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斂幾分嘚瑟:“開玩笑嘛。”
她倒也機靈,見勢不對就開始扯彆的,問起他剛創業那會兒的事情。一方麵是為了岔開話題,另一方麵,倒也真的有些好奇。
“有遇到過困難嗎?”她眼巴巴望向他。
“你覺得呢?”傅南期淡笑,又把皮球踢回去。
溫淩被噎了一下,便知道很難在他這兒討到便宜了:“你這樣厲害,恐怕隻有坑彆人的份兒。”
這話有些嗔怪的意思,親昵非常,傅南期頓了下,看她。
眸光湛亮。
溫淩後知後覺,意識過來自己太過造次,閉緊了嘴巴。
有那麼會兒,誰都沒有說話,氣氛微妙。
溫淩低頭抿了口水,寥解尷尬,目光這時又飄到一旁的畫:“是很要好的朋友嗎?這畫應該挺珍貴的吧?”
知道她是隨口亂扯,傅南期也隨意答:“在你眼裡,什麼樣的朋友算是‘很要好’?”
她仰頭認真想了會兒,看向他:“兩肋插刀,遇到困難的時候,隻要沒有超出自己的承受範圍,便能鼎力相助。”
他笑了,笑得讓她莫名:“我說得不對嗎,傅總?”
傅南期:“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除了父母至親,哪來那麼多的真心相待?你這個要求,未免太高了。”
她有點不服氣,反駁:“就因為難得,才難能可貴啊。”
傅南期又看她一眼。
女孩目光湛亮,且清正,是真的對自己的觀點持有信念,他心裡訝然失笑,卻也沒有再開口反駁。
也許,等她到了他這個年紀就會明白他所言非虛。
當然,也可能一直這麼執拗下去。
觀點不同而已,他總不會跟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便岔過了這個話題。後來兜兜轉轉,又聊回老話題上。
“送畫這位朋友 也是跟您一塊兒創立紫光資本的?”聽他說起,溫淩好奇。
他點一下頭,目光淡然:“算是元老。”
“那交情應該很深吧?怪不得送畫。”她目光中露出歆羨和向往,“伯牙鼓琴,高山流水遇知音。”
他不忍打破她的幻想,卻又想逗逗她:“那時候,關係確實挺好。”
溫淩期待地望過來。
他淡淡道:“後來,他想做紫光資本的一把手,想把我擠下去,我就先下手為強,把他送進了監獄。罪名是,金融犯罪。哦,對了,那會兒公司還不叫‘紫光資本’,叫‘蘭江創投’,是他取的,我給改了,因為不吉利。”
溫淩瞪圓了眼睛:“……”夠毒的啊。
當然,這話她不敢說出口,隻敢在心裡默默嘀咕。
他沒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小表情,忽然起了點惡趣味,問她:“覺得我狠毒?怕不怕我?”
她還真的想了想,然後搖搖頭。
雖然她做不到,不妨礙她理解他這種做法。不可否認,他這樣人才是最適合這個名利場的。
可是,她沒想到這事兒還有後續。
傅南期瞥一眼那畫,又道:“現在他出來了,可惜,以前的班底都散得差不多了,走投無路,又求到我這兒。你說,這是不是很有意思?”他語氣玩味。
溫淩已經說不出話。
為了權利、地位、利益,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怪不得,之前臉皮撕破成那樣了,傅宴現在還去參加薛洋的剪彩禮,跟沒事人一樣,她自問沒這能力。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傅南期道,“可見,人與人之間的情誼,大多時候比不上利益。”
溫淩垮下一張小臉,無話可說。
傅南期把盒子遞給她。
溫淩接過來,打開一看,果然是很精美的棋盤,瞧著就價值不菲。她有片刻的遲疑,看向他:“真給我?”
他點頭。
她小心翼翼摸了摸那棋盤,愛不釋手,又有些鬱卒。
一想到馬上又要送出去……
便宜薛老頭了。
時間不早了,溫淩跟他道彆:“那我走了,傅總,晚安,你早點休息。”
她彎腰穿鞋子,穿好了,抬頭卻發現他站在她麵前沒動。
單手插兜,意態閒適地望著她。
溫淩不明所以地站起來,手裡還抓著那棋盤:“……您還有什麼事情嗎?”
“你就這樣走了?”他反問,眸光定定,要笑不笑的,“沒有人告訴過你,天下是沒有免費的午餐的嗎?拿了人家什麼,必然是要還回來什麼的。”
溫淩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又不知道他什麼意思,站在那裡,很好地詮釋了“呆若木雞”這個詞的意思。
那時,整個屋裡隻亮著一盞壁燈,昏黃的光線下,傅南期端端站在她麵前,就這麼看著她。
她從一開始的遲疑、茫然,漸漸變成不知所措。
好像內心的猜測,在一點一點證實,也像是太突然,很難一下子承受,便也隻能呆呆地站在那兒回望他,直到他上前一步,低頭%e5%90%bb住了她。
她睜大著眼睛,那一刻,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隻有他的唇壓在她唇上那一片的觸?感,是真實的。
她第一次知道,這個看似光風霽雨的人,其實也是這樣強硬、炙熱。
第37章 欺負
離開時, 傅宴一直沒說什麼話,似乎是在想事情。上車時,任淼還多看了他一眼:“……要回大院嗎?”
