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時間到了,溫淩收拾了東西準備下樓。
今天走得比較早,樓道裡都是人,還有其他樓層下來的,幾乎擠得沒有下腳的地方。
溫淩從來沒有擠贏過人家,不由往後退,一直縮到角落裡。
就這樣,還是被踩了一腳。等她抬頭去找“肇事者”時,人頭攢動的,哪裡還認得出踩她的人。
溫淩無法,隻好自認倒黴。
電梯到了,她還沒邁步就被人擠了進去。
這種被擠到窒息的感受實在太難受了,身邊卻有人替她隔開了不斷壓迫過來的人海。
溫淩詫異抬頭,看到了傅南期漠然的臉。
“……傅總?”他不是向來乘專屬電梯的嗎?
她把這疑問憋在心裡。
雖然他看上去沒有什麼異樣,她卻有種直覺——他心情不大好,還是不要去觸黴頭了。
好不容易到了樓下,溫淩鑽出來,呼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此時此刻,這真是最幸福的事。”
傅南期笑了一下,手插兜裡:“就這點追求。”
溫淩感覺被深深鄙視了。
後來他傅南期提出要請她吃飯,溫淩警惕地望著他,不知道這人葫蘆裡又賣的什麼藥。
不過,她想了想還是應了。
她又沒做什麼虧心事,沒必要刻意躲他。
他們在公司後麵一家新開的麵館坐了。地方是溫淩挑的,雖然看著還挺乾淨,地方真不大,裝修也挺次的,完全配不上他這種公子哥兒的逼格。
不過,她這會兒可沒有照顧他的想法,麵上來就悶頭吃起來。
傅南期一筷子都沒動。
“嫌棄地方簡陋啊?”溫淩吃到一半,抬一下頭。
“那倒不是。”他微笑,似乎看出她想借機尋釁的意思。
溫淩有點吃癟,可偏偏瞪著他,並不示弱。
夕陽裡,這個人的麵孔好似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緋色,連笑容都帶著歲月流淌般的溫柔。
隻是,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他骨子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覺得你變了。”她信誓旦旦地說。
傅南期沒有理會她的控訴:“我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是你一直,用你自己的幻想來定位我,你從來沒有真正地深入了解過我。”
“那是因為你心機太深,你不透露,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看人需要彆人透露?那你也彆混商場了。”
溫淩被堵得結結實實。
這種時候,他都不讓著她。
傅南期卻定定望著她,徐徐一笑:“不能因為我們的處事方式不同,你就因此斷定我做錯了。也不能因為我是跟你截然不同的人,你就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我。”
“淩淩,你要對我公平一點。”
“你老說我自私,其實,你也不遑多讓不是嗎?隻是你不願意承認而已。你害怕付出,害怕付出後得不到同等的回報,總是多方猜忌,不願意真正信任我。其實,你隻是想及時止損而已,你並沒有你自以為的那麼高尚。”
他的話,一字一句,深深地烙印進她的心裡。
可偏偏每一句,她無法反駁。
就在她覺得自己的臉皮都要被他扯下來時,他轉而一笑:“當然,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我並不介意你用更多的時間來衡量我、了解我,買賣也是有風險的。”
第65章 泄露
不得不說, 傅南期真的是一個談判方麵的高手。簡單一席話,他說得有條有理,且頗為叫人信服。
溫淩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停留了很久。
像是一種無聲的打量。
他也大大方方地讓她看著, 似乎是接受她的衡量。這對於任何一個和他同等身份的人來說, 都幾乎是不可能的。這樣,才更顯得難能可貴。
溫淩咬唇, 暗道自己沒有自製力,又開始心軟了。
“走, 我帶你去逛逛。”他站起來。
她言不由衷道:“有什麼好逛的?”身體卻已經很誠實地跟著站起來。
傅南期忍俊不禁:“聽你這話, 倒像是把北京城給逛遍了似的。”
他這樣打趣, 她倒不好意思了, 不好再搭腔。
夜晚,燈火璀璨。
兩人沿著街道朝南走, 這地方約莫是高校聚集地,一路走來都是紮堆的學生,有不少女生還跟傅南期要微信呢, 那眼睛,一雙雙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他每每都溫言拒絕, 態度無可錯漏。
溫淩心道:像是做慣了這事兒似的。
他們這樣的人, 果然不乏小姑娘追求。
“看你的表情, 似乎對我頗有成見啊。”傅南期道。
溫淩嚇一跳, 沒料到他竟然一直觀察著她, 連忙失聲否認。
他也不為難她:“走吧。”路過一個老爺爺的攤頭時還問她, “吃過老北京的冰糖葫蘆嗎?”
