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一萬、還有一億了,還有好幾個億——”
白清竹聞言捏了捏餘清越的小鼻子。
然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唇角輕輕翹了起來。
餘故裡掛完號回來,白清竹看了眼她手上的單子,說道:“我跟你一起去一趟。”
餘故裡這才想起來白清竹是骨科醫生,當下拍了拍額頭,“我把這事兒都給忘記了……但是你不忙嗎?”
“不忙。”白清竹說道:“今天我調休。”
所以翹班的其實隻有荊瀾一個人。
她麵無表情的想。
兩人一起到了骨科診室,裡麵的大夫看到了白清竹之後愣了愣,下意識道:“白老師?”
白清竹淡淡的點點頭,說道:“小朋友骨折了,我過來看一下,你忙你的。”
病房裡麵有幾個坐在旁邊等著大夫的病患,大約跟白清竹也很熟悉,一看到白清竹進去,剛開始還能忍一會兒,等到白清竹坐下之後,就開始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
給餘清越檢查的大夫忍不住笑了。
餘故裡聽了一耳朵,但是那邊人聚得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紛雜,沒多久,聽到耳朵裡麵就成了一片的‘嗡嗡’聲。
她晃了晃腦袋,看著那個大夫笑的不行的模樣,說道:“您笑什麼?”
“白老師是骨科的主任醫師,不少人都認她的招牌,給人看完之後,她一般會坐班到很晚,給當天的病患講解注意事項、以及平時的保養方法之類的……分門彆類,每天都能學到不少知識,比學校老師說的靠譜多了。”大夫說道:“我記著你前不久來過是吧?白老師屋裡除了患者,應該還有不少臨床護理的小護士,都是想過去聽課的。”
餘故裡忍不住又想到了那天自己在醫院時,的的確確是有很多人。
屋裡站不下的時候,屋外甚至會圍起長隊來。
而白清竹雖然永遠都沒什麼表情,清清冷冷的模樣,可似乎永遠都不會生氣,甚至也不會因為那幾塊錢的掛號費,就不回答患者的問題。
很多患者隻認她,也是因為白清竹幾乎熟知她以往碰到過的每一個患者,隻要是醫院能調出來的檔案,經她手的,就沒有忘記過的。
餘故裡看著白清竹挽起的袖子,以及絲毫沒有抵觸的、去給病人和病人家屬檢查的模樣,又忍不住想起那天在洗手池前看到的她。
原來一開始是她會錯意了。
白清竹不是不喜歡和人接觸,也根本不是什麼潔癖,而應該是剛下了手術台,或是下了班,這才去洗手的。
“好了。”大夫開完了單子,說道:“樓下交錢,然後帶著孩子去拍個CT過來就行。”
餘故裡連忙點頭,拿起了單子。
白清竹見她起身,立刻說道:“寶寶放在這裡就行,待會我帶她直接去掃描室排隊。”
這樣也省的上下樓來回顛簸了。
餘清越連忙感激道:“謝謝……謝謝……”
白大夫、白老師和姐姐這三個稱謂在她嘴邊轉了半邊,最後還是猶豫的說道:“謝謝姐姐。”
白清竹的手一緊,“不客氣。”
她走後,白清竹又簡單的挑了幾個問題回複了一下,就站起了身,在診室內的洗手池洗了個手,就說道:“見諒,帶孩子去拍個CT。”
患者家屬們紛紛表示諒解,不少人蹦躂著給餘清越小朋友讓出了一條道。
餘清越出了門後,往兜兜裡塞了好久,才把手裡獲得的糖果全都塞進去,“姨姨你好厲害。”
“謝謝誇獎。”白清竹說道。
餘清越雙眼閃閃亮亮的,說道:“越越以後也想當醫生!”
“當醫生很辛苦。”白清竹聲音冷冷清清的,但鏡片背後的雙眼卻始終溫和,“你怕辛苦嗎?”
“越越不怕。”餘清越認真的說:“媽媽說越越最不怕的就是吃苦了,越越不怕吃苦的。”
白清竹心裡一動,蹲下`身,“越越以前,吃過很多苦嗎?”
小朋友永遠都是不會撒謊的。
餘清越點點自己的小腦袋,十足驕傲的說道:“當然啦!姥姥說越越從小是吃苦吃到大的,所以以後長大了一定會有很大的福報的!”
白清竹抓著餘清越嫩呼呼的小手,“能和我說說嗎?”
餘清越想了想,眼睛一亮,用一種特彆神秘的語氣說,“越越不是從媽媽肚肚裡蹦出來的,姥姥說,越越是從一個像是太空艙一樣的藥丸裡麵蹦出來的,還說越越差一點點就不能出生了,說越越是特彆堅強才能被生出來的!”
“媽媽後來還給我看了照片,說我還沒有妹妹剛出生的時候大呢!”餘清越雙眼亮晶晶的看著白清竹,忍不住捏著她的手求鼓勵,“越越厲不厲害呀姨姨!”
“厲害。”白清竹嗓子發緊,輕聲呢喃道:“很厲害。”
第十二章
餘清越清脆的聲音不停的響,卻不像是一般小孩子那麼嘈雜,反而顯得很動聽。
突然,她看到了什麼,話音一轉,立馬喊了聲,“媽媽!”
