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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抽搐、手腳痙攣、瞳孔蒙上一層渾濁的黃白之色。

若隻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他們還展現了極強的破壞性。

看管他們的幾個雄性獸人猝不及防被打斷好幾根肋骨,要不是金獅他們反應及時,恐怕會出人命。因為俘虜是裴葉的,於是信第一時間安排人去通知她,問問這些俘虜是留著還是殺。

裴葉一過來就看到他木木部落的巫醫——羅已經檢查好了。

偌大一片空地,橫七豎八躺著虛軟哼哼的獸人,不少獸人更是痛苦得露出獸形,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銀欏樹的味道。裴葉一聞便嫌惡地皺起眉頭,問在場唯一的巫醫:“情況怎麼樣?”

“他們應該是用過某種秘藥獲得強大力量,反噬很嚴重。”

羅擦了擦手,將用過的獸皮帕子丟進藥簍。

“是銀欏樹。”

羅重複一遍:“銀欏樹?”

裴葉問他:“還有救嗎?”

羅搖頭:“要是銀欏樹,沒得救了。”

“什麼叫沒得救?若是對銀欏樹中毒上癮,可以用暴力強迫他們戒。”

白花花部落也不是每個獸人都進食過大量銀欏樹葉或者樹根的,這些玩意兒被他們視為秘密武器,隻有部落最強的年輕獸人才有定量供應,其他獸人隻能偶爾嘗嘗,或者等價交換。

也就是說,這些獸人即便成癮,程度也不一樣。

“戒?不可能。因為它不僅是一種有毒的秘藥,也是一種惡咒。”羅回答。

“惡咒?”

羅沒有感情地笑了笑:“神使大概還不知道,我其實是大陸中心逃難過來的,來到這裡之前,曾在大部落當巫醫。銀欏樹在那裡很普遍,我又是接觸病患最多的巫醫,怎麼會不知道?”

巫醫,擱在獸人大陸,通俗解釋就是既能通鬼神也涉及醫藥的職業。

羅蹲下來,揭開白花花部落某個俘虜的獸皮衣。

他指著那名獸人%e8%83%b8口位置指甲蓋大小的烏青。

“這就是惡咒留下的痕跡了,隻要碰過銀欏樹,惡咒發作的時候身體就會有這個痕跡。”

裴葉又問:“這個惡咒怎麼解?”

羅眼神玩味地看著裴葉。

“神使真要知道?”

“我不能知道?”裴葉反問。

羅翻了翻幾卷發黑老舊的獸皮,上麵寫著亂七八糟的獸文圖案,他一邊看一邊說:“古籍寫了,說是什麼‘解鈴還須係鈴人’。這個惡咒隻有神的血能解,不用多,一滴就行。”

第1077章 擴建(下)

解鈴換需係鈴人?

裴葉倏忽在內心冷笑了一聲。

“你說的一滴,是一滴救所有人,還是一滴血救一人?”

話音落下,金獅和信兩個默契投過來視線。

雖然沒有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但作為獸人中的佼佼者,該有的腦子也不缺。

羅跟裴葉這幾句對話太有深意。已知裴葉是神的化身,解除銀欏樹“惡咒”需要神血,也就是說救人的關鍵在於裴葉。問題的關鍵就來了,一滴血救所有人,還是一滴血救一人?

要知道獸人偶爾也有口腔上火、牙齦出血的小毛病,流出來的不止一滴血。

若是前者,想必神使也不會吝嗇一滴。

可——

倘若是後者——

信垂下眼瞼瞥了一眼躺在地上橫七豎八的白花花部落俘虜。白花花部落上下都用過銀欏樹製品,也就是說,救他們要五六百滴血,但全大陸沾過銀欏樹的獸人,何止是五六百這麼點?

若是後者,裴葉放乾所有的血也不夠。

將視線移回到羅身上,試圖在他臉上看到諸如“心虛”、“玩笑”之類的神情。

羅道:“雖說神血珍貴,但,妄圖一滴血救千萬獸人……”

這種想法太天真,世上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

金獅沉聲開口。

“普通獸人怎麼能跟神使比?”

按照獸人大陸的規矩,白花花部落這五六百獸人都是俘虜,死了就死了,還想神使救?

做夢!

信也沉聲說:“是他們經不住誘惑食用銀欏樹,自己找死,還奢望神使救人嗎?”

儼然站在裴葉這邊。

羅對此不意外,也不在意金獅跟信說了什麼。

畢竟最後拍板的人是裴葉而不是這兩個小部落的雄性獸人。

他輕飄飄地補了句:“銀欏樹在獸人大陸中心存在很多年了,這些年沾過它的獸人有多少?因為無藥可醫死了多少?還活著的有多少?白花花部落這些俘虜,發病的痛苦程度隻能算早期,中期晚期的,你們恐怕沒見過也想象不到。為了減緩痛苦,他們什麼都做得出。”

消息走漏,成為眾矢之的也不過是早晚的。

裴葉眉頭微擰。

羅:“神使在此時降世,難道不是為了拯救獸人?”

他長相不賴,眉眼溫柔,目光如水,氣質如春風拂柳,春池微漾。

溫溫和和地問裴葉,沒有一個重音,但字字如針,句句見血

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

“還能這樣?”

