。然後她就一舉登上了世界第一的寶座,並在上麵足足待了146周,才被唐景初超過。

不管最初她這麼打是因為什麼,但到了現在,體力跟不上肯定是最大的原因。

所以現在雖然才是第二盤末,但因為唐景初變幻莫測的套路,瑪麗安的精神和體力消耗都並不小,這個時候跟唐景初拚力氣,就沒有那麼保險了。

當然,唐景初用自己不適應的打法,也完全做不到壓製瑪麗安,以至於兩人居然有來有往,隻有一局比賽,卻出乎意料的打了將近半個小時。中間一度在底線對拉,來回打了46個回合!

在網球史上,這種長時間的對峙是很少出現的。兩人這一球雖然沒有突破曆史記錄,但也算是非常難得了。就連唐景初和瑪麗安自己,在比賽結束之後,都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居然會打出這樣的場麵。

當然,唐景初變陣的時間太晚,瑪麗安作為老將又很能夠穩得住,最終還是有驚無險拿下了這一場比賽,順利晉級。

而唐景初再次敗在瑪麗安手下,止步辛辛那提賽16強的消息,也風一般傳了出去。

比賽結束後,唐景初躲開了記者的采訪,回到酒店,就接到了來自各方的安慰。這些人視親疏遠近不同,用語也大不相同,但中心意思都一樣,輸給瑪麗安並不丟臉,畢竟對方已經是網壇名宿,以後有機會再贏回來就行了。

其中伊麗莎白的安慰最特殊,“我正打算發推特預祝瑪麗安奪得辛辛那提賽的冠軍。”

唐景初想了想,回到,“我勸你最好不要發。”

“為什麼?”

“我猜這場比賽之後,瑪麗安或許會退賽。到時候恐怕又會有人說是因為你的魔咒生效。”唐景初忍笑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她。

伊麗莎白的回複是一串亂碼。

一一回複了這些安慰之後,唐景初總覺得有什麼不對,捧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其中竟然沒有許含光的消息。要知道他們最近每天都會聯係,而且唐景初能夠猜到,許含光對自己的消息格外關注,不可能會不知道。

而且他現在沒有比賽。

好在晚上就接到了許含光的電話,沒事人似的跟她討論起自己今天的比賽,他又拿下了一個冠軍。雖然分量跟唐景初手裡的比不得,但對許含光而言,卻是他往上走的又一道階梯。

唐景初不由好奇,“我今天的比賽你應該看了吧?”

“看了直播。”許含光道。

“賽後我接到了許多人的安慰,你好像什麼都沒說。”唐景初意有所指的道。要知道上次失利之後,許含光雖然也沒有安慰,卻絕口不提網球兩個字,很明顯也是怕觸到她的傷處。這次卻根本沒有這種忌諱,甚至提起自己拿到了冠軍。

許含光聽到她這麼說,微微有些意外,然後就笑了起來。

“教練,”隔著話筒唐景初也能聽出她語氣中的輕鬆,“你這是在問我要安慰嗎?可是我並不覺得你需要。”

“何以見得?”

“因為我沒看到你輸球,隻看到你給瑪麗安挖了一個又一個的坑。”許含光語氣篤定的道。

第36章

聽到許含光這麼說, 唐景初臉上不由露出幾分笑意,故意問, “這又是怎麼說?”

“教練這是要考校我嗎?”許含光在電話那頭笑著問。

唐景初道,“你說說看。”

許含光立刻來了興致, “那我就簡單的分析一下。教練和瑪麗安競技水平相差應該不大,她勝在經驗老道, 但教練卻勝在年富力強,而且……”

而且還身懷神奇的功法, 許含光自己習練光明拳之後,球場上比體能可從來沒輸給過旁人, 想來唐景初隻會比自己更厲害。

“所以教練如果想要取勝, 最好的辦法就是和她比拚體力,耗到對麵難以為繼,也就贏了。”許含光說到這裡, 話鋒突然一轉,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今天這一場教練本來就沒想過贏吧?”

“的確。”既然他猜到了, 唐景初自然也不會否認。

許含光又笑了起來, “瑪麗安如今這種風格, 穩健有餘而攻勢不足。教練想要贏她不容易,但想‘不輸’還是比較容易的,拖著對方打三盤完全不在話下,就像在多倫多的那場比賽。但今天卻隻打了兩盤,因為你知道, 再拖下去,瑪麗安說不定會輸。”

唐景初聽到這裡,臉上輕鬆的表情逐漸收斂了起來。哪怕明知道許含光這句話更像是一種交談技巧——一上來就用一句驚世駭俗的話將對方鎮住,正是古時縱橫家們最愛用的手段——但她卻不會認為許含光隻是在虛張聲勢。

畢竟是自己教出來的。如果這世間還有人能夠通過觀看比賽就猜出她的所想,那就隻會是許含光了。

唐景初靠在床頭,“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許含光卻忽然沒頭沒腦的問,“教練你不玩遊戲吧?”

