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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的青白的手,眨眨眼,麵容開始安詳的望向房頂。

抓的疼,又不敢說。

餘故裡抬頭,接收訊息時眨眨眼,隔了幾秒,似乎終於意識到大爺在問什麼,想了半晌,才說:“那是我對象呢大爺。”

大爺恍然點點頭,“哦,都是好孩子,這麼年輕能做主任的,得是高材生吧……”

餘故裡笑著點頭,頗有些驕傲的模樣:“是呀,她很厲害,老師也厲害,正經醫學體係內的老師教的呢,上學的時候都是跳級。”

話說的大爺不住的點頭,跟著看了看門口走過去的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些感歎:“都是好孩子,有朝氣,好好的,知根知底的也貼心。”

能夠支持同性婚姻法的老人並不多,即便現在甚至已經有了科技生子,哪怕異性戀也不需要親身懷孕,可因為價格昂貴,周期性並不比母體孕育時間段,並不是每一個家庭都能承擔的起的,所以異性戀依然是社會主流,老人們也普遍覺得,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有違陰陽,不該這麼配。

麵前這大爺能這麼開明,倒是讓餘故裡有些驚訝。

驚訝的不光是她一個人,甚至岑穆蘭也有些吃驚。

老人總是對年紀更大,更為德高望重的長輩尊敬些,也更願意聽取他們的意見。餘故裡看見餘可進偏過了頭,啞著嗓子問:“老哥是做什麼的?”

“嗨,就是個玩石頭的。”老人笑了笑,手跟著擺了擺,麵容是一貫的慈祥。餘故裡注意到他的手上有很多繭子,分布均勻,大小也都相似,卻並不知道這個‘石頭’指的到底是什麼。

賭石、翡翠、珠寶……太多種類了,每一樣分支也都各不相同,比如分銷商、設計師、采購者。

“那您見過的人多吧。”餘可進看著他問道。

這老人在這住了一個月,直到現在都還會不停的有人來看望,拎的東西大多名貴且稀有,全都是深山裡的好貨,他沒用過,可這麼些年上山下鄉的四處支教、四處跑,貧苦山區走過,聖藥故鄉去過,多多少少也識得一些東西,知道那些東西恐怕都價格不菲,何況那些來看望老人的人打扮就和普通人不一樣。

老人這下沒再謙虛,和順的點頭說:“這倒是有不少,走的多,看得多,見得多,一輩子不也就這個樣子。”

餘可進忽然間有些沉默了。

他將手掌反握向上,包住了岑穆蘭的手,另外一手努力抬起,虛虛的點著餘故裡說:“我家就這麼一根獨苗,我們夫婦年輕時在乎自己的理想,在乎自己肩上的責任,在乎自己傳道受業的威信,卻忽略了唯一的這個女兒。等意識到她和另一個女孩在一起時,我們第一反應,是盛怒,是不可置信,是以鐵血手腕逼迫她們分手,因為那有違我們的認知——即使法律通過,可到底思想上不能接受。”

餘故裡逐漸聽著這些聲音出了神,將目光落到了餘可進身上。

她失憶多年,這類的話題,餘可進和岑穆蘭從沒提起過,甚至有時她開玩笑問,如果她喜歡女孩怎麼辦,岑穆蘭也都說“隻要對你好,都好。”

餘可進一張臉沒什麼表情,與其說是在向老人說什麼,倒不如說,是他自己想要傾訴些什麼,哪怕這些話,隻是說給他自己聽得。

“那時候,魚兒才隻是一個高一學生,也就十四五歲,十四五的孩子,能懂什麼?她不懂她的未來,不懂這個社會對於同性戀的偏見,不懂她們兩個人要在一起,要麵臨的東西是什麼。”餘可進似乎是又想到了當年,唇角神經質的抽[dòng]一下。

餘故裡嘴唇動動,卻也沒開口反駁,時機不合適。

隻是印象中,她高一時已經十六了,也算是大多數學生上高一時的歲數。

這年紀不高不低,說不上多成熟,可也已經有了愛人的本能,也知道什麼叫愛。

餘可進的話卻還在繼續:“我們成功了。”

餘故裡倏地抬眼,目光鎖死在了餘可進臉上,預感她今天似乎要觸摸到一些沒有人會知道的,而她父母瞞了一輩子的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老人這塊前麵會潤色下,魚兒爸媽的態度也會再潤色一下,不影響什麼。

第七十九章

餘可進用力握著岑穆蘭的手。那隻手冷汗涔涔, 相互扶持了一輩子的兩位老人卻像是在汲取溫度般十指緊扣著。

餘可進歎了口氣,卻沒有如同餘故裡想象中的那樣,將一切都告訴她, 話音一轉,含糊著說:“後來發生了一些誤會, 我們差點失去唯一的女兒……她們兩個本來應該再也沒有交集, 可兜兜轉轉近十年,沒想到,她們兩個還是在一起了。”

老人聽的半瓶子晃蕩, 緊緊是以聽到的這些東西,給出了他目前的建議,“孩子確實是有緣分。我瞧這小丫頭麵向, 和那個主任關係不淺吧?”

