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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67 字 6個月前

靜好,現世安穩。

錦書察覺到他目光,也不在意,隻是抬起頭來,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當真是美極了。

夏邑輕手輕腳的走進來,看一眼周遭的氛圍,有些為難的開了口。

“聖上,”他低聲道:“江昭容求見。”

☆、第23章 憐憐

含元殿是天子居所, 不要說是妃嬪,便是皇後, 倘若不曾奉詔,也不會主動過來的。

“她怎麼來了?”聖上皺起眉頭, 輕聲問道。

“回聖上,江昭容不曾說過,奴才也不知道。”夏邑這樣回答。

錦書還在這裡, 聖上本能都不想見彆的女人。

可是, 倘若真的不見, 既怕她覺得自己絕情,又怕她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避著她,所以不敢見。

如此頓了一會兒,聖上下意識的扭頭去看錦書。

她低著頭,正在專心致誌的縫著那一個口子,似乎是察覺了他的注視, 抬起頭來, 笑%e5%90%9f%e5%90%9f的看了他一眼。

聖上也跟著笑了, 走到她麵前去,輕聲問她:“你覺得,朕該不該見她?”

“我才不管,”錦書看他一眼,笑著道:“那是聖上的女人,又不是我的,憑什麼要我管?”

聖上有些彆扭的看了看她, 低聲道:“不會吃醋,同朕鬨小脾氣吧?”

錦書笑著斜他:“何至於此。”

聖上深深看她一眼,握住了她的手指,吩咐道:“叫她進來吧。”

聖上不喜繁麗,所以江昭容穿得十分清素,月白色的長裙配了碧水色的外襟,便是披帛,也是天青色中透著明靜,隻有發髻上的珍珠步搖,才透出幾分華美。

她生的嬌美,如此一來,卻也十分鮮豔。

進了內殿,恭恭敬敬的向聖上行禮之後,她便極為隱晦的,將目光投向了坐在一側的錦書身上。

她正坐在聖上旁邊,低著頭,膝上是聖上的外袍,手裡捏著針,眼瞼低垂,似乎是在縫什麼。

明明是最普通的黛青色衣裙,穿在她身上,卻彆有一種動人。

仿佛是流落民間的千金貴女,如何也掩蓋不了她鐫刻在骨子裡的風姿一般,映的人自慚形穢。

從自己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她挺直的脊背與修長的脖頸,以及美玉一樣近乎剔透的半邊麵頰。

這樣的美人,便是女人見了也不由得心動,更何況,是聖上這樣的男人呢。

突如其來的,江昭容心裡一陣不舒服。

她進來的時候,姚氏沒有抬頭,連低垂的眼睫,都沒有動一動,似乎是沒有看到她一樣。

聖上坐在她身邊,正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她就是他的一切,一眼沒有看過站在一邊的自己。

兩下裡一對比,當真是叫人難堪。

錦書感覺到她在看自己,卻也沒有在意,隻是低著頭忙自己的事情,不摻和這趟渾水。

她不說話,聖上更摸不準她心裡在想什麼,也沒有主動說話,隻是坐在一邊,看她纖細的手指捏著針,動作輕緩的將那道口子縫上,然後紅唇微張,輕輕將線咬斷。

將衣袍展開,錦書盯著仔細的看了看,覺得沒有什麼大礙,才放到了一側的案上,伸手去取之前被放在一邊的線團。

也是趕得巧,她將自己那根繡花針放得隨意,伸手去拿線團的時候,卻沒有注意到,一不小心戳了一下,白皙的手指上,當即便露出來小米粒一般大小的紅點。

她在家的時候,便做慣了刺繡,時不時的,也會被針紮幾下,這樣一點兒疼,是不放在心裡的。

隨便拿起一側的帕子,她正想要伸手按住,卻先一步被聖上握住了手。

“怎麼這樣不小心,”他輕聲責備一句,語氣裡沒有斥責,卻隻有溫柔:“馬虎。”

隻是被刺了一下罷了,又沒什麼大礙,他卻這樣大驚小怪。

錦書聽得微微一笑,正想將手抽回來,聖上卻握住她那根手指,送到唇裡,輕輕的允了一下。

錦書愣住了,隨即麵上飛霞,嫣然奪目。

江昭容入宮多年,還不曾見過聖上這般體貼小意,眼睜睜在一邊看著,隻覺心中盤著的那條毒蛇動了,徐徐的,吐著鮮紅的信子。

宮中規矩森嚴,此前聖上不曾開口提她,她自是不好主動說什麼。

到了這會兒,卻是無論如何都忍不住了:“這便是姚妹妹麼,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

最開始的時候,她還能克製不住自己的心緒,但是話說到最後,不免帶上了一點兒酸味兒:“怨不得聖上這樣寵愛。”

聖上抬起眼,淡淡的看了看她,道:“怎麼,你今日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江昭容被聖上說的一噎,頓了一頓,才有些訕訕的道:“沒有,隻是臣妾想念聖上,所以才來見您,望請聖上見諒。”

“現在你也見到了,退下吧,”聖上聽的一皺眉頭,向她擺擺手,隱約不悅道:“這裡不是你的寢宮,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荒唐!

你既如此冒失,便遷往交雁館去,抄寫佛經靜心吧,以後做事的時候,記得三思而後行。”

交雁館地處偏僻,又是蕭條,素無人居,雖說也是後宮之地,卻幾乎可與冷宮並肩。

江昭容聽聖上說完這話,臉色登時一白,哆嗦著身體,眼淚不受控製的想要出來。

聖上隻說是叫她去抄經,可沒有說叫她什麼時候出來。

難不成,是想叫她老死在裡麵嗎?!

