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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22 字 6個月前

是有意叫趙王登基,何必如此?

蕭鑒既未掌軍,也未處中樞,若是想殺, 也不過一道旨意。

在他們看來, 儲君之位, 已經是勝券在握了。

“我就知道, 承庭是有福氣的, ”賢妃一掃此前陰霾,歡天喜地的拉著兒子的手:“不像那邊那個,指不定還能活幾天。”

“母妃,”趙王覺得那話不妥:“慎言。”

“我糊塗了,”賢妃也是一時歡喜,這才忘了分寸,皇後畢竟是皇後,太子也終究是太子,大局未定,聖上尚在,她這話若是傳出去,反倒生出是非:“一時半會兒的,天下人都瞧著呢,你還真不能虧待他們。”

“我同師傅暗自都商議過了,”趙王躊躇滿誌,傲然道:“皇弟原是儲君,又是嫡子,一個親王的位子是少不得的,在這之上,更要格外加恩,至於皇後……”

他眼中閃過一抹忌憚,隨即消去:“有皇弟和姚家在,想來她也不敢有異議。”

“你有分寸就好,不要因一時之氣,而壞了大事,”賢妃欣慰的點頭,眼中光彩大盛:“你父皇既是這個意思,近來便彆往你舅舅家去了,記得叮囑淑燕一聲,叫她仔細分寸。 ”

“是,”趙王應得痛快:“到了這會兒,豈能功虧一簣?”

宮中人哪有傻的,蕭家看得出的事情,他們也能猜度幾分,一來二去的,宮中風向便有些變了。

上午時候,蕭鑒去職的消息傳來,午膳時分,便有宮妃往披香殿去探望,送上厚禮。

錦書在甘露殿待得久了,威儀甚重,短時間內,倒是未曾生出什麼異變,紅葉紅芳怕她憂心,安慰幾句,都被她輕描淡寫的應了。

說起來,這事兒錦書比所有人知道的都早,可是心中並不覺得慌。

因為與此同時的到她手上的,還有另一道聖上手書密旨。

蕭鑒去職後,立誅賢妃。

若說叫蕭鑒卸職是為防蕭家勢盛,但處死賢妃,便說不過去了。

鉤弋夫人被處死,是因子少母壯,這會兒趙王都長成了,何必害賢妃一條性命。

說到底,不過是先給蕭家一顆喂毒的甜棗吃,等他們猝不及防時,在動手收拾罷了。

她有什麼好心急的呢。

賢妃也是被眼前利益衝昏頭腦了,聖上還沒駕崩,太子也還尚在,不閉門謝客也就罷了,竟還叫拜訪的宮妃們進去說話,大張旗鼓的,直到晚膳時候才叫走。

要是她知道,麵前的餡餅裡頭有毒,且還是她的催命符,隻怕就得意不起來了吧。

守在承熙身邊,錦書輕輕搖頭,無聲一笑。

蕭鑒入朝幾十年,一朝卸下權柄,本是不會甘心的,然而有趙王這個希望在前,便是再不甘心,他也能忍下去,暫且蟄伏。

林淮奉旨去接收他職位,他也不動氣,將職務交接完,還有心思同人說笑,雖是溫聲細語的,但誰都能瞧的出來,他目光深處的得意張揚。

時辰已經不早,月亮半遮半掩的露了一彎,林淮透過窗,目送他離去,忽的一笑:“時辰差不多了。”

“什麼差不多?”身邊侍從不解道。

林淮扭頭一笑,牙齒森白:“殺人的時候。”

錦書進披香殿時,賢妃還沒睡下,半靠在床上,聽宮人們回稟說皇後來了,先是一驚,隨即笑了。

懶洋洋的靠在床上,她哂笑道:“請皇後娘娘等一會兒吧,好歹叫我梳妝才是。”

“噯,”心腹宮人笑著應了:“奴婢這就同皇後娘娘說。”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趙王有了指望,那皇後就不算什麼了。

雖說將來趙王登基,皇後也會升為太後,甚至於在禮法上壓賢妃這個生母太後一頭,但誰都知道,那也隻是在禮法上。

做了皇帝的趙王,難道會不給生母撐腰?

