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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在她耳邊低語,一邊又悠遠得像是從天際傳來,模模糊糊得聽不真切。花輕輕努力“睜”大眼睛,試圖看清這些畫麵……

站在人群中央的兩個男女是誰?

為什麼他們的臉這麼熟悉、這麼讓她想作嘔?

伸手撥開迷霧,磨砂似的世界倏地清晰起來,被封鎖的記憶衝著她張開猩紅大口。

她站在原地,目光冷漠地看著那群人。

有人苦口婆心勸導他,例如那名剃著小平頭的年輕消防員,他小心翼翼與花輕輕保持距離,生怕離得太近會刺激花輕輕跳下去。她在天台跟其他人僵持了幾個小時,這名年輕的消防員就試圖勸說她下來幾個小時,說到最後連聲音都沙啞了,強烈的灼燒感讓喉嚨微微抽搐。

更多的人則是在看熱鬨。

花輕輕目光遊移,她從高樓往下看,底下圍觀的人群就跟一個個小黑點螞蟻一樣。

他們的聲音也順著風傳到了她的耳畔。

【跳不跳啊,這都等多久了?】

【直播跳樓你倒是跳啊,不跳就快點回去,彆浪費人世間。】

【跳跳跳,跳下來!】

人群中也有大媽喊“大閨女彆跳啊”,但這些聲音在一群惡意中太渺小了。

這些人都不是花輕輕在意的。

她隻是掃了一眼便移開了,最後落到那對中年男女身上。

強烈的憎惡如地獄烈火灼燒她的心口。

而他們還不顧消防員、警察和其他人的勸阻,叭叭叭地咒罵花輕輕,讓她掏錢還債,給他們買房給他們養老,不掏錢的女兒還不如死了。他們也懂點兒法,知道花輕輕死了,父母能繼承遺產。他們更清楚花輕輕是個名氣不小的網紅美食主播,都說網紅賺錢,她遺產肯定多。

【……我沒有欠過你們,沒有!被生下來不是我願意的,誰願意當你們女兒?】

【……你們一個渣,一個賤!】

【你們有當過一天合格的父母嗎?】

花輕輕聽到自己歇斯底裡地嘶吼質問。

那對男女依舊不以為然。

父親說要將花輕輕告上法院,說她棄養父母,去網上傳播她的不孝,讓她直播乾不下去。

母親則潑婦般逼迫,用儘所有能想到的肮臟詞彙辱罵詛咒。

這些內容將花輕輕被催債黑澀會暴力囚禁毆打羞辱拍視頻的內容全都抖了出來。

【將你養大不是你欠的?】

【你吃的穿的用的誰給的?】

【有本事跳下去啊,跳下去把命還回來!】

【你不給我們活路走,我就讓你做不成人!】

如海浪一般的絕望朝花輕輕湧來,同時還有那段時間噩夢般的經曆。

最後,手腳顫唞的她反而冷靜下來了。

【嗬嗬,行,我還!但我告訴你們——我買的房我已經賣了,我賺的錢我也全燒了,你們彆想占一分便宜!】興許是即將解脫,臉上的猙獰平複下來,她還對著那位小平頭的消防員小哥說了句“謝謝”和“對不起”,縱身一躍。身體如折翅鳥兒般墜落,心情卻是格外的平靜。

當世界陷入黑暗,花輕輕發現自己站在黑暗之中。

她抬頭看不到天、低頭看不到地,左右前後都是未知的黑暗。

過了一會兒,場景又一次轉換。

花輕輕看到一天接到幾百個催債電話和短信的自己,神情疲憊而虛弱,但還得麵對鏡頭露出笑意,寬慰擔心她的直播觀眾。直播結束,出門采購食材還想著下一次直播做什麼……

路過一片比較偏僻的路,再轉個彎直走下去就是小區大門,便能看到人……

花輕輕看著這段路,強烈的驚恐襲上心頭。

【快跑,彆走了,快跑——】

【快跑到有人的地方——】

花輕輕張不了口,邁不開腿,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到熟悉的地方,一輛白色麵包車在她不遠處急刹車,車上下來三個凶神惡煞的人,一人用布巾將她嘴捂住,另外兩個一左一右將她架上車。整個過程不過三五秒,除了她自己和監控,沒有其他存在知道她被綁架了。

之後,她就被丟在熟悉的小黑屋。

小黑屋黑暗極了。

她聽到外麵的人威脅電話那頭的人,讓他們儘快還錢,不然就給她點顏色看看。

電話那頭的人罵罵咧咧就掛了。

【你要搞死就搞死,老子這裡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不行把她賣給你抵了。】

花輕輕才知道這又是她父親惹出來的麻煩。

以前都是電話短信催債,這回踢到鐵板,惹來幾個不要命的亡命徒。

花輕輕說自己能還錢。

隻要保證不傷害她,她願意還掉父親欠他們的債。

其中一人笑笑。

【小娘們兒還挺有錢,你知道你老子欠了多少?】

欠了黑色小賭場三十多萬,東拚西湊被打斷一條腿也還不上幾萬,本金加利息,利滾利滾到了六百多萬。花輕輕依舊咬牙說自己能還,隻要保證她的安全。

但她小看這些人的邪惡和貪婪。

他們擔心花輕輕出去就報警,但又不敢弄死花輕輕。

怎麼樣既能拿到錢又不怕花輕輕報警呢?

