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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83 字 6個月前

他說的,自然是張氏了。

“不必理她,”姚軒微微一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錦書入宮之前,將手裡的人都安排給兩個弟弟,又怕他們年輕不經事,被張氏算計,早早便安排了人盯住張氏幾個心腹,以防萬一。

前些日子,黃嬤嬤的兒子離開張家,孤身一人悄悄返回老家去了。

姚軒聽了覺得奇怪,吩咐人跟去打探,方才知曉他在老家買了地,置辦家業,竟似是發了財一樣,心裡隱約便猜出幾分。

——張家可沒有多餘的氣力關懷仆役,多半是黃嬤嬤發了一筆飛來橫財。

姐姐在剛剛冊封貴妃,黃嬤嬤便有了這等奇遇,難道會是偶然?

姚軒才不信呢。

今日硬逼著姚望處置錦瑟,一是為外祖母出一口氣,二來,則是逼著張氏動手,看看暗中收買黃嬤嬤的是誰。

果不其然,順藤摸瓜之下,捉到了蕭家這條大魚。

此事便這樣悄無聲息的過去了,姚軒與姚昭都不是沉不住氣的性情,即使心中清明,也未曾現於人前,隻做不知。

唯一造成的一點兒小小不同,便是姚軒忽然愛上了春林齋的點心,每每歸家時,都要繞一點路,專程去買一盒。

張氏心中有些起疑,打聽到他生辰那日,程老夫人給他帶了一份點心,他吃著喜歡,這才消了疑惑,耐心準備起來。

她沒有發現,春林齋同姚盛所在的書院,隻有一街之隔,隻是被一家茶樓隔開,才極少有人察覺。

年關愈發近了,連帶著街上的冷風,似乎也不是那樣凜冽。

姚盛約了同窗,一道往新開的湖筆鋪子去,誰知街麵上混沌鋪的小廝冒失,托盤一個不穩,堪堪濕了同窗衣裳。

小廝連聲致歉,掌櫃聞聲出來,也是連連作揖,情願賠償。

同窗好端端的遇上這種事,自然是糟心的。

隻是這條街極其繁盛,便是小店,背後主子興許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他不敢得罪,加之掌櫃連聲致歉,全了麵子,也就認了晦氣,自歸家去,留了姚盛一人過去。

姚盛被人扔下,心中難免不虞,卻也無奈,皺著眉往前去了。

湖筆鋪子便在街尾,拐過角去便是,他步子走得急,迎麵同對麵來人撞個正著。

臉色一沉,他正待出言斥責,對麵全先自傳來一道嬌聲。

“——是我冒失,望請公子見諒。”

身段婀娜的年輕姑娘被他撞得一個趔趄,素白的兜帽鬆開,露出蓮花一般清淩的眉眼。

薄施的粉黛似是煙雨一般,朦朦朧朧的敷在她麵上,當真出眾。

“公子,公子?”

似乎未曾察覺到姚盛的出神,她微微一笑:“你怎麼了?”

☆、第36章 身孕

靜儀長公主抵達長安時, 已經是二十七日的上午。

接到消息的時候,聖上正在案前批閱奏疏,錦書在側陪著,等內侍稟報後, 不易察覺的看了看他神色。

然而聖上畢竟是聖上,她什麼都未曾看出來, 隻聽他淡淡的吩咐一聲:“靜儀一路舟車勞頓,怕是累了, 叫她先回府歇一歇,晚間再入宮一敘。”

靜儀長公主是聖上至親, 素來都極為親近, 似眼下這般時候,哪裡會顧得是否疲憊。

先行入宮覲見,向整個長安昭示她回來了,依舊極得帝心, 這才是真的。

那內侍本以為聖上會召見靜儀長公主,已然做好了前往宣旨的準備,卻不想竟如此淡淡。

心中疑惑不解,卻也沒敢疑問,隻輕輕叩首,退了出去。

不隻是他不懂, 靜儀長公主也不懂。

“皇兄竟不曾召見我?”