已經到了這會兒,賢妃並不怎麼畏懼皇後。

錦書坐在前殿的椅上,聽那宮人語氣恭敬,隱含矜傲的說了幾句,也不動氣,隻淡淡一笑:“賢妃啊,是該好好梳妝了。”

那個宮人被皇後這般淡然的語氣惹得一愣,心下不覺升起幾分擔憂,隻是今日宮嬪來訪,諂%e5%aa%9a討好的姿態還在眼前,她也隻以為皇後是在強撐,侍立在一側,沒有再去計較。

賢妃不喜濃妝華飾,今晚梳妝,卻極盛重,頗有幾分淩人之態,人還沒進前殿,聲音就傳來了,不無得意:“今晚吹得是什麼風,竟將皇後娘娘這樣的貴人帶來了,可是稀客。”

“什麼風都不是,”錦書聽她此言挑釁,也不動氣,隻踱步到窗前去看了一看,扭頭向她笑道:“若是非要說個什麼的話……”

淡淡的一挑眉,她目光微涼,笑意隱含嘲諷:“便叫送命風,賢妃覺得如何?”

皇後這句話輕飄飄的,落在披香殿一眾人耳中,卻如同炸雷一樣響。

賢妃神情中的得意散去,三分驚懼,五分怒意:“皇後深夜前來,便是要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嗎?如此,恕我直接送客!”

“不隻是說,”錦書神情紋絲不變,向身後幾個嬤嬤擺手,道:“還要做。”

“不信?”信手將聖上手書丟過去,她道:“你自己看。”

賢妃麵色僵硬,尤有幾分不可置信,手指哆嗦著將那份文書撿起,略看了一遍,便燙手炭火一般,遠遠丟了出去。

“胡說!”她慘白著臉,怒聲道:“聖上絕不會這樣做,你竟敢假傳聖旨!”

“時辰不早了,”錦書沒有繼續糾纏下去的意思,淡然道:“鴆酒,白綾,賢妃喜歡哪一個?”

賢妃麵色幾轉,神情猙獰,不忿、怨恨,不敢,乃至於後悔之間掙紮幾回,終於在觸及到錦書沉穩麵容與毫無動靜的披香殿時,全然轉為沉痛悔意。

“皇後娘娘,”猝然跪下`身,她哀然道:“我此前是做過錯事,也不敢不認,可是我還有承庭,還沒有看著他兒女成雙,便是死,也不甘心呐!”

“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應當最是明了這等心意才是,”膝行兩步,她語氣哀慟:“求娘娘開恩,隻消貶我往冷宮去便是,我對天發誓,從此再無異心。”

“你並不是覺得後悔,”她聲氣懇切,錦書卻不為所動:“隻是承擔不起事敗的風險,不得不求饒罷了。”

“這些時日以來,往姚家潑臟水,給我使絆子,乃至於暗害承熙,你不是沒做過,隻不過,沒能成事罷了——這是我防範得當,並不意味著你無辜。”

“你既不願意選,我便代替你挑一個,”錦書目光往身後嬤嬤那兒一掃,示意她們上前:“白綾吧,賢妃已經梳妝得當,若是飲了鴆酒,死像反倒不美。”

皇後漏夜前來,人多勢眾,可直到這會兒,披香殿外頭也沒個動靜,周遭宮人內侍都不是傻的,明白這會兒披香殿隻怕已經被控製住了,自然也沒人想同賢妃一道赴死。

雖說接下來能不能活是一回事,但終究是有希望的,那就比馬上死去要好。

進宮之後,賢妃也曾想過自己的將來。

若是有福氣的話,便會被聖上冊封皇後,若是沒福氣,興許會做個貴妃,最不濟的,等她的承庭繼位後,她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後。