早先汪筠就提過, 今天有家宴。
這人是孝子, 哪怕工作再忙,一個禮拜總要抽出點時間回去一趟。
“嗯。”他點頭, 歉意地跟她笑一笑,“我得回去一趟。你有事情的話, 我一會兒先送你回去。”
任淼笑道:“我也有好久沒見筠姨了。”
車子發動, 引擎聲響起。
一路安靜。
進大門前, 任淼在附近的店鋪裡買了點禮品, 出來後小跑到樹底下,笑嘻嘻地對他揚了揚滿手的袋子:“彆告訴筠姨這是到門口才買的哦——”
傅宴彼時在抽煙, 聞言抬頭,覺得好笑:“你以為瞞得過她?”
任淼聳聳肩,心裡卻很甜, 覺得在他麵前做了一次小孩子。
小時候,她脾氣不好, 也不大講道理。因為是附近鮮少的女孩子, 加上性格開朗, 很吃得開, 大家都讓著她。
不過, 她跟趙騫澤、顧宇陽他們玩的更好, 跟他一開始並不是很熟。後來他出去創業, 她哥哥任東明和他成了朋友,兩人才有了更多的交集。
他對她也好,和顏悅色, 笑意盈盈,為人也大方,出趟差帶回一大堆禮物,總少不了她的。
隻是,跟趙騫澤他們對她的那種好不大一樣。
他是個沒有敬畏感的人,對什麼都很輕慢,偏偏並不讓人覺得怠慢,反而像是理所當然。
這是他天生烙印在骨子裡的底氣。
她在他麵前,頭腦反而沒有平日那麼靈活,處處掣肘。
真的是讓她又愛又恨。
“其實我時常在想,你這樣的人,到底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任淼的心跳得極快,那一刻,真切感受到了空氣裡的靜謐。
這個問題,很早以前她就想問了。
傅宴回頭時,眼中有一閃而過的訝異。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平靜,隻是微微一笑,沒有作答。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本就生得周正俊美,肩寬腿長,氣質濃烈,是天生的衣架子。雖然麵容冷峻,笑起來卻極為含情脈脈。
任淼剛到嘴的話就這麼咽了下去,飛快轉開了目光。
心裡思量著他剛剛那個笑容的意思,是嘲諷、輕蔑……還是,隻是單純的不想計較她的這種小心機。
又或者,她對他還有用,不想撕破臉……但是,回頭時見他神色自若,沒有一丁點生氣、在意的跡象,好像剛剛她隻是說了個笑話,他也當是玩笑似的聽了。
任淼心裡亂糟糟的,終是忍不住:“其實我為難過淩淩。”
他詫異回頭。
任淼沒沒說,心裡清楚,詫異的不是她為難過溫淩,而是,她竟然會主動跟他說起這件事。
可是,儘管如此,他麵上的表情仍是如此平靜,平靜地讓她惱火。
不,這不是平靜,倒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嘲諷。
“你不生氣嗎?!”她吸氣,咬牙,努力維持麵上的表情。
傅宴:“沒什麼好生氣的。”
任淼冷笑:“是啊,你心裡一清二楚。你這人,最厲害的地方就是沒有心,對你有好處的事情,你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去做。如果必須要作出選擇,也不會有片刻的猶豫。溫淩離開你,是因為你選擇犧牲她,是你咎由自取,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一顆心在%e8%83%b8腔裡飛快地跳動,好似要蹦出來了,餘光小心地望著他。
這人向來偽善,待人有禮,可要是撕破了臉,什麼難聽的話也都說得出來,一點情麵都不講。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他什麼都沒說,也沒反駁。
瞧他的模樣,眉頭微鎖,像是想到了什麼,在走神。她心裡慶幸之餘,也有點不得勁。
之後又是老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好在很快就到了,老阿姨領著他們進門,任淼心裡鬆了口氣。傅宴先去書房拜見了老爺子。
傅宗瀾在練字,房門敞開,挺拔的身影徑直投在昏黃的燈影下。雖年過半百,字跡依然遒勁有力。
傅宴在門口耐心等候,直到他寫完最後一筆才笑著邁進去。
到了近前,他也不說話,先彎腰瞅一眼那字,笑道:“好字,您老這功力越來越深了啊。”
傅宗瀾眉都不抬一下:“你從小就不練字,在這兒裝模作樣搞這套虛頭巴腦的,不覺得矯情?”
被他這麼損,傅宴不由苦笑,摸了摸鼻子:“我雖然不會寫,看還是會看的。翻遍整個北京城,還真沒幾個人寫得比您更好了。”
“油嘴滑舌。”話這麼說,他臉上卻露出了笑意,“聽人說你在外麵跟你大哥鬥得厲害,注意著點兒,彆鬨得太難看了,他到底是你大哥。”
傅宴卻望了那副字一眼,徐徐道:“您聽誰說的啊?沒有的事兒。商場如戰場,有競爭不是很正常?外麵那些人就喜歡誇大事實,什麼話都往您的耳朵裡傳,也不怕笑話。”
傅宗瀾笑看他一眼:“真的?”
傅宴謙遜道:“當然。”
傅宗瀾點頭,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走出書房,傅宴的臉色才倏地沉下來。魏林從旁邊過來,壓低了聲音勸:“老爺子也是關心您……”
傅宴作了個手勢就打斷了他,徑直往西,皮鞋在大理石地麵上踩出一連串的悶響。
宴會廳裡,汪筠正跟人搓麻將。
任淼邊剝瓜子邊跟她說笑,哄得她笑聲連連。忽的眼角餘光瞥見門口人影一閃,她收了笑,繼續推牌:“你可比我那個沒良心的兒子強多了,有空多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