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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271 字 6個月前

那可真是惡心死人了!

錦書瞧見賢妃瞥向自己的目光,卻也不曾在意,朝她一笑,算是回應。

她這樣雲淡風輕,賢妃反倒愈發氣恨,偏生麵上還不得顯露半分,在一側強忍著,好不難過。

今日是初三,晚宴過後,承安便要出發往漁陽,所以晚宴之際,較之尋常更見沉默端方。

聖上親自向他敬酒,以示慰藉,諸王自然也得致意,這樣的場合裡,錦書若是去叮囑什麼,反倒太過兒女情長,所以也就沒有多說。

與承安同行的,還有她的舅舅程瑋,她送信過去,委托舅舅照應一二,又叮囑他萬萬小心,好在程瑋背靠皇後與太子,總不會有人為難才是。

初二那日,錦書吩咐紅葉往普陀寺去,求了兩隻平安符,一隻給舅舅,另一隻給承安。

隻是後來聽說,秀娘也去給承安求了,便沒有給他送過去。

兩人雖有母子之分,但年歲畢竟差的不大,倘若為此生出些彆的傳言來,未免不美。

所以到頭來,她也隻是在送去給舅舅的信封裡放了平安符,另一隻卻擱在櫃子裡,不見天日。

出發的時辰快要到了,承安早早離席回宮,將秀娘收拾的包袱解開,隻取了隨身衣物與傷藥若乾,便準備動身了。

“你做什麼,”秀娘忙不迭過去攔他:“隻帶這麼點兒怎麼成!”

“好啦,”承安目光柔和,忽的張開雙臂,難得親近的抱了抱她:“再難的日子也有過,怎麼就這樣嬌貴了。”

秀娘聽得一怔,隨即推開他,手掌一下下打在他身上,眼淚劈裡啪啦的往下掉:“你個混賬東西,從小到大都不叫人省心!”

“真的要走了,”承安伸手為她擦了眼淚,勉強笑笑:“不要送了。”

“有什麼好送的!”秀娘惡狠狠的一擦淚,轉身往裡間去了:“自己非要往外跑,死在外邊兒才好呢!”

最後看一眼秀娘隱約有些傴僂的身影,承安歎一口氣,將那些傷感咽下,轉身出了偏殿。

雖然早就叫自己硬氣些,可走出甘露殿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的放慢了步伐,在無邊夜色之中,回望這座富麗堂皇的宮闕。

想什麼呢,他有些自嘲的笑了。

她還在承明殿行宴,哪裡會出現在這裡。

最後整了整衣袖,他轉過身,大步離去。

“等等!”

那聲音遠遠的,像是要化在夜色裡,但甫一入耳,承安便猝然轉過身來。

嗓子似乎有些乾,他咽了一口唾沫,方才乾巴巴的道:“你怎麼來了?”

“緊趕慢趕,總算是趕上了,”錦書氣息還有些急,惹得麵頰略帶些紅,傍晚天邊將散未散的雲霞一般,絢爛極了:“本是不想來的,但左想右想,還是覺得要來叮囑一遍。”

這會兒,距離出發的時間其實已經很近了。

莫名其妙的,承安有些心慌。

“就一句話,”錦書聽身後宮人提了一句時辰,便長話短說:“萬事小心,照顧好自己。”

承安鼻子忽然有些酸,隻是恰到好處的側過臉,在夜色中掩飾住了。

他輕輕說:“知道了。”

“走吧,要來不及了,”錦書最後向他一笑:“一路順風。”

承安深深看她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月亮將將被雲彩遮住,四遭略顯昏沉,宮人們將手中的宮燈挑的亮些,映照的一片清明。

“娘娘,楚王殿下走遠了,”紅葉低聲道:“咱們回去吧。”

“紅葉,你知道嗎,”錦書站在原地不動,緩緩道:“有時候,我會在他身上看見我自己的影子。”

骨子裡的倔強與堅韌,與沉默著將外界與自己隔離開的疏遠。

紅葉知道她隻是有感而發,並不是期待她的回答,所以也沒應聲。

“罷了罷了,”夜色像是流動的冰,沁沁的涼,錦書緊了緊身上大氅,道:“咱們回去吧。”

