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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她降落 李暮夕 4302 字 6個月前

是能看到的行之有效的方案,其實,並不需要在細枝末節的修飾上花費太多功夫。”

溫淩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臉有些燒。

哪怕他話語委婉,她也聽出了弦外之音。意思是她沒用的廢話說了一堆,真正的方案卻隻是紙上談兵。

她既覺得羞惱又有些不服氣,道:“不知道傅總具體想看到什麼樣的方案?我們也好對症下藥。”

意思是他們公司嚴苛得很,卻又沒有給出明確的章程,嘴裡嘩嘩得厲害,實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跟市場上那些挑剔又一竅不通的甲方一模一樣。

說完她又有些後悔,人家隻是善意提了句,她就跟刺蝟似的,實在不太禮貌,而且有失風度。

記得徐文佳說過,越是心裡麵沒有底氣,就越是容易跳腳。

她不想這樣的,隻是——這人給她的壓迫感太強了,讓人本能地心生危機感,忍不住要自我防衛。

好在他並沒有生氣,隻是笑了笑,手裡鋼筆點在資料上,竟是劃出了幾個重要的地方:“產業園存在的問題,直接影響工期,貴公司將在下沙、廈門等幾個工廠儘數關閉,加工基地直接縮減,除去運輸時間,所剩下的時間寥寥無幾,偏偏H5目前還處於開發階段,我實在很懷疑貴公司所承諾的交貨時間。”

溫淩臉上陣青陣白,卻無法反駁。

這是業內約定俗成的規矩,定製類產品工期沒有完全按照規定時間交貨的,中後期可能還會存在種種問題,甲方有時也會提出各種問題而延誤工期,隻要不是太嚴重都沒什麼。隻是,她沒想到他竟然會當麵說破,竟像是對具體加工過程了若指掌似的。

彆說他這樣的管理層,一般來說,沒有在基層工作指揮過,哪怕是他們自己公司的員工都不一定清楚。

這也是她有底氣應對那些挑剔甲方的原因。

到了這人這裡,他竟然比她還了解各中貓膩,以至於她壓根沒有辦法耍花招。

溫淩愣了會兒,勉力鎮定下來,道:“這一點您不用擔心,既然簽訂了合同,我們必然會按時交貨。”

“萬一延時呢?”

溫淩一噎,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得理不饒人。

態度是客氣的,可談到真正問題的時候,竟然一點情麵也不講地儘數揭開。

過去也碰到過不少難纏的甲方,但大多隻是在和稀泥,為了壓價而無理取鬨,她也能一一化解。

這人正好相反,態度始終溫和,卻對他們的方案和生產過程洞若觀火,往往一針見血,讓她無話可說。

她甚至懷疑,他之前去產業園考察就已經把這些事情了解得非常透徹了。謀而後動,心思縝密,確實是個厲害人物。

這一刻,她想到了傅宴。

雖然兩人在外表、性格、談吐上似乎差彆很大,但是,行事方法上倒有相似之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在他們這類人心中,隻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而她、薛洋這些人,不過是他們棋盤上的棋子。

被逼得這樣黔驢技窮,她說不上是氣憤還是羞惱,一時沒有忍住:“你們公司都是這樣做事的嗎?”

“你指什麼?”他眉眼平淡,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這副不慍不火的模樣,實在是刺激人。

溫淩本來不想說的,實在是忍不住了:“吃水不忘挖井人,當初公司還在天使輪起步階段的時候,薛總就跟著乾了,這些年風風雨雨過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公司走到現在,少不了這些老員工的努力。你們現在卸磨殺驢,是不是太過分了?!”

一番話說下來,她嘴巴乾,心更是狂跳不止。半晌不見他回答,警惕地抬了下眼皮。

傅南期沒什麼表示,就連臉上寡淡的表情都和她進門時如出一轍。

“溫小姐這麼極力地為薛總說話,不隻是打抱不平吧?”

他笑起來太好看。分明是極風流的一張臉,輪廓分明,眉目英挺,五官線條如工筆勾勒,穿正裝坐在那邊,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雅正貴氣。

溫淩有片刻的恍神,就聽他略帶幾分玩味地道:“據我所知,H5的項目被紫光科技暫停前,一直是由薛總接洽且大力支持的,而他更是溫小姐曾經的導師。我是不是可以以為,薛總被迫下台,也意味著溫小姐少了一塊可以快速通過項目審批的跳板。因此格外忿忿不平?”

從未見過有人能將嘲諷的話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溫淩的嘴巴張了又張,臉憋得通紅,終於憋出一句:“我沒有乾涉貴公司事務的意思。我知道,像你們這樣的公司結構調整、與時俱進是正常的,但是,法外也有人情,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他不答反問:“你知道在北京,像紫光資本這樣的公司有幾家嗎?”

溫淩不明就裡。

“金融機構代表處一百多家,在CBD附近,企業總部就有三十多家。我手裡這支基金,從創辦到現在,已經有十二年曆史了,靠的是能力,不是做慈善。”

溫淩一怔,麵上不覺紅了一道,火辣辣的疼。

像是被人當麵甩了一耳光似的。

他的語氣卻是溫和的,稍稍抬起那張微笑的麵孔:“跟自己沒關係的事情,最好少管,交情更不是用來挑戰規則的,這是職場大忌。”

第9章 點撥

溫淩灰頭土臉地回到公司,看一眼表,已經是下午2點了,飯還沒吃,肚子餓得咕咕響。

“怎麼樣啊?”剛一落座就看到張月從外麵進來,手裡拿著兩杯關東煮,看到她,勻過來一杯。

溫淩說“謝謝”,怏怏地接了過來。

張月見她表情不對,納罕:“不是去見紫光那邊的高層了嗎?你怎麼是這個表情啊?沒成功?”