餘可進撇開臉,望向了窗外湛藍清澈的天。與此同時, 岑穆蘭臉色也有些發白。

最終, 餘可進挑了能說的說了:“是我女兒和她的孩子……越越也是小白的孩子。”

餘清越後知後覺的瞪大了眼睛, 麵色有些惶然的在屋裡所有大人的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又落到了餘故裡身上。

餘故裡攬住她瘦小的肩膀,把人提到腿上坐著, 頭卻倚在了越越頸窩,像是汲取溫度似的蹭了蹭。

老人卻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樣點點頭, 緩緩笑了:“既然如此,兒孫自有兒孫福, 管他的呢。盈虧好壞自己受著, 自己選的路自己走著,父母總是沒有辦法安排子女一生,倒不如早早放手, 任由他們自己去闖一片天。”

老人話音落下,不少旁聽的人跟著點頭。

餘故裡這才發現,老人似乎有一種天生的領導力。他說話時,或許是因為底蘊,或許是因為氣度,總會讓人想靜下來去傾聽。哪怕是岑穆蘭和餘可進這兩個已經有將近三十年教齡的教師,在他麵前,都成了不懂事,需要聽取建議的小輩。

室內歸於沉默,不知道多久過去之後,餘可進終於鬆開了先前和岑穆蘭緊緊握著的手,在她手背輕輕拍打兩下。

岑穆蘭抬頭。

餘可進臉上卻是溫和的神色,聲音也很柔,“告訴她吧,總不能瞞一輩子……魚兒到現在都什麼不知道,可見小白這孩子的確是個可靠的。”

餘故裡心念一動。

這話說的,似乎……當年他們做了很對不起白清竹的事情。

可白清竹自始至終都沒有提過當年發生過什麼,也從沒有提過她父母——唯有的那麼一次,還是在她發現了那照片時,白清竹說‘可能有些誤會’。

除此之外,再沒有彆的了。

餘故裡很認真的板正了臉色說:“老白很尊重你們的,她什麼都沒有跟我講。”

岑穆蘭這下終於不再遲疑,摸了摸眼角,才發現居然有些濕意。不至於變成眼淚,可也有些溼潤了。

她摸了摸餘故裡的頭,歎了口氣說:“跟媽回家一趟吧。”

餘故裡忙不迭站起,懷裡抱著一直緊貼著她的越越。

岑穆蘭看著越越的模樣有些許猶豫,越越主動的小聲說:“越越就在媽媽房間睡覺,哪也不去,外婆帶著越越吧,越越想和媽媽在一起。”

岑穆蘭聞言也隻能同意。

*

這一趟再回家,氣氛有些許的凝滯。

餘故裡暈車,私家車還好,但出租車不太能消瘦,一個人坐在前排,越越和岑穆蘭坐在後麵。

越越一路上都沉默,眼睛盯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看,幼圓的雙仁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模樣很專注,臉蛋兒也沉沉的。

一到家,她果然就如同自己說的那樣,鑽到了餘故裡房間,主動拖鞋、拖外套,蓋上了小被子,就眨巴著眼睛看著外麵的餘故裡。

餘故裡給她關上門,回身,岑穆蘭已經在後麵跟著上了樓,手裡拎著一個足有半人高的行李箱。‖思‖兔‖網‖

行李箱很乾淨,可拉鏈的齒縫中還能看到不少灰塵,打開時,還能聞到一股濃濃的潮氣,是在許久不見天日的密閉環境下太久的緣故。

餘故裡:“媽,這什麼?”

她打量了兩眼,莫名覺得這東西很像是個潘多拉魔盒,裡麵的東西又危險又神秘,興許對她還很有誘惑力。

岑穆蘭選在這個時候把盒子打開,一定是因為盒子裡麵有什麼東西是需要給她看的。

岑穆蘭隻是歎氣,將行李箱拉開,裡麵的東西很滿,幾乎是拉開的瞬間,就彈開了。

裡麵放了很多東西。

舊照片、相冊集,甚至私下來的同學錄,還有零碎的小飾品……等等等等。

可這些舊照片上,無一例外,要麼是她和白清竹的合影,要麼是白清竹的單人照片。

背景有很多個地方。遊樂園、馬場、棋館、公園、水族館……更多的,還是在家裡。有些照片已經有些反色,那些照片的旁邊還放著一個老式的拍立得,應該就是那玩意兒的產物。

餘故裡忽然有些頭暈,眼前跟著黑了兩下,腦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一跳一跳,像是心臟躍動的頻率,又像是有一隻幼鳥,在急於破殼般的頂撞。

“這些是……”餘故裡直接坐在地上,伸手拿出了幾張看。

照片下麵,居然還有書和本子,那些字跡不是她的,但她卻認得是白清竹的。

“都是在舊家找出來的東西。”岑穆蘭眼角有濕意:“在咱們搬家之後。”

餘故裡心裡咯噔了一下,敏銳的捕捉到了一些詞彙:“當年我們到底是為什麼搬家?”

她一睜眼就在普羅市醫院了。即便大夫已經三番五次說,她這種情況,醒過來的幾率不足萬分之一,不如轉到普通病房看護,可她父母不同意,硬是咬牙一天天的在ICU熬著——隻要沒有宣布死亡,她就還是活著的,就還是有希望的。

可好在,十個月的時間她蘇醒過來,卻因為環境陌生,加上失憶後有短暫的認知障礙,花費了許久才調整完畢,和社會重新接軌。

但搬家的原因,她爸媽卻從未提及過。

“有太多原因了,孩子。”岑穆蘭哽咽。

岑穆蘭似乎是找不到線頭,不知道從哪說起,餘故裡什麼都不記得,更不可能知道。

她餘光瞥見了什麼,拿起來一看,是個泛黃的本子,上麵是白清竹整潔的字跡,寫著高二一班。

“那就從高二開始說。”餘故裡抿抿唇:“我們不是高二那年分開的嗎?我們為什麼會分開啊?”

岑穆蘭壓下了哽咽,喘了口氣,被餘故裡的問題帶到了回憶裡。

那年她和餘可進支教結束提前回來,卻意外的在家中發現了還有另外一個人的生活痕跡,岑穆蘭當時心裡就是一跳——如果是暫住,或是同學借住,那東西實在是太整齊了。

整個家被布置成了另外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