正月初三的夜晚,烏雲將冷月遮的嚴嚴實實,長安北通化門處卻是一片明亮,數不清的將士手持火把,照耀的這片天空全然通明。

沉沉的鼓聲響起,是此行出發的前兆,無數隻火把構成一條火龍,伴著噠噠馬蹄,往遙遠的北方奔去。

☆、第81章 內亂

“啪”的一聲脆響, 賢妃臉上重重挨了一記耳光, 身子都被打的一個趔趄。

“你做什麼!”蕭老夫人變色,過去扶住女兒,怒視兒媳婦葛氏:“簡直放肆!”

“我放肆?”雖然是出手打人的,但葛氏的臉色,瞧起來比賢妃這個挨了一巴掌的還要難看, 身體哆嗦著, 似乎隨時都能昏過去, 怨聲道:“娘,你怎麼不說她過分!”

“阿循是蕭家的嫡長子, 嫡長子!”她聲嘶力竭道:“倘若叫他尚主, 你打算叫誰繼承蕭家?又打算叫我們娘倆去哪兒喝西北風?!”

蕭老夫人訥訥無言。

賢妃出嫁之前是名門貴女,出嫁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 更是養尊處優, 被人一記耳光打在臉上,還是頭一遭, 說半分都不惱怒,那是騙人的。

然而畢竟理虧, 她臉皮抽[dòng]幾下,硬生生將這口氣咽了下去。

“嫂嫂, ”賢妃滿心苦澀, 溫聲勸道:“我也是沒有法子,實在找不到彆的人選……”

“所以就拿我的阿循來充數嗎?”葛氏並不買賬,厲聲反駁一句, 隨即恍然冷笑:“哦,我明白了。”

“趙王殿下要納淑燕了,萬一將來有個乾係,總歸是淑燕的同母弟弟更親近些,”她目光冷冷的掃一掃賢妃,再去看婆母蕭老夫人:“所以,即使我的阿循是嫡長子,也要給蕭延那個庶子挪位置?”

“叫阿循娶二公主,即使是繼承家主之位,也是不能登上朝堂的傀儡,好啊,真好,”葛氏連連冷笑:“娘娘想的可真是好,萬無一失啊。”

上天作證,賢妃委實是沒有想的這樣遠,更沒有因為一個庶出的侄女,而得罪嫂嫂葛氏的意思。

蕭淑燕的生母是貴妾,也是官家千金,但母家官位也是十分低微,要不然,也不能嫁出去做妾。

為了這樣的人去得罪門生極廣的葛家,賢妃如何做的出來。

“嫂嫂,來日方長,”她將自己語氣放的柔和,輕聲道:“家業究竟與誰繼承,還不是大哥一句話的事兒?再者,還有娘在邊上呢,最不濟,等阿循有了子嗣,便叫他接掌蕭家也就是了。”

“是啊,”蕭老夫人心疼女兒,跟著勸道:“娘娘說的在理,你彆鑽牛角尖。”

“我怎麼聽著,不是那麼回事兒呢,”葛氏譏諷道:“阿循沒有官位,妻族那邊,二公主已然惡了聖上,便是做了家主,又能有幾人認可?”◇思◇兔◇網◇

“至於叫阿循的兒子接掌蕭家,這話娘娘自己信嗎?吃進嘴的肉,還能叫人再吐出來?”

“等阿循的兒子能接掌家業,那會兒我指不定都死了,躺在墳墓裡,都合不上眼!”

“容秋,”蕭老夫人叫長媳,不滿道:“你這麼說話,可就太不中聽了。”

“火都燒到眉毛了,娘想叫我說話怎麼中聽?”葛氏怒極反笑:“我兒子的下半生毀了,我丈夫,婆母和小姑想扶持庶子繼承家業,叫我們娘倆出去喝風,娘,換了你,你怎麼想啊?”

