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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與她 曲小蛐 4358 字 6個月前

瑤原本就被那些或明或暗的眼神裡的嘲諷看得火大,這會兒更是掛不住臉了。

她俏笑了聲,上前和Ludwig握手:“霍華德先生,我對您仰慕很久了。隻是沒想到,您原來和林小姐認識啊。”

虞瑤目光轉過去,對著林青鴉皮笑肉不笑:“彆的方麵不說,但林小姐真的很會處理人際關係哦。”

“虞瑤,你這話什麼意思!”方知之聽得一下子就竄起火來,忍不住上前一步惱聲問。

“我沒什麼彆的意思啊,”虞瑤輕聳肩,“就是看到不管是你方先生還是唐――咳,總之林小姐確實人脈很廣嘛,現在連night舞團的主舞都對林小姐青眼有加,我覺得很羨慕這種人脈能力啊。”

“你說話就說清楚,少這樣陰陽怪氣的。林老師梨園盛名,我敬重她那是我個人職業追求的原因,和人脈有什麼關係?何況《輪回》期的場外投票芳景團大幅反超穩居第一,難道也是靠你說的人際關係?”

“反超?”虞瑤不屑輕聲,“是真是假還說不定呢。”

“你!”

眼見方知之和虞瑤嗆聲嗆得臉都漲紅了,林青鴉早蹙了眉,想阻攔又無從插手。

身正不怕影斜,所以虞瑤的誅心言論她並不在意,隻是虞瑤說的確實與事實相反――她最不擅長的事情大概就是人際交往方麵。

“兩位老師彆激動,注意一下場合……”

湯天慶皺著眉上前勸阻。

旁邊看熱鬨的Ludwig就在此時插話問:“姐姐,他們在說什麼?”他的聲音沒有刻意抬高,但也沒壓低,少年嗓音清朗,咬字又古怪得清晰,一下子就把其餘人的注意力惹過來。

林青鴉瞥過臉色微變的虞瑤,垂下眸子:“沒什麼。”

“姐姐又欺負我跟不上中文語速,”金發少年作無辜模樣,“但今年我專門找了中文老師,我可不再是姐姐認識的路德了。”

林青鴉一怔。

金發少年已經上前,走到湯天慶身邊:“我是和湯先生說過,我很喜歡節目裡的隊伍,也確實是昆劇團,但並不是因為姐姐的緣故。”

虞瑤終於忍不住,聲音微尖:“難道霍華德先生竟然覺得昆曲比現代舞更高一籌?”

“當然不是。”

“……”

虞瑤露出得意目光,瞪向林青鴉。

可惜不等她看到林青鴉的神情和反應,她就聽到耳邊少年聲音微冷地開口:“表演藝術沒有高下,昆曲不比現代舞更高,現代舞同樣也不比昆曲高貴。你這樣單一刻板的認識,讓我很遺憾與你同是一名現代舞舞者。”

虞瑤不可置信:“你覺得昆曲可以和現代舞的發展相提並論?”

“任何一種幾百年的文化能延續下來,它所蘊含的生命力和積澱一定都是無與倫比的。”Ludwig看向林青鴉,“有她這樣的藝者,才能把藝術的美展現極致,而你……”

Ludwig回過頭,皺眉:“你和你的團隊一樣,熟悉技巧,但我看不到任何情感,更看不到對這種藝術的尊重與愛,你隻是在表演。”

少年一頓,無辜又犀利地輕譏:“木偶也會表演。不是現代舞輸給了昆曲,而是你永遠比不過她。”

“你說什麼!?”

虞瑤的表情管理徹底崩盤。

旁邊湯天慶沒敢打斷Ludwig,但自然不能看虞瑤撒潑。他連忙上前要把虞瑤拉向後麵:“虞小姐消消氣,還有媒體朋友在場呢,彆――”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虞瑤的理智被憤怒燃燒殆儘,她顧不得麵前這個少年代表著國際現代舞頂尖舞者的身份地位,也已經看不見那些抬起來蓄勢待發的鏡頭了。

她隻恨不得衝上去,撓花那張讓她討厭的臉:“你懂什麼昆曲!你就是為了維護林青鴉才這樣說!”

