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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66 字 6個月前

“娘娘,”她道:“聖上今日來了興致,說是在承明殿行宴,請您與三殿下也過去呢。”

“倒是稀奇,”賢妃先是微怔,隨即笑的有些嘲諷:“聖上不在甘露殿,好好安慰他的心尖子,怎麼有興致同我們這些多餘的人說話了。”

“母妃,”一想起要見皇後,承庭腿肚子就有些打轉:“你說,父皇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賢妃斜他一眼,手指在他額上一敲,恨鐵不成鋼:“收起你這幅沒出息的樣子,可彆叫人笑話。”

“天都沒塌呢,你就慌成這個樣子,要是真的塌了,那還得了。”

承庭被她不輕不重的訓斥了一句,倒是也不曾再說什麼,隻是目光之中依舊有些憂心,像是陰雨之際烏蒙蒙的那片雲。

聖上要行宴,錦書也有些詫異,畢竟做了這麼久的夫妻,或多或少也能猜出他心思,笑了一笑,便停了針線,換了衣裳後,叫紅葉扶著,乘坐轎輦往承明殿去了。

她過得時候不早不晚,聖上還沒到,卻也已經有妃嬪在等著。

有了沈充儀的前車之鑒,幾個人畢恭畢敬的向她說了幾句話,便停下口,木人一般,不敢開口了。

錦書也沒指望過同她們像姐妹一般親熱,倒也不在意,隻到了上首去,等著聖上過來。

“做針線了?偏生人也不仔細,又傷到了。”聖上一見到她便笑了,隨即手上用力,在她指尖捏了捏:“做那麼多,也不怕他穿不過來。”

“一日一件,”錦書笑道:“我還嫌不夠呢。”

兩個人說笑的功夫,宮妃們便帶著皇子公主到了,屏氣息聲的坐在下首,偶爾同彆人目光交彙,也是很快便錯開,望向彆處。

聖上似乎沒察覺到周遭氣氛詭譎,舉杯飲了一口,笑著說近來天暖,人也懶了。

這隻是尋常寒暄,可也沒人敢信口接話,他也不在意,隻是望向下首,喚道:“承安。”

錦書心頭一個咯噔。

☆、第60章 承昭

事實上, 不隻是錦書。

聖上喚出來的時候,連帶著賢妃與諸皇子,麵色都是微微一變。

隻有承安神色沉著, 站起身應道:“兒臣在。”

“前些日子鬨出來的科舉舞弊案,”聖上似笑非笑, 麵色舒緩,溫聲道:“聽說過嗎?”

承安目光平和, 點頭應道:“前幾日,還聽人提起過。”

“哦, ”聖上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 笑意溫和:“你怎麼看?”

這話問的輕巧,可不是好答的。

承安若說是舉子們小題大做,無事生非,少不得要開罪士林, 被人說是維護皇後,同姚家蛇鼠一窩。

可若是說確有其事,該當嚴查,皇後那邊兒又抹不過。

倘若日後查出那是真的, 姚軒的前程便算是斷送了,他作為皇後的養子,難道還能得個好兒?

錦書端著一側的碧粳米粥,聽聖上這樣問完,眉頭便是一跳,緩緩吃了一口, 方才輕聲道:“他一個孩子,連宮門都不出,聖上這樣問,可是為難了。”

“朕隻是問一問,要他說幾句話罷了,就惹得憐憐這樣幫他,當真偏心。”

聖上側目看她肚子,悄聲道:“了不得,朕不僅要排到這小子後邊去,眼見著,連承安也不如了。”

“胡說什麼呢,”錦書被他詼諧語氣說得一笑,隨即擺手道:“罷了罷了,你要問便問吧,我不說便是了。”

“說說看,”聖上聽得一笑,心滿意足的望向承安:“你怎麼想?”

“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承安目光不易察覺的掃過上首的錦書,平靜道:“兒臣隻聽得一二言語,不敢擅下定論。”

“也是,你在宮裡,知道的也不多。”聖上沉思片刻,方才去端一側的酒盞:“既然如此,朕便叫你出宮去,與張英一道協理此案,待到半月之後,與朕一個分明。”

將杯中殘酒飲下,他目光中有種隱藏的鋒芒:“如何,敢去試試看嗎?”

承安嘴唇有轉瞬的緊抿,眼睫輕眨間,頭腦中更是霎時間轉過無數個念頭。

他不像是其餘皇子一般,有強盛的母家與擁護自己的朝臣。

現在的他太過弱小,手裡什麼都沒有,除去彆人給予的,隨時可以剝奪掉的東西,無所依仗。

他太需要權利,也太需要彆人的注目了。

這一次的科舉舞弊案牽涉甚大,顯而易見的是泥潭,但也未必不是一個機會。

一個叫他能夠站在更多人麵前的機會。

緊抿的唇鬆開,承安有了主意:“敢。”

他聽見自己這樣說:“兒臣必不辱命。”

“好,”一眾詫異的目光中,聖上淡淡道:“既然你有誌氣,午宴後便出宮去找張英吧,半個月後,務必給朕一個結果。”

承安定下心來,麵色同語氣一般沉穩:“是。”

聖上吩咐他去查科舉舞弊案,便是涉及到了朝政,其中又有姚軒在內,大庭廣眾之下,錦書自然不會插嘴,也不會置喙。

隻是或多或少的,她心中有些疑惑。

聖上不喜歡承安,這是真的,她再清楚不過。

隻是到了這會兒,怎麼願意叫他去聯絡朝臣,公開露臉。

雖然嘴上說的輕飄飄,這隻是協理,可歸根結底,卻也是正正經經領了差事,可以上朝的。

聖上這一朝,這還是第一個能登上朝堂的皇子呢。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掛在錦書名下的,這樣的好事,她也不會推諉。