柳眉一豎,她怒聲道:“你可曾說清楚,是我回京了?!”

“說了的, ”內侍不敢開罪於她,訥訥道:“聖上的確是如此吩咐的。”

“怎麼會呢……”靜儀長公主麵色僵硬,百思不得其解。

“聖上不是說了嗎,”駙馬開解她:“憂心我們路上辛苦,叫晚上再入宮行宴。”

“也是,”靜儀長公主仍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卻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便隨之釋然了:“也是皇兄一番好意,受著便是了。”

她身邊的嬤嬤靠過去,低聲道:“賢妃娘娘送了好些東西過來,您看看,屆時是否要回禮?”

“回什麼回,”靜儀長公主扶了扶發髻上的步搖,懶洋洋道:“是她有求於我,又不是我有求於她,哪個怕她。”

那嬤嬤一笑,沒有說話。

“我聽說,皇兄新娶了一位貴妃,寵的不得了?”靜儀長公主似是想到了什麼樂子,笑%e5%90%9f%e5%90%9f的問了出來。

“嗨,寵與不寵,都礙不著殿下,”那嬤嬤專門撿好聽的說:“您同聖上是一母同胞的至親,便是再寵,也越不過您去。”

“是與我沒什麼關係,”靜儀長公主低頭,看了看手指上的八寶戒指,語氣不滿:“隻是姚氏出身卑賤,皇兄何必這樣抬舉她,竟做了正一品貴妃。”

“賢妃雖也泛泛,好歹也是大家出身,姚氏,她也配。”

這種話靜儀長公主說得,做下人的卻不能附和,那嬤嬤又一次笑著遮掩過去。

靜儀長公主知曉分寸,倒也不為難她,隻隨同駙馬一道,先往陳家去了。

駙馬乃是陳家嫡長子,這一次外放良久,家中人怕是掛念壞了,靜儀長公主不欲為此多生是非,自是要過去拜會,全了彼此情麵。

晚間時分,錦書新近換了衣裙,同聖上一道,往行宴的承明殿去。

靜儀長公主是臣妹,便占了一個臣字,無論如何得寵,也不能比聖上到的還晚,是以他們二人攜手過去的時候,便見她正同賢妃說話,笑盈盈的,似是得趣兒。

“皇兄可是來的晚了,”見聖上過來,靜儀長公主見禮之後,便興衝衝的開口:“方才聽承庭背詩,年紀小小的,卻也有模有樣,我還同蕭姐姐說呢,若是能將這才智分我家安坤一半兒,那才好呢。”

安坤,便是靜儀長公主婚後的長子,現下已十三歲了。

“這種事情都是娘胎裡帶著的,如何分得了?”

聖上聽出她語中對於承庭的讚譽,眉頭幾不可見的一動:“你也是異想天開。”

靜儀長公主咯咯笑了起來,伸手去拉賢妃:“蕭姐姐你看,你雖願意,皇兄可是不依呢,虧得你方才答允的利落。”

賢妃隨之湊趣,含笑附和:“聖上發話了,我說的話自是算不得準,之前說分與你,隻怕也得作罷。”

靜儀長公主聽了,又是好一陣笑。

聖上挽著錦書手臂,拉她在自己身畔坐下,似笑非笑的問胞妹:“你沒見到,貴妃也在嗎?”

似是平靜水麵上被扔了一塊石子,靜儀長公主的笑聲中有了停頓,賢妃麵色不變,隻是那笑意也不似此前自然了。

“貴妃勿要生氣,”靜儀長公主轉向錦書,便淡了神色:“隻是我同蕭姐姐素來要好,方才隻顧著同她說話,竟忘了貴妃還在。”

“現在見到也不遲,”聖上握住錦書手指,語氣淡然:“出去這麼久,總不會連請安的規矩都忘了吧?”