Ludwig垂下他燦金的發,碧眼漂亮又無辜:“我和姐姐三年前認識的那場藝術長廊展覽,就是姐姐和她的幾位朋友舉辦的昆曲藝術宣傳展。上麵還有很多以前的演出照和故事呢。”

虞瑤一僵。

Ludwig卻好像突然想到什麼,驚訝地看她:“啊,我想起你了。”

少年回過頭,朝眼神起了波瀾的林青鴉,金發下笑容燦爛,“姐姐,她就是你那個背信棄義、拋棄師承、叛出師門的師姐吧?”

“――”

話聲一出,四方俱寂。

整個酒會上空安靜了一秒,隨即嘩然。湯天慶帶來的媒記團隊裡最先反應,無數道快門和閃光燈的聲音哢嚓哢嚓地響起。

虞瑤煞白的臉,被定格進失色的鏡內。

?

酒會上的騷亂許久才平息下來。

湯天慶把媒體記者們送出彆墅,回來的一路都眉頭緊鎖。

今晚的事情發生時這麼多媒記在場,想一點風聲不漏地壓下去是很難的。就算能辦到,需要付出的代價對於節目組來說得不償失,而且這種節目內參賽個人道德品行上的輿論,並不會給節目帶來實質性傷害,反而可能引發更多的關注……

思索裡,湯天慶腳步停住:“林老師。”他調轉方向,走向另一邊圓桌旁站著的一身長裙的女人。

金發碧眼的少年不滿地轉回來:“湯先生,是我先來和姐姐說話的。”

湯天慶尷尬地笑:“實在抱歉霍華德先生,我確實有一點工作上的事情要和林老師確定。”

“好吧,”少年朝林青鴉飛快地眨了下眼,一邊倒退著走開一邊朝林青鴉揮手,“待會我還會回來找你的,姐姐。”

“……”

林青鴉目光落回,就對上湯天慶欲言又止的表情。

湯天慶:“我也沒想到,林老師和霍華德先生關係這麼好。”

林青鴉:“Ludwig總像個小孩,今晚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湯天慶:“麻煩算不上,隻是完全處理好估計要折騰上幾天。”

林青鴉:“那湯監製找我是因為?”

“這個,我是想和你確定一件事,”湯天慶放輕聲,“霍華德先生說的關於虞瑤小姐和林老師您的關係,是真的嗎?”

林青鴉意外得一抬眼。

湯天慶立刻解釋:“林老師彆誤會,我們隻是需要通過這個答案來確定節目組的公關方向和處理方案。”

林青鴉垂眸,默然許久,她輕點下頭。

湯天慶早有準備,但還是不免驚愕:“虞瑤竟然真的就是當年那個……那林老師您回國以後,怎麼都沒跟任何媒體提過這件事呢?”

林青鴉:“這是我母親的意思。”

湯天慶一愣。

林青鴉垂眸,遮了眼底情緒,她輕聲說:“我不知道虞瑤怎麼想,但即便是那件事後,母親無論清醒還是意識模糊的時候,都還是把她當做自己最喜愛的學生……”

“你少在這裡假惺惺的了!”

一個刺耳的聲音驀地插入圓桌旁的交談。

林青鴉微蹙眉,起眸望過去。

虞瑤正甩開身旁人阻攔的手臂,踩著高跟鞋恨恨地衝過來:“林芳景如果真的是最喜歡我,當初去古鎮拜師學藝的就該是我而不是你!”

林青鴉:“母親向老師舉薦的確實是你,這你知道。”

虞瑤:“可最後去的不還是你嗎!?”