“我跟阿鑒商量過了,”蕭老夫人也知道這是委屈了兒媳婦,柔聲勸道:“便將阿延過繼到你膝下,做你的兒子,也好幫襯阿循一二。”

“娘,你是在說笑嗎,”葛氏眼睛酸的想流淚,隻是強撐著不叫自己在她們麵前示弱:“蕭延十四了,他知道自己親娘是誰,知道自己親姐姐就要嫁給趙王做側妃了,你們憑什麼覺得,他搶了阿循的宗子之位後,我還得叫他踩著我們娘倆的脊梁,站的更高一點?”

“嫂嫂……”賢妃動了動嘴,想要再勸,卻被葛氏打斷了。

“娘娘是意思我明白,左右您已經同聖上說了,夫君也首肯,娘也願意,這事兒肯定是板上釘釘,我認了。”

“娘娘的恩情,我記住了,娘在其中調和,也辛苦的很。”

她咬著牙,一字一字的說出來,神情之中有種叫人打戰的陰冷,在賢妃與蕭老夫人臉上依次轉了轉:“娘娘此前說的話,我也回敬給您——咱們來日方長。”

一句話說完,葛氏不看蕭老夫人神色,也沒搭理賢妃的挽留,搭著嬤嬤的手,轉身出了披香殿,出宮去了。

“夫人,”陪著她的嬤嬤是她奶娘,最是明了她心性,等到出了宮門,上了轎,才在她邊上道:“您方才,可是跟老夫人和娘娘撕破臉了,怎麼就不能忍一忍呢。”

“奶娘,”葛氏此前的強硬消失,顧不得世家貴女的氣度,抽空力氣一般,靠在轎內流淚:“我的阿循,這輩子都毀了,都毀了啊!你叫我怎麼跟他說,怎麼跟他開口!”

“夫人哎,您彆哭啊,”嬤嬤心疼的給她擦淚:“待會兒出去還要見人,您這樣,指不定傳出什麼話呢。”

“他們愛傳就傳吧,我都不在乎了,”葛氏以手扶額,眼淚止不住的流:“前些天阿循還跟我說,先生誇他文章寫得好,下一場春闈便要入場一試,說他要做狀元,叫我在他騎馬遊街的時候,記得去捧場,扔花給他,這會兒什麼都沒了,你叫我怎麼跟他說……”

母親對於孩子,總是有萬般期待的,誰也不會例外。

葛氏眼淚流的這樣凶,嬤嬤感同身受的看著,也覺得難受,跟著垂淚起來:“老夫人也真是糊塗,怎麼就首肯此事了,老爺也是……”

“這有什麼奇怪的,能叫聖上滿意,連帶著喜歡趙王,犧牲一個阿循有什麼。”

葛氏隻是傷心,並不是蠢,隨即便苦笑道:“夫君有好幾個兒子,老夫人有好幾個孫子,沒了我的阿循,也會有彆的人代替。”

“可是,”她合上眼,眉心抖動,心如刀絞:“我隻有我的阿循啊……”

“夫人,快彆這樣,奴婢看了難受,”嬤嬤難得的冒犯一次,像葛氏小時候那樣,叫她靠在自己懷裡,溫聲安撫:“他們沒心肝,您何必這樣傷懷……”

“嬤嬤說的對,”葛氏哭了一會兒,又笑了,隨手拿帕子擦了淚,她冷冷道:“蕭家把我用完了,就扔出去最後鋪一次路,還害了我的阿循,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趙王也隻是趙王,又不是太子,怎麼就值得這樣勞心勞力,拚死扶持。”

“還有二公主,”她目光冷的嚇人:“該死!”

“夫人,您可彆走錯了路,”嬤嬤見她這樣,嚇了一跳:“您還有阿循公子呢,可不能胡來。”

“我沒瘋,清醒的很,”葛氏從她懷裡起身,略整了整發髻,苦笑之中帶著冷意:“我嫁給蕭鑒這些年,沒什麼對不起他的,他有寵妾,我沒害過,有庶子庶女,我也沒打壓過,好啊,到頭來,他這麼對我和阿循,真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