當著眾人的麵,這還是聖上第一次下靜儀長公主的麵子,話音剛落,內殿裡便寂靜下來。

內侍宮人們斂氣息聲,排在後麵的低位嬪妃們小心的交換一個眼色,默契的低下頭,不敢叫自己凸顯出來。

“皇兄!”靜儀長公主麵色微白,眼底委屈湧了上來:“姚氏才在你身邊多久,竟連我這個胞妹都越過去了嗎?”^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聖上未曾言語,賢妃作為靜儀長公主同盟,卻不得不先開口勸:“長公主性情曠達,不拘小節也是有的,貴妃不要生氣。”

她也識得大體,沒將話頭牽到聖上身上去,隻叫錦書不要計較,叫了聽了,反倒覺得是因為貴妃,才生了一場風波。

她不勸還好,一勸出來,更叫靜儀長公主心生憤憤:“皇兄怎麼這樣,在你心裡,我連一個取樂玩意兒都不如嗎?”

這話說的太過刺耳,也太難聽了,饒是錦書大氣,聽了也是皺眉。

她不欲生事,卻也不是泥人,任由這位長公主莫名其妙的過來踩一腳。

隻是,還不等她開口,聖上便先一步摔了麵前酒盞。

“朕的正一品貴妃都隻是取樂玩意兒,”他語氣輕和,目光卻冷厲,在賢妃與靜儀長公主身上掃過:“那賢妃與長公主,又算什麼東西?”

滿殿皆是死一般的寂靜。

倘若說此前靜儀長公主開口之際,所有人皆被驚得不敢出聲,這會兒聖上說完,卻是連喘氣聲都被強自按下去了。

一側的舞樂不知何時停了,舞女樂師戰戰兢兢,不知是否應該繼續,連顫唞的動作,都不敢太大。

也隻有聖上笑著出聲,目光冷冷的略過靜儀長公主,落到賢妃身上:“蕭氏,你覺得呢?”

他連一句客氣的賢妃都不叫,隻淡淡的稱呼蕭氏,語氣雖輕,大冬日裡,卻叫賢妃生了冷汗。

隻有廢妃才會被直呼姓氏,聖上麵上不顯,心裡隻怕已然怒極。

靜儀長公主無論如何,皆是聖上胞妹,內殿裡身份足夠用來使聖上息怒的,還不是自己這個賢妃!

用儘了所有的自製力,她叫自己平靜下來,隻是依舊顫唞的手,出賣了她內心的不安與忐忑。

“聖上恕罪,”賢妃跪下`身去,慘白著臉請罪:“是臣妾未曾規勸長公主,所以語出謬誤。”

叩頭到地,她顫聲道:“望請聖上……恕罪。”

內殿裡一片死寂,連彼此之間心跳聲都聽得分明,沒人敢去看聖上神色如何,更沒人有心思在心中思忖。

所有人都隻是想著叫這難捱的關頭快些結束,不要殃及池魚。

錦書手指還被聖上捏住,甚至於還能感覺到他手指有意無意的溫柔摩挲,不知怎麼,原本帶著些許惶恐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好了,”聖上目光在內殿轉了幾轉,終於微微笑了,似乎方才滿身冰霜之人並不是他:“都是一家人,做什麼這樣生分。”

“吩咐人進膳吧,”示意宮人將賢妃攙起,他轉頭去看錦書,溫聲道:“朕記得,那道錢湖醉你是最喜歡的,先叫他們呈上來,好歹墊一墊。”

錢湖乃是江南道的名湖,所產魚蝦最是鮮美,冬日裡遊魚本就難釣,更不必說江南道距長安千裡之遙。

這樣的時節,也隻有兩地驛站運轉不停,快馬加鞭之下,才能有一道錢湖醉入口。

聖上是好意,錦書自然不會推拒。

“聖上有心,”她莞爾一笑:“隻是記得管住口,不要同我搶才是。”

聖上聽得一笑,在她手掌上拍了拍,極是溫柔。

此前的那場風波似乎已然消解,內殿中卻沒人真的鬆一口氣。

靜儀長公主麵色訕訕,猶疑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