林青鴉輕攥起手:“那是老師選的。”

“對!是!”虞瑤歇斯底裡地笑,脖子上血管都綻起,“在俞見恩眼裡、在林芳景眼裡、在他們所有人眼裡,你就是比我強!你就是天賦第一!我天賦不如人我再努力都沒用、我是不是該去死?!那閨門旦你一個人去唱好了,還教我們這些人乾什麼,啊??”

“……”

林青鴉僵默許久,手指握得緊緊欲栗,她最後輕吸了口氣,又逼著自己慢慢緩出,也放空那些情緒。

然後林青鴉輕聲開口:“你覺得,是我把你逼到另一條路上的?”

虞瑤惡狠狠地看她:“是你和你母親一起!我知道她就是同情我,什麼最喜愛,你才是她的親生女兒,她當然最喜愛你!她之所以對我好,不過就是知道我天賦底子樣樣不如你,她知道再怎麼對我好、你將來也永遠能在昆曲上死死地壓住我!那我憑什麼要給你作襯托、憑什麼還要繼續唱下去?!”

林青鴉抬眸,近悲憫地看她:“你永遠這樣。”

虞瑤咬牙:“我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你沒錯,你永遠沒錯,”林青鴉說,“在你眼裡,錯的永遠是彆人。”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虞瑤猛地一栗,臉上最後一點血色褪去,但她仍咬牙死扛著,字字顫栗:“錯的就是你、就是你們。”

“好,那你就一直這樣覺著吧。”

林青鴉說完就轉身,沒有再多看她一眼,向酒會主場地外走去。

虞瑤在她身後歇斯底裡:“你把話說清楚!你要去哪兒!”

林青鴉腳步一停。

但她沒回頭,聲音清清冷冷,溫柔又憐憫。

“我祝你一生都不被良心叩問,師姐。祝你就算白發蒼蒼垂垂老矣,也沒有一刻後悔過――那天你甩開她的手、邁出林家的門,沒回一次頭。”

“…………!”

虞瑤身影驟僵。

強抑了整個晚上的眼淚,在這一秒裡突然湧上她的眼眶。

林青鴉一直走進彆墅後院的回廊裡,那些目光和喧鬨都遠離,林木的影兒被路燈斑駁地拓在廊外的地上。

她低垂著眸子,心裡空落落的,像根在一望無際的海麵上漂著的浮木。

然後她撞進個堅硬的懷裡。

林青鴉慌忙抬眸,最先入目的就是今晚會所安排的侍者禮服的金色扣子。那人臂彎間挽著雪白的餐巾,另一隻手還托著淡銀色的托盤。

“對不起,”林青鴉退後一步,輕聲道歉,“我沒注意到您。”

她壓回去的視野裡,有人把托盤往她麵前一低:“小姐,來杯香檳嗎?”

“不用了,謝謝。”

林青鴉心緒正亂,沒注意到那刻意壓低的聲音裡的熟悉。她往旁邊讓了一點,側身就要從對方身旁過去――

肩還未錯開,她的手腕被那人搭著餐巾的手一把拉住。

毫不客氣,過分且失禮。

林青鴉被握得微惱,正要抬眸,就聽耳邊呼吸壓近:“怎麼,叫小姐不行,叫姐姐才行?”

“……!”

林青鴉驚慌抬眸。

一身侍者禮服,卻頂著張淩厲漂亮的麵孔。微卷的黑發搭垂過他冷白的額角,發尾下那雙黑瞳像寶石似的,幽沉又熠熠。

他一眼不眨地望著她,瞳裡滿噙著她的身影。

“…唐亦?”林青鴉終於回過神,想解釋什麼,“那個男孩是……”

“不許提他。”

唐亦眼神陰鬱地打斷。

林青鴉安靜兩秒,輕哦了聲。

唐亦眼神一黑:“你就真不提了?”

林青鴉:“嗯?”

唐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