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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77 字 6個月前

的點綴,我看不起她。”

錦書平靜的看著聖上,道:“這樣的事情,我做不來。”

“你說的未免太過武斷,”聖上道:“世間的情意本就是難以用理性衡量的,人一旦動了情,就很難心如止水。”

“動情是一回事,底線是另一回事,”錦書道:“兩者不可一概而論。”

聖上看著她明亮而淡然的眼睛,道:“你如何知曉,那君主是否待她有心?”

“便是有,也沒什麼,”錦書道:“魚與熊掌,本就不可兼得。”

“月有陰晴圓缺,人也難得圓滿,”她微微一笑,終止了話題:“他們縱然成就一番妙緣,可是破碎山河與染血故裡,終究不能還原了。”

“不知美人午夜夢回時,有沒有故國神遊,思慮若何。”

“作為女子,你太剛強了,”聖上低聲道:“明銳犀利若此,遠勝世間許多男子。”

“或許吧,”錦書笑的淡然,道:“我母親身體不好,性情卻很堅韌,或多或少的影響了我。”

“她去世的時候,最小的阿昭才三歲大,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第二年,父親便迎娶了新妻,再過一年,便有了更小的弟弟。”

“我答應過娘親,要照顧好兩個弟弟,所以不能不剛強。”

姚家的事情,聖上也曾吩咐人查探過,心中自然明了。

可無論如何,隻看彆人概括到紙上的幾行字,是很難想象到真正度日的那種艱難的。

彆人隻看見珍珠光潔亮麗的外表,卻不知它是在怎樣的苦痛中被打磨出來,最終帶著柔和的璀璨,平和的出現在世人麵前。

側過臉,他看著她臉上平靜而恬淡的笑容,心中心潮更柔。

若非他是天子,未必能得到這樣好的姑娘。

“現在想想,會覺得很不容易嗎?”聖上問她。

“不,現在想想,其實也沒什麼。”

“那些曾經,造就了現在的我,”錦書拿帕子墊著,在桂花糖糕上小小的咬了一口:“——現在,能夠坐在您身邊的我。”

“倘若是個畏縮膽怯的姑娘,便是生的再美,您見了,也不會多看一眼吧。”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現在的我很圓滿,”她笑著道:“那就夠了。”

聖上看著她麵頰,不覺怔住了。

時辰臨近傍晚,夕陽西照,透進來的餘暉暖黃。

她半伏在桌上,托著腮,慵懶的笑。

眉眼彎彎,唇紅齒白,兩頰的梨渦淺淺。

像是桂花糖餅一樣甜。

☆、第21章 情意

突如其來的, 他想親親她。不帶任何情/欲的,虔誠的親%e5%90%bb她額頭。

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也不去顧忌任何事。

錦書正聽台上說書先生講後續的故事,卻覺聖上目光落到自己麵上, 似是出神一般,久久不曾離去。

“怎麼了?”她側過臉看他,輕輕問。

“沒什麼, ”聖上看著她, 低聲道:“隻是忽然之間, 很想……”

他說到一半,便頓住了。

錦書神情微有怔然,反問道:“很想什麼?”

“算了,”聖上彆過臉去,有些彆扭的,去看窗外的餘暉:“彆理我。”

錦書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惹得有些莫名, 仔細去打量時, 也隻見他對著窗外神遊, 似是沉思。

她眼睫緩緩眨了眨,終於轉過頭去,繼續聽書了。

如此靜默了一會兒,聖上才悄悄的,重新望向她。

台上是侃侃而談的說書先生,台下是一眾聽得津津有味,不住叫好的聽眾, 小小的茶樓之中,一派喧囂熱鬨氣息。

隻有他與她所在的那一角,因為偏僻,才稍稍得些安寧。

夕陽餘暉淡淡,透過窗外,淺淺的映了過來,使得他們二人沐浴在光幕中,覆了一層柔和的波浪。

那個角落,似乎是獨屬於他們的空間,被封閉住了,外人如何也不得其門。

寧海總管跟隨聖上多年,幾乎可以算是世間最了解他的人。

但即使是他,也未曾見過這樣的聖上。

深沉而溫柔,專注而期許,靜坐溫暖的斜陽中,隱晦的望著她。

禦極多年的天子,居然也如同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看著心愛的姑娘,不知不覺間,紅了耳根。

說書先生的故事講到最後,主角已經不再是最初的皇帝與美人,而是換了新人。

錦書聽的無趣,便托著腮打盹兒,估計一番時辰,便轉頭去看聖上。

他正淡淡的望著窗外,似乎也沒了聽書的興致。

想起之前聖上說的那句“彆理我”,錦書也不曾開口驚擾,隻是重新轉過頭,等待他思慮結束。

誰知道,她未曾開口,聖上卻開口了。

“並不是每個君主都會這樣,”他忽的轉過頭,伸臂握住她手指,低聲道:“隻有算計,卻無溫情。”

錦書聽得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

——聖上說的,是方才說書先生口中的那位皇帝。

她笑了一笑,輕輕應了一聲:“是。”卻沒有再跟多說。

聖上靠近她些,似是保證一般,再度低聲道:“朕就不會。”