可是,她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失敗。

在這樣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夜晚,靜悄悄的,在仇人麵前死去。

可是事到如此,已經由不得她了。

幾個內侍上前去將她同披香殿的宮人隔開,兩個強健的嬤嬤無視掉她哀求畏懼的眼神,半拖半拽的帶她進了內室,奉著白綾的嬤嬤跟在後頭,幽靈一般的隨之進去。

一陣叫人窒息的寧靜過後,有人出來回話。

“皇後娘娘,”那嬤嬤神情肅然:“賢妃娘娘去了。”

錦書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不去看披香殿內眾人神情,隻扶著紅葉的手,進了內殿,在賢妃尚且鮮活的屍身上掃一眼,輕輕歎一口氣。

她這口氣將將歎完,便聽外頭喧嘩聲響起,嘈雜之中偶爾傳來幾聲怒吼,像是窮途末路的咆哮。◤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娘娘,”外頭禁衛回話:“趙王殿下來了,非要進來。”

“攔著他做什麼,母子情分一場,終歸是要叫他送一送的,”錦書拿帕子輕輕掩口,道:“放他進來吧。”

趙王承庭前半生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是等皇後與皇太子得勢後,才弱了幾分聲勢。

可真的說起來,他猖狂歸猖狂,事母卻是至孝。

這一點,連錦書都是讚許過的。

撥開一眾禁衛,趙王顧不得多想,甚至於沒有在一側皇後身上投過半分注意,便風吹一般,快步進了內室。

隨即,便有哀慟的痛哭聲響起。

不多久,趙王便眼眶通紅,跌跌撞撞的走出來,怒聲道:“敢問皇後,母妃何罪之有,竟被你私下處死?”

錦書神情不變,隻拿了那封手書,叫人遞到他麵前去了。

“這是假的!”隻掃了一眼,趙王便變了臉色,狠狠將那封手書撕掉,怒吼道:“父皇傷重,如何會親自動筆,隻為寫這樣一封手書?無非是你想鏟除異己罷了!”

“該說的我都說了,”錦書也不在意那封被他撕掉的手書,轉身離去:“趙王,節哀。”

“節哀?你殺了我母妃,竟還叫我節哀?”

趙王愴然淚下,眼底飛快閃過一抹恨意,正待上前,衣袖卻被一側宮人死命拉住:“殿下,您是娘娘全部的指望,難道非要冒失行事,叫娘娘死不瞑目嗎?!”

趙王額上青筋繃起,神情猙獰,大口喘熄幾下,終於忍了下來。

“你說得對,”他一手扶額,麵上有種近乎癲狂的恨意湧動:“我不能叫母妃白死,不能!”

可是,他又能怎麼做?

孤零零的在內殿靜坐許久,趙王始終不得頭緒,正被滿心哀慟壓的喘不過氣時,卻聽殿外一片廝殺聲響起,靜謐夜間,似有風雷之意。

“什麼動靜?這是怎麼了?”猝然站起身,趙王道:“來人!”

周遭的內侍和宮人不知往哪裡去了,他四處找了找,正覺奇怪時,卻見有軍甲在身的將軍帶兵入內,一見到他,先是麵露喜意,隨即肅然道:“妖後亂政,欲挾幼子臨朝,隱害聖上,狼子野心,可謂昭然若揭,臣請趙王同行,與誅妖後!”

趙王原就被為賢妃之死傷懷不已,此刻聽得麵前之人言說,當即大驚:“父皇……父皇他……”

那將軍麵露哀色:“聖上……已然駕崩。”

“先害父皇,再殺母妃,”趙王眼眶充血,咬牙切齒道:“妖後該殺!”

☆、第109章 事畢

變故瞬間發生, 叫人毫無防備,錦書將承熙交給心腹照看,便帶人往含元殿去了。

“臣冒昧一問, 望請娘娘勿怪, ”禍事在前,劉公神情較之前幾日愈見萎靡,語氣卻隱含責難:“宮中傳言說,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