金獅扭頭問二把手。

信陰沉著臉沒回答。

作為獸人世界的土著,他們無法理解羅這段話中的誅心之語——因為獸人世界的文化就是弱肉強食,簡單來說就是youcanyouupnocannobb,從沒誰應該拯救誰,哪怕是神。

弱者上供強者,強者庇護弱者。如果病患足夠強,哪裡需要神使“拯救”?他們直接將人綁了放血就行啊。問題是打不過,那就乖乖等死。自己作死沾了銀欏樹,關神使屁事。

金獅和信不懂裡頭門道,但裴葉卻懂。

不僅懂了,還氣得發笑。

隻是無人看懂她含滿笑意的雙眸下蘊藏的憤怒。

“隻有血才行?”

“古籍上邊兒是這麼說的,說這種叫銀欏樹的東西因恨而生,平複恨意最好的解藥就是血了。我覺得這話挺有道理。”羅仍舊溫和地看著裴葉,他又話鋒一轉,“不過古籍也不能完全相信,據我行醫多年的經驗來看,詛咒隻是讓人痛而不是要人命。十個死亡的病患有九個都是受不了發病的痛苦自殺的,剩下一個大半也是年邁老死,的確不值得神使傷害自己。”

今晚的月光比往日陰森慘白得多,照在裴葉臉上映出些許詭異滲人的死寂和隱忍的殺意。

金獅和信直覺退了半步。

唯獨羅立在原地,臉上還掛著醫者悲天憫人的淺笑。

裴葉道:“錯了,應該還有一個法子。”

羅虛心請教。

裴葉摩挲著下巴揚眉。

“因恨而生?詛咒不是憑空冒出來的,殺了源頭或許也能解。”

沒了恨的源頭,自然也沒了詛咒。

羅:“神使也可以試試。”

裴葉一聽,稍霽的臉色又刷得沉下來。

“神使殿下,這些俘虜怎麼處理?全殺了嗎?”羅溫聲請示裴葉。

裴葉冷笑反問:“你怎麼知道我不打算救?”

“那——需要我為您準備鋒利的刀?”

裴葉嘴角狠狠抽了抽。

語氣不善地問:“你在教我做事?”

羅垂首:“不敢。”

“你下去熬一些鎮痛的藥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裴葉開口趕人,羅微微躬身離開。

金獅:“要不將他趕出部落?”

他之前挺看好羅,他木木部落唯一的巫醫,非常受部落尊重,附近部落的獸人也會趕過來求醫問藥,名望極高。今天卻像吃錯藥,饒是腦子不太靈光的金獅也能咂摸出羅有些奇怪。

裴葉擺擺手:“不用,留著。”

放明麵上的敵人總比暗地裡放箭的小人讓人安心。

蹲下來檢查俘虜身上的惡咒痕跡。

沒什麼發現。

正欲收回手指,腦中驀地閃現一幕幕陌生的畫麵——

鋪天蓋地的黑霧籠罩大地,四周蒼茫雪山被無數鮮血染紅,雙目遠眺能見斷壁殘垣,數不清的殘肢斷體如垃圾一般被丟在一個巨大石坑之中,石坑四周滿是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的殘骸,上麵沾著不知道是誰的血,人坑上方懸吊著數百上千個不知能不能被成為“人”的血塊。

【妖族,死!】

【吾等死戰不退!】

【師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掌門!】

【哥!】

【沒有援軍也要死守!】

【退一步,結界便守不住……我不能退!】

嘈雜聲音或強或弱、或遠或近,細細密密鑽入她的耳膜,入侵她的大腦,擾亂她的心神。

本該固若金湯的結界從內部崩潰的一瞬,無數被毛戴角的怪物衝殺進來,前一刻還寧靜的世外之地頃刻化為烈獄,那些怪物或生扯俘虜四肢或以其為食,非得肆意耍弄至斷氣才罷休。

畫麵一變,石坑屍骨已經腐爛,化為無數白骨。

堆積如山的白骨之上,有一株幼苗深深紮根其中一顆顱骨,新生的嫩芽迎風微揚。

裴葉怔怔看著,聽到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

【我有恨。】

裴葉霍地睜開雙眸。

正好對上立在遠處的羅的眼。

他笑著彎了彎眸子,淺淺躬身,雙?唇一張一合。

裴葉會唇語,卻不知他說的是什麼語。

不過,她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不是啥人話。

裴葉感覺自己有些上火,冷笑著同樣用聯邦通用語的唇語回敬。

嘖!

之前幾個遊戲副本就該好好磨煉一下國罵,也不至於現在憋兩句臟話也憋不出來新意。

想想還是很生氣。

MD,有恨關她屁事。

不知道冤有頭債有主啊?

即便妖皇真繼承幾萬年前的前輩先人欠下的債務,但她裴葉跟妖皇又隔了兩世。

父債子償都不被法律支持,你TM討債找轉世擦屁股?

就算討債,妖皇的債主多如牛毛。

問一句,老兄你行幾?

“艸,共享單車退押金也排不到你!”

羅又是誅心又是陰陽怪氣,這讓從來隻有她陰陽怪氣彆人、誅心彆人的裴葉萬分惱火。

退一步越想越氣,忍一時越想越虧。

老娘做事需要你小子教?

你TM算老幾!

即便真要做什麼,出發點也絕對不是因為還債,她就沒欠什麼!

至於說剛才幻境中看到的場景?

鬼知道多少萬年以前的陳年舊事,還想引起她情緒共鳴?

裴葉看到妖皇幼年遭虐待都沒什麼情緒波動,更彆說看一些怨氣殘留人間的記憶。

還是說,都以為她長了一張菩薩臉、生了一顆菩薩心?

第1078章 初具規模(上)

裴葉當晚做了個奇怪的夢。

之所以說它奇怪,因為裴葉意識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夢,似乎有無數人影獸影在眼前廝殺糾纏,亂七八糟的聲音衝擊她的耳膜。待她睜開眼,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