溫淩搖搖頭,咬了口甜不辣:“總之是說來話長。”旋即把紫光集團董事長就是之前他們在廈門工廠和不久前會議上見到的那位先生說了。

張月的嘴巴張得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就在溫淩以為她要共情一下她的境遇時,就聽得她感慨:“我就說嘛,這大叔長得這麼正,氣質也這麼好,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啊。”

溫淩:“……”我跟你說工作你跟我聊男人?!

張月捧著臉,搖頭晃腦:“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溫淩:“……”還牡丹花,這是霸王花你知道嗎?!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見她臉色不好,張月忙轉換口風:“不過,他要是對這個項目沒興趣,乾嘛要見你啊?耍著你玩?不會吧,那樣的人物,哪有那個閒情逸致?應該沒那麼無聊。”

“誰知道,也許,就是還個人情吧。忘了跟你說了,我老師幫忙牽的線。”

“你老師?薛洋啊?拜托,他隻是紫光集團下麵的一個小領導,還是個被罷黜的,有那麼大麵子?我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你是不是在他麵前說錯話了?既然見你,說明對這個項目感興趣啊,沒道理臨時又改變主意。”

溫淩皺眉想了想,不確定:“……應該沒有吧。”

她一直很禮貌,明明是他全程在打壓她。

溫淩搖搖頭,決定不去想了,心情卻還是往下down了好幾個度。有了希望再失望,比從來沒有希望還要惱人。

……

傅南期下午還有會議,溫淩離開後,坐在位子上直接翻起了報表。

由於他是第一個來會議廳的,幾個高層和董事說說笑笑著進來時,臉色都僵了一瞬,不約而同停在門口。

尤其是其中某個禿頭董事和一個矮個子,大氣不敢喘。

傅南期看完手裡的財務報表才抬起頭,對他們笑道:“都杵在門口乾什麼?坐啊。”

幾人乾笑,這才坐下去。隻是,表情都有些不自在。

四下裡看了眼,心裡更是惶恐起來。今兒被叫來開會的這幾個,以葛亮為首的,基本一大半都是傅南期離京這段時間跟傅宴搭線的。有的已經站隊傅宴,有的則關係曖昧,仍處於觀望中。

不過,出乎他們的意料,會議上,傅南期隻跟他們討論了一下本季度財務的問題,以及下個季度要達成的目標、投資和研發重點雲雲雲雲,態度平和,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思⊙兔⊙在⊙線⊙閱⊙讀⊙

說到一些問題時,也采納了一下幾人的觀點,似乎挺好說話。

底下卻沒人鬆一口氣,越是不知道他要乾什麼,心裡就越沒底。而且,以這人往日狠辣決絕的作風,不像是會善罷甘休的人。

“好了,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為止吧。”傅南期起身告辭,跟他們頷首。

幾人戰戰兢兢地起身相迎,互相對視,無一不是麵麵相覷,搞不懂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到了外麵,傅南期一秒沉下臉,遠遠就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的傅平。

他快步上來,把擬定好的升遷名單呈上來。

傅南期接過,麵無表情地翻過,大體無誤後道:“就按這個調令去執行,馬上。”

“是。隻是,會不會明顯了點?”

“不會。這幫老東西,一個個自私自利,心裡隻有他們自己。如果是你,看到昔日的同盟被對家重用,你還會相信他嗎?我不用做什麼,就看他們互相猜忌自亂陣腳吧。狗咬狗,有意思得很。”

傅平了然一笑:“我知道了。”

傅南期整理了一下袖口,冷笑:“我不過去了澳洲半年,一個個的,都當我死了呢。”

“這幫人是什麼貨色,您還不知道嗎?一個個都是見風使舵的玩意兒。”

“對了,我讓你查的呢?”

“您是說今天早上過來那個女孩子嗎?她是興榮的產品經理,目前負責H5,還有一條單獨的生產線,能力一般,人緣還可以。不過,應該不是陳家恕那邊派來打探虛實的,她上級是許述安。這幾天,她忙著四處求告找人幫忙呢,可能以為陳家恕要放棄這個項目吧,小姑娘還挺可憐的。”

傅南期微頓,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那需要現在就跟陳家恕談嗎?四少那邊,會不會也采取行動?”

“再觀望兩天。他越急,我們就越不能急。”

“我明白了。”

……

溫淩再次見到傅南期是兩天後。

那天下班後,她早早收拾了東西下樓。往常,她都是加班到最後一批那一類,這幾天實在沒有心情。

她穿過馬路,去對麵的影院一樓大廳兌了幾個遊戲幣。

投了好幾枚,卻一個都沒搖到。

她心情暴差,卻像是跟機器較勁起來,一口氣又買了100塊的幣。此刻的她,猶如輸紅了眼的賭徒。

當然,結果是什麼東西都沒抓到,錢也打了水漂。

她愣愣地看著櫥窗裡的娃娃,忽然心頭酸澀,悲從中來,一顆眼淚“啪嗒”一聲砸在了手背上。

怕遇到同事,她忙伸手抹眼睛,不忘回頭張望。

不偏不倚,對上後方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