白清竹仍然蹲在餘清越的小輪椅前,聞言也跟著回頭看了過去。
餘故裡顯然是緊趕慢趕跑上來的,走到近前的時候,甚至還有些氣喘。
對這個科室她已經算是熟門熟路了,餘故裡交了單子,沒多會就帶著餘清越進了CT掃描室。
走廊裡到了下午四五點之後就沒什麼人了,檢查室門口更是十幾分鐘都不會有一個人經過。白清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閉上眼,緩緩的出了口氣。
檢查時間要十幾分鐘左右。
她睜開眼的時候,隻能看到走廊裡煞白又刺眼的頂燈,眯了眯眼睛,從口袋裡慢吞吞的掏出了手機。
餘故裡的朋友圈是完全對好友開放的。
她似乎沒有什麼秘密,可白清竹深切的記得,餘故裡朋友圈裡麵的,所有和她有關的信息,全都被清除掉了。
高中三年間,她似乎完全從餘故裡的生活當中被割裂了出去,仿佛沒有她這個人存在過。
白清竹垂著眸子,有一搭沒一搭的翻到了她上次瀏覽到的位置上,繼續慢慢的翻看了起來。
餘故裡的朋友圈很多,她甚至沒能細數一共有多少條。一方麵覺得高興,她可以看很久,又一方麵不舍得看,生怕會最終看完。
【餘故裡:聽媽媽說了很久,這才第一次看到了崽崽,好奇妙。小家夥真醜哦,細細軟軟的一小團,大腿還沒有我手腕粗呢。】
【餘故裡:明天就要重新開學啦,也不知道大學生活是什麼樣的……醒來之後媽媽對我態度好的和從前簡直是判若兩人,還辭了工作幫我照顧寶寶,辛苦老爸一個人在家裡賺錢養家了。】
【餘故裡:果然冬天最好吃的水果就是草莓和車厘子!但是媽媽有蛀牙,寶寶又生病進醫院了……都吃不到了QAQ】
【餘故裡:越崽又病了,老母親落淚。】
白清竹看著每一張餘故裡的配圖,全都會點下保存,再上傳到自己的雲盤裡,隨後更改備注和圖片名稱。
白清竹抿抿唇,點開了和盛溪的對話框。
【白清竹:越越小的時候是阿姨貼身在照顧?】
盛溪秒回。
【盛溪:對,說是寶寶先天不足,免疫力很低,經常三天兩頭的發燒,小魚平時要上課,根本沒可能帶得了孩子,但是長久分開又不是什麼辦法,越越黏小魚很厲害,後來阿姨就乾脆辭了職,幫她帶孩子了。】
白清竹看了這條消息很久,才慢慢的敲字:
【白清竹:他們都很喜歡越越。】
【盛溪:那當然啊,自家的親外孫女呢——不過你還彆說,自打小魚醒來之後,叔叔阿姨對她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你也是知道的,當年叔叔阿姨對小魚管的那叫一個嚴。】
她當然知道。
高一那一年她一直‘借助’在餘故裡家裡,可實際上,餘故裡的父母並不知情。
而也就是擔心家長全都長期不在家,女兒會突然到了叛逆期,所以每天晚上,不論多晚,他們都要求餘故裡打一通電話過去,彙報當天做過的所有事情。
除了餘故裡的定點報告,二老還會突擊檢查,檢查餘故裡有沒有夜不歸宿,或是偷偷跑出去玩。
白清竹回了個【嗯】字。
盛溪說著說著,突然發了一個【唉】字。
【盛溪:不過你說,有時候緣分這事兒,還真就這麼巧。當時就連醫生都說了,小魚那情況,能清醒過來的幾率很小,畢竟都昏迷了七個多月了,讓家屬隨時做好準備……結果越越那孩子才剛出了保溫箱沒多久,抱到病房給小魚看了沒幾天,小魚意識就清醒了。】
【白清竹:嗯。】
【盛溪:對了,我聽說你那段時間也去看過她?】
這一下,白清竹沉默了很久。
【白清竹:去過。】//思//兔//在//線//閱//讀//
她去看過餘故裡,也去看過越越,在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前幾次,她甚至連ICU的大門都沒能進去。
所以她隻能在醫院的門口枯等很久。
後來大約是因為她去的次數多,每次卻也哪都不去,就在那枯坐著,醫院的工作人員記得了她,就和餘故裡的家人提了一下。
所以登記訪客的工作人員突然告訴她,說家屬同意她進ICU探望,她才終於能夠進去看看餘故裡。
那時候她以為餘故裡的父母終於鬆口了。
可直到餘故裡出院,白清竹才發現,她又找不到餘故裡了。
那之後,就又是長達四年的想念。
而她甚至都沒能來得及看到餘故裡清醒過來的模樣,就在四年後的前不久,得知了她失憶的消息。
以及她的存在全都被抹除的現狀。
餘故裡根本不記得她了。
【盛溪:對了,你怎麼突然問我這些?】
【白清竹:隨口一問。】
【盛溪:……?】
白清竹看著對話框半天,抿唇。
【白清竹:你之前跟我說,你父母交代過你,如果我遇到了麻煩,你要儘可能的幫我。】
盛溪過了一會才回的消息。
【盛溪:對。】
白清竹垂眸。
【白清竹:那我有些事情,以後可能要麻煩你了。】
盛溪緩緩的:【?】
白清竹頓了頓,看著掃描室大門被推開,餘故裡推著餘清越從裡麵出來,快速敲下了幾個字:
【白清竹:我想追她。】
【白清竹:麻煩幫個忙。】
第十三章
盛溪看著這行字愣了會,才重新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盛溪:追她?】
【盛溪:追小魚嗎?】
【白清竹:。】
盛溪這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個什麼樣的蠢問題。
她尷尬的咳嗽一聲,才想起手機那頭的白清竹也根本看不到,當下想了想,回答:
【盛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