怨憤的看了錦書一眼,她下意識的想要張口說話,卻瞥見聖上眼底隱約厲色,心中一凜,想起了之前那些忤逆他的人,都有什麼下場。

情不自禁的打個冷戰,江昭容哆嗦著身體,老老實實地合上嘴,行禮退了出去。

她一走,聖上便湊過去錦書麵前去,小心的看她臉色,低聲問道:“沒吃醋吧?”

錦書看他一眼,微微一笑:“聖上將她打發的這樣乾脆,我還有什麼好吃醋的?”

“朕心悅你,便不需要遮遮掩掩,”聖上定定的看著她,語氣堅定:“朕要叫所有人知道,你是朕心頭肉,掌中珠,叫所有人都不敢輕侮。”

他們彼此之間既然有心,早晚都是要成事的。

錦書家世平平,膝下又無子嗣,他更要叫自己的態度強硬,不叫人輕看她。

他不是初登帝位的少年君主,被一時之間的火熱情意,燒的失了理智。

他登基十餘年,整合朝綱,平定外戚,有足夠的底氣,護住心愛的女人。

他不再年輕,但是,卻也擁有歲月所賦予的堅毅與從容。

年過而立,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錦書目光柔和,托著腮道:“聖上待我好,我都明白的。”

她不過是小吏之女,家世低微,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也隻是一張臉罷了。

可聖上是天子,見過的美人不知凡幾,她僅有的籌碼,在他麵前,依舊灰蒙蒙的不起眼。

他今年三十有一,她卻未及二八,本就隔了十餘個年頭,難道還能指望他身邊乾乾淨淨,一個女人都沒有?

這樣愚蠢的想法,錦書從來不會有。

何德何能呢。

她將是他此後的唯一,是他花叢的終點,這就夠了。

人若總是在計較已經過去的,無法挽回的事情,反倒會失去的更多。

聖上卻怕她心裡酸澀,口中卻不肯說,隻是靠近幾分,又一次問:“真的沒吃醋?”

“這有什麼好吃醋的?”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錦書看著他,有些好笑的道:“她也是聖上的女人,在我之前,便已經結識了你,要是恨,也是她恨我,哪裡輪得到我去恨她。”

“聖上不必這樣仔細著我的情緒,”錦書看著他,認真的道:“人是活的,心也是活的,誰沒有過去呢?您不例外,我也不例外,大家都有,又何必去計較呢。”

她握住他的手,緩緩道:“聖上待我很好,我知道聖上對我有心,我也知道,從此之後,就隻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跟之前的彆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短短的一席話,叫聖上聽得心潮翻湧,靜默的將她看了又看,才緩緩的說:“能得到你,是朕的福氣。”

“聖上知道就好,”錦書笑盈盈的看著他,道:“如何,是不是應該再賞我點什麼?”

聖上聽得微微一笑,攬住她的腰身,道:“再賞一個公主與你,如何?”

錦書微紅的臉頰啐了他一口:“哪個稀罕。”

聖上攬住她微笑,笑完了之後,忽然道:“要不,朕為你取個字吧。”

錦書自小跟隨母親念書,但卻不曾取過字,聽得一愣,隨即又問他:“什麼字?”

“就叫憐憐,”聖上環住她的腰身,道:“好不好?”

“——憐憐?”

“朕的憐憐性情堅毅,尤勝世間男子,可若是能夠選擇,哪裡又有人真的願意叫自己這樣強硬,而不是找一個肩膀依靠呢。”

聖上低頭去親%e5%90%bb她的額頭,道:“朕覺得,越是你這樣剛強的女子,越是最應憐愛。”

“所以每每見了你,都覺得,應該對你再好些。”

錦書聽得心中一震,又覺觸動,抬眼看著他,輕輕喚了一聲聖上。

母親去世得早,後來父親又娶了繼母,很快就有了小弟弟,沒過多久又有了小妹妹。

明明是八口之家,可是他們姐弟三人在這裡麵,卻生疏得好像三個陌生人一樣。

父親同母親不合,所以連帶著,也不怎麼喜歡母親留下的三個孩子,相對而言,他更加願意親近繼母生下的三個孩子。

父親待他們,不能說是苛刻,而繼母張氏,也不能說是心性惡毒。

可是父親除去他們之外,還有彆的孩子,而繼母張氏除去他們之外,也還有自己的親生骨肉,當然都顧及不到他們姐弟三人。

這樣的境遇之下,錦書作為長姐,實在是不敢不強硬起來。

弟弟們都比她小,不依靠她,還能依靠誰?

舅舅雖然十分愛護他們,但是卻也已經成家立業,她總不好老是過去打擾的。

錦書也隻是世間的尋常女子,也想要同自己心愛的男子白頭偕老,做一個什麼都不想的單純而明%e5%aa%9a的姑娘,可是,誰來照顧她的弟弟呢。

她沒有辦法,隻能讓自己堅強起來,就那個柔軟而嬌弱的姑娘,靜悄悄的在自己心裡隱藏起來,從不在人前出現。

可是,這並不意味著她就是所向披靡,無所畏懼的。

她也怕疼,也會覺得辛苦,也會覺得疲憊,有的時候,也很想找一個肩膀靠一靠。

現在麵前的這個人,他告訴你自己,他明白自己的辛苦,也明白那種無奈。

他為自己取了新的字,憐憐。

不知不覺間,她居然哭了。

“怎麼了?”聖上抱住她,手忙腳亂的安慰:“是不喜歡這個名字嗎?不喜歡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