“遊戲?”唐景初有些莫名。

許含光這才笑道,“是啊,網絡遊戲。教練以後有時間,不妨試試看。雖然大部分遊戲都大同小異,但也有很有趣的地方。很多古風武俠遊戲裡都有唐門這個門派的設置,可以說,遊戲開發組才是把這個門派給摸透了。在這些遊戲裡,唐門的功法和技能除了詭秘莫測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流派,遠程控製。”

唐景初聞言還真的產生了幾分興趣,“遠程控製?”

“是的。不過我們玩家通常管這個叫——放風箏。”許含光道,“通過各種手段牽製對方的行動,讓對方不得不跟著自己的節奏走。”⌒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放風箏?有點意思。

本來隻是打算隨便停一下的唐景初總算打起了精神。

她知道許含光經常會有新鮮的觀點大概因為他從小生活在這個時代,能夠接觸到的信息太多,很容易就會延伸出去;再加上本身年輕,思想沒有受到束縛形成定勢,所以格外活躍。二者結合,自然就往往會有些旁人難以理解的驚人之語,但細細思量,卻會覺得很有道理。

“我記得教練說過,在暗器之中,網狀暗器的特長正是抓捕和控製。之前我們針對的對象幾乎都是網球,但換一種思路,用來針對對手,應該也可以吧?”許含光問道。

唐景初略略沉%e5%90%9f,點頭道,“要控製對方很難,但如果隻是進行引導,掌控節奏,應該沒問題。”

“我覺得教練今天前兩盤打得就有點兒這種意思。”許含光說,利用網球將瑪麗安固定在一條邊線上,這其實已經是一種控製了。說到這裡,許含光忍不住調侃道,“中間還換了一次邊,其他人恐怕都要被你騙了,以為你是沒辦法同時掌控兩條邊線。等到美網相遇的時候,估計就要雙線齊飛了吧?很期待那個場麵。”

估計不少媒體和觀眾都會傻眼,至於不幸成為唐景初對手的瑪麗安,就隻能祈求上帝保佑了。

唐景初聞言,不自在的咳了一聲,“其實我的確還不能掌控嫻熟,多少有些冒險。”

如果對手不是瑪麗安,她肯定會選擇更加穩妥的辦法。

許含光沒有對她的謙虛之言發表意見,而是接著分析,“到第二盤盤末的時候,教練是在有意打亂瑪麗安的節奏吧?”

“在長跑運動中,如果從始至終保持一個速度勻速奔跑的運動員,能夠堅持的時間一定比忽快忽慢節奏全亂的運動員更久。”許含光道,“事實上在所有運動之中,節奏都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每個運動員身上,也都有獨屬於自己的節奏,哪怕彆人看不出來。而這種節奏一旦被打亂,受到的影響會很大。”

說到後麵,許含光顯然很有感觸,因為他自己也是在比賽中才逐漸意識到這一點的。而有了這種明悟之後,再去看其他的比賽,很多東西就一目了然了:頂尖的網球選手,無一不是球場上的“節奏大師”,把控著整場比賽的節奏。用媒體的話來說,那就是對球場的統治能力。

所以歸根結底,唐景初跟瑪麗安的比賽,比的就是這種掌控球場的能力。

“教練今天在球場上的表現,實際上都是在探瑪麗安的底,她的體能狀況如何?該如何打破她的比賽節奏?這些你恐怕都已經心裡有數了。這就算了,你還給她挖了好多個坑,不但極大的消耗了她的體力,還刻意隱藏實力,讓她產生錯誤的判斷。可想而知,到了美網對戰時,如果她不能迅速控場奠定勝局,等待她的估計隻有崩盤這一個結果。但瑪麗安本身不是進攻型選手,所以這場比賽的結果隻會有一個。”

許含光將自己的分析娓娓道來。才剛剛結束變聲期的少年,聲音已漸漸由嘶啞轉為醇厚。不知道是經過信號傳遞的聲音產生了失真,還是因為許含光刻意壓低了聲音,聽在唐景初的耳朵裡,隻覺得這聲音厚重悠遠,還帶著某種令人心醒神明的力量。

就像——就像很久以前,她在嵩山少林借宿時聽過的暮鼓晨鐘,擊破長夜,蕩滌冥昧。

那時她才是十二三歲的年紀,驟然遭逢家變,又一路顛沛流離,不知吃過多少苦,惶惶然如喪家之犬。

第一次聽到這鐘聲時,她記得自己滿心震撼,神思陡然明澈,不由呆呆的流下淚來。從那一天起,她發下大願要重振唐門聲威,並主動承擔起養家糊口的責任,帶著母親輾轉數個城市,一直在尋找那渺茫的一線機會。

她的心裡揣著一塊滾燙的火炭,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灼燒著她。

但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