賢妃坐在皇後下首,聽聖上輕描淡寫的說過之後,花了好大氣力,才控製住麵上神情,未曾表露異色。

她年紀經曆擺著,才勉力控製住。

三皇子承庭道行差些,臉上不免現出幾分失落不滿,恨恨的瞥了一眼承安,低下頭了。

上一次他們在禦花園打了一架,礙著麵子才握手言和,可實際上關係確實壞到底了,見了麵,更是連招呼都不再打,現下見承安這般,能歡喜才怪呢。

其餘幾個小的皇子有年紀壓著,便是想要參政,也還差著火候,倒是不似三皇子這般失態。

聖上將眾人麵色看在眼裡,卻也不提,隻轉向彆處去,和煦的說起話來,似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眾人見了,自然不會冒昧去提,也就順著他言語,言笑晏晏間融洽的附和起來。

用過晚膳,承安便領旨,出宮尋張英去了。

張英是這次科舉的總考官,更是聖上實打實的心腹,這樣的大案都不曾將他地位動搖分毫,依舊深得信任,甚至於被點了名,全權督查此案。

這樣的權臣,並不是承安這樣的失寵皇子能輕看的,更不會任由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兒,騎到自己頭上指手畫腳。

朝堂上打滾兒多年,他有的是本事笑%e5%90%9f%e5%90%9f的將承安擱在一邊兒做吉祥物,自己抽手將事情查個分明。

——這對於他們彼此而言,都是最省事的做法。

但如此一來,這位二皇子在朝臣心目中的期待值,隻怕會大打折扣。

即使是有著一位皇後養母,也不會為他帶來多大的支持了。

皇後眼見著就要有自己親生的兒子了,一個養子,還算什麼呢。

沒有靠山,還沒有能力,這種人還談什麼將來。

所以領旨之後,承安未曾停留,徑直出宮,往張英府上去了。

這是他踏出的第一步,若是先自折戟,這樣出頭的機會,怕是再不會有了。

——由不得他不謹慎。

聖上這幾日政務繁忙,錦書也隻有晚間才見到他,今日也不知是怎麼,竟得了空閒,挽著她手臂,步履輕緩,一道往甘露殿去。

“七郎怎麼想起叫承安去做這個了,”錦書輕聲問道:“他年紀還小,怕是會出紕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這養母倒是儘心,”聖上不答反笑:“他還沒做呢,就先給他找由頭開脫了。”

“哪裡怪得到我,當初將他送到這裡可是聖上,”錦書心思被他說破,也不在意,隻坦然一笑,道:“他在我這兒一日,我便該儘一日心,隻求無愧罷了。”

“寬心吧,是龍是蟲,總得有個分明,”聖上拍了拍她手掌,溫聲道:“你都沒見過,怎麼知道他做不成?”

“稀罕,”錦書隱約詫異:“七郎倒是為他說好話了。”

“那倒也不是,”聖上不以為意的笑道:“物儘其用罷了。”

午後的日光和煦而溫暖,照的人身上暖融融,極是舒暢。

錦書聽他說了那一句,正要說話,卻忽的停了腳步。

“怎麼了,”聖上隨之停下,低頭看她:“憐憐?”

錦書卻不言語,隻將他手掌放到自己腹上,叫他自己去感受。

“這小子,”聖上先是一愣,隨即笑了:“是在裡麵打滾兒嗎,這樣大的動靜。”

“今天上午沒怎麼動,大概是睡著了,這會兒才醒。”

腹中孩子動的厲害,錦書伸手去撫,聖上不欲叫她再走動,示意轎輦過來,親自抱著她上去了。

“他一日日大了,再過幾月便要出生,朕想了許久,才定下名字來。”

聖上道:“就叫承昭,如何?”

容儀恭美曰昭;昭德有勞曰昭;聖聞周達曰昭。

倒是一個極好的字。

錦書靠在他懷裡,覺得腹中孩子安靜下來,方才問道:“七郎隻想了這一個名字?”

“朕覺得這個名字就很合適,也就沒再想彆的。”

“怎麼,”聖上眉梢微動,道:“憐憐不喜歡嗎?”

“這倒也不是,”錦書道:“昭字給皇子用倒好,隻是……”

她抬眼去看聖上,輕輕道:“倘若是位公主,便不得宜了。”

說起這個,聖上便笑了。

“是位皇子,”他道:“憐憐沒聽人說嗎,肚子尖的,多半是男孩子。”

他這樣肯定,反倒叫錦書陡然生出壓力來。

倘若生了女兒,她自然是一視同仁的,可聖上……會不會因此不豫?

“七郎自己也說了,多半是男孩子,”她笑著道:“那也有小半兒的幾率在,這是個女孩子呢。”

“朕夢見過菩薩,”聖上道:“她同朕說,憐憐腹中懷的是皇子,隻需起一個名字便是,不需再多想的。”

“再者,便是公主,也沒關係,”他手指在她手心兒輕輕劃了劃,目光柔和,似是被重重錦紗穿透後的日光:“皆是朕的骨血,朕一樣喜歡。”

“誰敢說承昭這個名字,就不能給公主用?”

聖上言出必行,倒是不說虛言,錦書見他如此,倒是安心許多,借以嗔道:“話都說下了,七郎可不許反悔,他日生了公主,你若是不高興,我可不依的。”

“好好好,”他低頭在她梨渦上親了親:“朕若是如此,憐憐記得凶朕幾句,朕到了甘露殿,不許她們敬茶,也不許奉膳,哦,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