錦書帶著詫異的目光落到聖上麵上,他也不閃躲,隻平靜的回視她,等待她的回應。

似乎是秋水凝波一般,他麵上不起絲毫波瀾。

也隻有隱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才能在輕顫之中,讀懂他的忐忑。

錦書聽得頓了頓,等斜陽越過她麵容,照到桌上茶盞時,方才極輕的喚了一句:“……聖上。”

卻沒有再說彆的。

“再英明神武的人,也會有自己的感情與不可違逆的心意,”聖上語氣誠摯,道:“皇帝也是人,也會動心的。”

“——便是傳說中的聖王,也難以例外。”

錦書聽得心中一動,正待說話,意欲離去的說書先生,卻先一步開口了。

“尊駕說的不對。”

說書先生一個故事講完,賓客三三兩兩的離去,他也正收拾東西,便聽見聖上說話了。

上前一步,他反駁道:“自古聖王皆是心係天下蒼生,以民為重,哪裡有為了兒女私情,而影響千秋大業的?豈不荒唐!”

“便是有,”他皺眉,補充道:“也是商紂幽王之流的昏君,斷非明君所為!”

他徑直抖著胡子說的高興,一側的寧海總管卻驚的險些叫一顆心,從喉嚨裡跳出來。

哪兒來的說書先生,這樣不知趣,湊過來胡說八道!

這種關頭,若是惹惱了聖上,腦袋和脖子說不準就得分家。

到時候,他們這種伺候在周邊的人,還能撈著好?

聖上被他反駁,卻不惱,隻是看著他,從容道:“你也隻是從正記野史中聽了幾句,又不曾親眼見過,親耳聽過,如何能真的知曉,皇帝心中是否有情?”

說書先生被他噎住,頓了頓,怒視著反駁道:“你又不曾做過皇帝,如何知道他們心中有情?”

他這句話問得刁鑽,頗有些莊子與惠子問魚之樂時的樣子,聖上不欲暴露身份,一時之間,居然真的被他給噎住了。

說書先生看他說不出話來,自覺是辯贏了,得意一笑,拱了拱手,飄然離去。⑨思⑨兔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聖上此生,大概還不曾被人這樣噎過,偏偏還解釋不得,正禁不住蹙眉,就見錦書抿著唇,低頭偷笑。

像是偷吃到了魚的貓,笑得眼睛彎彎,叫人禁不住想去摸摸她的頭,再撓撓她的下巴。

恍惚之間,聖上心口哽住的那股氣,似乎全然消失了。

“胡鬨。”他看著她,道:“朕被人冷嘲熱諷了,你卻在這兒笑話朕。”

語氣斥責,卻無怒意,隻有隱約的縱容與愛憐。

“您怎麼不問一問,為什麼我敢笑話您?”

錦書知他並不惱怒,隻笑著同他解釋:“還不是知道聖上大度,不會同我這般的小女子計較。”

“你才不是因為知道朕大度,”聖上目光深深,眼底卻是寵愛,低聲道:“你隻是知道朕心疼你,便是被你取笑,也舍不得說什麼罷了。”

“活該,”錦書難得嬌俏的嗔他一眼:“若不是聖上非要喜歡我,哪裡會有今日之事?”

她一雙眼睛生的美,黑白分明,靈動皎皎,春日的桃花一般旖旎嬌豔,目光微斜時,更是顧盼神飛,明光四射。

聖上被她目光掃過,心便軟了一半,更舍不得說什麼重話。

隻是,他怕自己因此在她麵前失了底氣,反倒叫這小嬌娘得意,便故意板起臉來,輕聲斥責道:“放肆!”

“聖上說的是,確實是我太過放肆。”錦書莞爾一笑 ,眸光似是星海一般璀璨。

指尖在他手心裡勾了勾,似是無意,又似是有意。

她低聲道:“聖上儘管罰,好不好?”

聖上看她如此情狀,哪裡說的出什麼 ,隻深深的看著她,短短幾字,卻是情意萬千。

“——朕哪裡舍得。”

錦書看著他,卻不說話,隻是笑。

聖上既愛她這般嫣然模樣,又惱她萬事都不肯開口,卻處處吃定他的淡然,左右四下已經無人,索性湊過去,含住了麵前花瓣一樣的唇。

同那副軟硬不吃的態度不同,她的唇,既軟又嬌,像是某種酥酥的糖。

溫綿的%e5%90%bb過去,桂花的甜香在唇齒中蔓延開來,他在她唇上輕輕一咬,終於鬆開。

“方才朕是為了哪個,才去同他爭辯的,彆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可是你倒好……”

“不覺感激也就算了,反而同彆人一起笑話朕,”聖上屈指在她額上彈了一下,輕聲斥責:“沒心肝。”

“哪有,”錦書笑著狡辯:“許是我的心肝全給了聖上,彆處便空不出來了,自然沒有。”

“那朕便再還你一副心肝,叫你日後長些記性,”聖上走在前邊,緩緩下樓時,低聲跟她說:“可好?”

錦書同他愈發親近,倒是少了尊卑克製,說起話來,也更加自在。

“聖上雖是天子,卻也是凡人,”她搖頭道:“如何能分一副與我?”

“朕是天子,自然同彆人不同。”

聖上重新扶住她腰身,攬著她走出茶樓,低聲道:“普通人隻生有一副心肝,而朕,卻生有兩副。”

“兩副?”錦書詫異道。

“怎麼這樣吃驚?”

聖上低頭看她,含笑道:“——你也是朕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