“當然。”她像是奇怪他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一樣, 多看他一眼,道,“跟咱們那兒的也沒有什麼區彆, 不知道是誰誆騙我買的,甜得我牙都掉了。”
誰知,這話正好被擺攤的老頭兒聽見了,不依不饒地跟她辯駁起來。溫淩隻得告饒,好是認了錯人家才放過她。
這樣灰頭土臉,還是在這人麵前,她心裡抑鬱極了。
偏偏他還一直站在旁邊看戲,一點也沒有幫把手的意思。
溫淩懷疑,他是在故意報複她。
誰知,見她怏怏不樂的,他跟她打了聲招呼,回來時,手裡多了一串棉花糖。
是很大很大那種,有造型的,瞧模樣,是一隻阿狸,鼻子、眼睛、耳朵……做得栩栩如生,直徑有她兩個腦袋那麼大。
她接過來,有些不忍心下嘴了。
“吃了我的糖,是不是不能再跟我置氣了?”他彎腰,聲音像是吹在她耳邊,莫名讓人耳熱。
剛剛咬下一口棉花糖的溫淩:“……”
兩人大眼瞪小眼,她更是眨了兩下眼睛。
傅南期:“我逗你的。”他又道,“不過說起來,這棉花糖也真夠貴的,我記得,小時候1根隻要1塊錢,現在都漲到25了。”
溫淩有些稀奇,他竟然在衡量這種價格問題。他這麼有錢的人……
她終於有了嘲笑他的機會,晃了晃那棉花糖給他科普:“看到沒有,這麼大,還是有造型的。你們公司賣產品,難道不算手工費和設計費嗎?這年頭,人力可是很貴的。”
他望著她笑:“說得好像挺有道理。”
逆光裡,他的側臉半明半昧,卻仍掩不住矜貴雅致,氣質卓絕,似乎渾然天成。
溫淩想,無怪乎他站人群裡永遠那麼亮眼。
……
那根棉花糖實在大,後來她隻啃下了兩隻耳朵,吃不下了,又遞還給他。
傅南期覺得可樂:“還有退貨的?”
溫淩:“不是,我過會兒再吃。”
話雖這樣說,她也意識過來自己行為不妥,又把那棉花糖拿了回來,三兩口咽了下去。
車開到小區樓下,溫淩下來跟他道彆。
傅南期抬頭往上看了眼:“還是原來的地方。”
“嗯。”
溫淩忽然想起來,很久以前,這樣的情景發生過一次。當時,他也問過類似的住宿問題。那時候,兩人還不是很熟,她老老實實跟他說,是跟朋友一起住,他叮囑他,出門在外要小心。
不知為何,她的眼眶有些酸澀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相顧無言。
這個晚上,溫淩比前幾天都睡得不大好。第二天起來,還有了兩個厚重的黑眼圈。
程易言邊拿粉撲給她補,邊抱怨:“皮膚太白了,這個色號我用都死白,擱你臉上怎麼就顯黑呢……”
溫淩看著鏡子裡的人,鏡子裡的人也看著她,似乎是想問她,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對著鏡子做了個鬼臉——涼拌!
這一年,最大的收獲就是H5收官,算是她工作上的一個裡程碑。但是,也因此陷入了瓶頸。
真是成也蕭何敗蕭何。
溫淩深刻意識到,在資本和上位者的手裡,他們這樣的工作者,永遠沒有話語權,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就算她喜歡H5,喜歡她的研究又怎麼樣呢?
她覺得,她應該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主宰自己的命運。
隻是,萬萬沒有想到,還沒有跨出這也不前就遇到了一件事。
“淩淩,出來一下,許總讓你去他的辦公室。”午間,另外一組的負責人小劉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溫淩不明就裡:“怎麼了?”
“讓你過去你就過去吧。”任淼簽好一份文件,朝這邊投來幸災樂禍的一眼,帶著手底下的人揚長而去。
溫淩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做了一半的報表她都放下了,快步去了樓上。
“進來。”許述安的聲音比往常要沉。
溫淩不敢多躑躅,極力壓下心頭狂跳的感覺,推門進去:“許總。”
“你自己看看。”許述安沒有回答她,而是把一份資料丟到她麵前。
溫淩將信將疑地接過來,越看,身體越是發冷。一開始的驚愕過後,就是如墜冰窖般的寒冷。
“這怎麼可能呢?H5項目的核心技術是完全保密,上到負責人,下到車間工人,不同部門都是不同段的加密,怎麼可能……”
“不可能?事情已經發生了!”
“師兄……”
“你先停職,這件事,我會跟上麵商量,一會兒還要開會,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哪個文件出了問題。”
許述安的話,像是一顆顆釘子,狠狠錘在了她心裡。
走出辦公室時,溫淩手腳冰涼,不住發著冷。
回到辦公室時,不少人看向她的目光都透著同情。好像一瞬間,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似的。
溫淩無暇思考,腦袋如一團漿糊,飛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就出去了。
快到門口時,任淼端著咖啡杯進來,跟她打了個照麵:“這就走了?”
溫淩看向她。
雖然這段日子兩人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不過,她那種敵視和輕蔑似乎已經不加掩飾。
公司資源有限,在決定把H5列為重點項目來投資研究時,任淼所能得到的就少之又少了。
公司重組後,她的境遇也沒有好多少。
傅宴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當初答應幫她也隻是表明態度,和薛洋哪一陣營劃清界限,而不是真的看好T2。如今他上位,不但沒有提拔任淼,反而將她愈加邊緣化。
這個男人,什麼都做得出。
看得出來,任淼這段時間也不好過,情緒起伏跟過山車似的,每每見到她都要刺兩句。
遠不像初見時那樣從容、笑裡藏刀。
這樣的任淼,溫淩也沒有心情去跟她掰扯了。
見她要走,任淼冷笑:“你以為你能比我好?”
溫淩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