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側頭。
鄒凱馨忙揚起笑臉,不知道想到什麼,目光往旁邊飄了飄,待看到那兩人時,心中微定,回頭又對他笑道:“淩淩和傅董關係好像很好啊。”
語氣裡,有故作的驚詫。
傅宴心裡好笑,瞟了她一眼。
不鹹不淡的一眼,並不掩飾眼底的輕蔑。鄒凱馨的表情僵住了,懊惱自己不該使這種小聰明。
她訕訕地岔開了話題。
傅宴也沒興趣刨根究底,有一搭沒一搭地敷衍著,目光卻忍不住朝那一個角落瞥去。
不知道說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溫淩笑得捧腹,側頭去望傅南期,眼睛格外亮,像黑夜中的星辰。
傅宴忽然覺得無比紮眼。以前,她似乎就是這樣望著他的。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一個女孩子全身心崇拜一個男人時,眼中所流露的光芒——那是做不得假的。
……
溫淩下午三點就離開了。
她沒想到的是,剛下台階,視野裡就馳來了一輛銀色的勞斯萊斯。那車牌太紮眼了,想不認得都難。
她抓著手包乖乖站在台階上等著。
勞斯萊斯不偏不倚停到她麵前。車窗降下,傅南期在後座對她道:“上來,我也回公司。”
“謝謝傅總。”她熟門熟路地拉後座車門上去。
上去後,人反而沉默了。
密閉的空間裡,隻有兩個人。她的思緒紛亂起來,遠比剛才在宴會上要緊張。
可是,他不開口,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低頭佯裝玩手機。
他竟然也沒開口。
就這樣一路安靜到了公司,溫淩心裡更加沒底。他是什麼意思?
她既有些忐忑,真怕他說出點兒什麼,做出點兒什麼。可是,潛意識裡又有一個聲音在唱反調。
他真的什麼都不做時,她又不舒服了。
女人就是這麼矛盾的生物。
溫淩歎了口氣,心裡怏怏。車在公司樓下停了後,她走到窗外跟他道彆。卻見車門另一側開了,他信步下來。
溫淩:“?”
傅南期:“你忘了,我剛才說,‘我也回公司’。”
溫淩這才記起來。
剛才隻顧著胡思亂想,她壓根就沒關注他說了什麼。此刻他這麼說,她更加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心裡又有些懊惱。
她這麼患得患失七上八下的,他卻從始至終這麼平靜,真是不公平!
可難道真的要她主動開口嗎?
那也太難為情了吧?!
溫淩心裡彆扭,打定主意他不開口她就絕對不開口,要維持牌麵和矜持。然而事實上,他送她到公司大門口她就忍不住了,回頭看著他:“你……”
傅南期遞了個征詢的眼神,示意她慢慢說。
溫淩有被氣到,破罐破摔了:“你那天是什麼意思?!”
說完臉都漲得通紅了。
可是,一雙眼睛還是執拗地望著他,似乎非要得個答案才好死心。
傅南期不答反問:“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
溫淩眨巴了兩下眼睛,心跳更快。人來人往的公司門口,難免被人看到。她結結巴巴道:“……我……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再聊吧。”
傅南期笑出來:“就這點兒膽子。”
溫淩的臉漲成豬肝色。
……
傅南期一個電話,傅平又將那輛車開了回來。
車子馳離市區,不知道開往什麼地方。溫淩一顆心怦怦亂跳,忍不住轉向窗外亂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上車那一刻,傅平眼中有隱忍的笑意。他在笑什麼——她心裡亂極了。
不願意去想,可實在是忍不住。
她都不知道自己乾了什麼,為什麼那麼聽他的話。
他說回公司她就跟他回公司,他說不在公司門口說,她就乖乖跟著他又上了車,像是他的小跟班似的。
她垂下一顆小腦袋。
傅南期在敲鍵盤,筆記本合在膝蓋上,偶爾無聊時抬一下眼,正好看到她跟小學生似的坐在那邊,並攏著膝蓋,雙手並排安放,乖得不得了。
他扯了下唇角。
要是跟他在一起時,也這麼乖就好了。
路上,溫淩一直在走神,等她意識過來抬頭時,窗外的景色已經變得她不認識了。
她有點緊張,四處張望,目光又落到身邊人身上。
傅南期回頭,似笑非笑:“怕我把你賣了?”
他的眼神已經明晃晃地道出來,她的小心思早被他看穿。不過,她也最是好麵子,板起臉硬氣地說:“這可是法治社會!”實際上,心裡顫了又顫。
傅南期也懶得揭破她,隻淡淡一笑。
去的是一處私人彆墅,在雁山湖後頭,因為占地極高,算是全小區地理位置最優越的地方。
溫淩下車時,在鐵門外呆呆站了好久。
倒也不是沒見過比這更漂亮更大的彆墅,但是,他這人除了必要的衣食住行,大多數心思放在工作上,似乎並不是很在意奢侈享受。
他住在新城國際,雖然也是地段不錯價格不菲的地方,更多的是為了交通工作方便,室內陳設也很簡單,遠不像他這類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富豪大佬該住的地方。
“這是你的房產嗎?”溫淩好奇又驚喜地張望,頗有點像劉姥姥進大觀園。
傅南期笑著把一串鑰匙遞給了她。
屋子果然很大,裝飾很奢華,一點也不比她想象中差,反而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很典型的法式裝修。
溫淩此刻也不免感慨,有錢確實是好。
當你很輕蔑地說有錢沒用的時候,其實隻是因為你沒有足夠的錢,沒有體會過有錢的樂趣罷了。
“這樣的房子,傅先生名下還有很多。你有興趣的話,以後可以去參觀。”傅平很識趣地沒跟進去,隻是,在他們進門時笑著提了句。
也在溫淩心裡丟下了一顆小石子。
大概花了半個多小時,她把屋子連帶著周邊的陽光房、花園參觀了一遍:“這屋子真漂亮。”
傅南期在她身側說:“你喜歡的話,可以常來。”
溫淩轉過臉來看他,仔細端詳著他臉上的神色,似乎想看清他。
可他始終是微微含笑,巋然不動。
溫淩心裡沒有底。
此情此景,讓她不免想起四年前傅宴對她的示好。說是示好,其實也不確切,他從沒有明確表態過,隻是若有似無地撩撥,漫不經心地挑逗,她就心動不能自己。
像他們這樣的公子哥兒,到底什麼是喜歡,什麼是真心?什麼又是玩兒玩兒?她是真不懂。
“怎麼這樣看著我啊?”傅南期笑了笑,低頭折了一支玫瑰。
花杆上有倒刺,把他皙白的指尖紮出了血珠子。他皮膚白,手指修長漂亮,這麼看真是觸目驚心。
溫淩連忙掏出紙巾幫他按住:“要不要貼個創口貼?”
沒人回答。
她抬頭,他好整以暇地望著她,要笑不笑的模樣,似乎是在說——看,你還是很關心我的。
溫淩有點負氣地抽回手,感覺又著了他的道。
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傅南期也收起了笑:“我的意思,應該很明白了吧?”
溫淩勉力抬頭。
傅南期:“要不要,試一試?”
他的語氣說不上多鄭重,但也絕對不是開玩笑的那種。不過,他這人本身就是深不可測的那一類,哪怕說著這種話,更多的不像是追求,倒有點“請君入甕”的意思,叫人既心動,又無來由地心生警惕。
不過,溫淩也清楚他應該沒有耍她的意思。
事實上,如果他真的想玩兒玩兒她,大可耍些無傷大雅的小計策,他這人要是騙起人來,輕易就能獲得人的好感。不過,他不屑於這麼做罷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為什麼啊?”她看著他,眼睛亮亮的。
這會兒,倒是不退縮了,反而有些刨根究底的意思。
“你們女人,好像很喜歡問這種問題。”傅南期道。什麼“你到底愛不愛我”的,事實上,這種問題他覺得毫無意義。嘴裡的話,有幾成真?
溫淩說:“女人是感性動物。”
他苦笑,抬手按了按眉心:“年紀大了,說不出太過肉麻的話,你這真是為難我了。”
溫淩麵色微紅:“我不是那個意思!”
而且,他怎麼就年紀大了?他看上去這麼年輕,風姿絕世。
“……我就是覺得奇怪。”
“奇怪什麼?”他故意勾著她的話,循循善誘。
溫淩剜他一眼,非要她說出後麵的話來嘛?她不要麵子的啊。
傅南期微微笑,直接道:“奇怪我為什麼看上你?”
自己怎麼都說不出口的話,就被他這麼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了出來,溫淩臉頰漲紅。
傅南期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溫淩:“……”
他說:“感覺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這麼刨根究底的,其實沒有什麼意思。就算一開始很相愛的人,在相處的過程中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也許後來也會分手。而一開始不是很對付的兩個人,卻有可能在磨合中越來越合適。”
溫淩仔細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所以——
“你隻是有一點點喜歡我?”她鬱悶地看向他。
以他素來冷靜淡漠的性格,想必這“一點點”也是極為難得了。不過,這樣才符合常理不是?
她真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讓這個優秀的男人對她愛得死去活來。
傅南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你可以考慮一下。如果覺得可以,我們可以試試。看看是磨合下去,還是最終不了了之。不過,我對自己有信心。”
溫淩忘不了他最後雲淡風輕的那一個淺淺微笑,簡直迷死人了。
好在她還有幾分理智,沒有一口答應。
經曆了一次失敗的感情,她確實應該想清楚。之前一段感情的失敗,不就是她一開始沒有想清楚,也沒有擺正兩人在感情中的位置嗎?
如果一開始就清楚自己是什麼地位,想要得到什麼,應該就不會想第一次那樣失敗吧?
……
“真的假的啊?他跟你告白了?”過兩天跟程易言說起這件事,她的嘴巴張得都能塞下一個鴨蛋了。
“也不算告白吧。”溫淩攪拌著手裡的咖啡,整個人病懨懨的,“就說——可以試一試?”
程易言看白癡似的看她一眼:“那還不算告白啊?說真的,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對你有意思,可見女人的直覺有多麼準了。”
溫淩:“……”
程易言拄著頭,又是搖頭又是晃腦,眼睛裡帶著調侃:“不然他那樣的人,怎麼會對你另眼相待?”
明明平常被她打趣慣了的,溫淩這會兒也覺得臉熱。
第39章 攻勢
之後幾天, 溫淩一直在思考。不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