他們將她囚禁在這間屋子,折辱、侵犯、拍luo照、拍視頻……不見天日的幾天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輩子那麼漫長痛苦。最後拿著東西威脅隻剩半條命的花輕輕,她敢說出去一個字,他們就將這些東西散播到網絡上,他們下半輩子蹲大牢,也讓花輕輕做不成人。

第587章 獲救,遷怒

花輕輕最後被丟在河邊,還是好心人看到,她才被送到醫院獲得治療。

養傷那幾天,這對父母隻來過一次。

父親賭癮入骨,網貸成癮,征信早就黑了,到處借各種亂七八糟的小貸私人貸非法貸。

母親就更加讓她失望……

但刺激花輕輕爬上天台的,則是他們手中的視頻和照片。

他們說她丟人。

說她報警太丟人!

說她將這些東西打了馬賽克發到網上,微博上假兮兮哭訴太丟人……

這種事情發生都已經發生了,不瞞著還到處宣揚,她以後還想不想嫁人,還有男人要她嗎?

她媽媽甚至直言說花輕輕是【蕩婦】!

作為一名經營多年,微博有上百萬粉絲的美食主播,她的事情很快就上了熱搜。

警方也高度重視,各處傳得沸沸揚揚,家鄉親戚都知道她被人那個啥了。

他們家的臉都被花輕輕丟乾淨了。

花輕輕冷笑著看著他們。

這對男女沒占到便宜,罵罵咧咧地走了。

不管網絡上鬨得多麼沸沸揚揚,花輕輕就渾渾噩噩地配合警方取證,根本不關心外界的聲音和目光。她用低價將手上的房甩賣了,所有的錢不是捐給幾個自身或者家屬患了癌症重兵的直播間觀眾,便是捐給正規平台的公益基金,將能搜出來的小額現金都燒了,分文不留。

她從未如此冷靜地處理自己的身後事。

將事情鬨大的時候,她就沒打算活下來。

親戚如何看她,她的直播間觀眾會如何看她,乾她屁事!

她的事業、她的朋友、她的人生,她都不在乎了。

做完這一切,她感覺肩頭壓著的負擔一下子輕了好多。

最後——

花輕輕看著手臂打著石膏,臉上烏青還在的自己爬上了天台,重複之前那一幕。

歇斯底裡地質問,釋然後的道謝和道歉,縱身一躍與世界告了彆。

當她再度來到黑暗之中,花輕輕什麼都想起來了。

她不是大學那會兒熬夜刷菜譜猝死的。

她上一世活到了30歲,但卻沒機會過30歲那年的生日。

生日和忌日就差了一天而已。

沒想到,天台一躍卻在另一個世界重生,她失去了那段比噩夢還可怖的記憶,儘管生活得艱辛卻讓她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哪怕事業還要從頭開始,她也不覺得辛苦,反而樂在其中。

她還盼著有心的血脈至親能與她在世上相依相伴……

她是如此期待……

花輕輕頹靡地蹲下來,雙手環抱著膝蓋,力竭般任由整個人往更深的黑暗墜落。\思\兔\網\

就這麼著吧,反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疲憊至極的她如此想著,直到耳邊隱約聽到誰的呼喚,還有低聲的、稚嫩的啜泣……

【不要我們了嗎?】

花輕輕心下一痛,猛地睜開眼睛。

視線內依舊是一片黑暗,空氣中泛著嗆人的灰塵。

她正蜷縮在電梯角落,脊背似乎撞到哪裡了,疼得她險些直不起來。

電梯從二十二樓往下墜落,堪堪在三樓和四樓之間停下,也讓她撿回一條小命。

花輕輕趴在地上,渾身上下哪裡都疼得厲害。

這些疼痛讓她暫時無暇顧及恢複的記憶,內心被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強烈求生意誌占領。

她想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

活下去!

花輕輕用手肘支著地麵,努力往傳來聲音的電梯口爬去。

“我在……”

她張口想回答那人的呼喚,嗓子卻火辣辣得疼,好似被人塞了一把辣椒。

“咳咳——我在這裡——”

電梯的門被強行掰開,傾瀉過來的光照在她臉上。

那人影逆著光,對著一旁的人道了一句。

“快把東西給我!”

之後將類似便攜版千斤頂的東西撐住電梯門和牆壁,以免電梯突然墜落或者上升。

做完這些,那人又對著她伸出穿戴厚重外骨骼機械的手臂。

也是靠著這副外骨骼機械,才能徒手強行扒開電梯門。

花輕輕幾乎虛軟地趴在那人的懷中,疲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口中則低聲喃喃。

“……肚子……”

“再等等,求你彆睡!”

【再撐撐,求你彆跳!】

花輕輕趴在那人冰冷的機械外骨骼上,渾身難受得連手指都不想動動。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就幾秒的功夫,好似被陽光沐浴的暖意傳遍她的四肢,疲累和劇痛如潮水般退去。她的額頭多了一隻溫涼卻讓人安心的手,耳邊也是那人穩重關切的聲音。

“彆擔心,有我在,會沒事的。”

花輕輕半睜著眼看著她在這個世界相處最久的人。

一直像女性長輩一樣照顧她的“筱青姐”。

雙目似有熱淚湧出。

“嗯。”

裴葉看著狼狽的顧韶和更狼狽、神情急切的傅淼,表情冷漠道:“帶她去安全的地方。”

幸好她會點兒天師手段,也會刻畫醫符,不然等將人送到醫院,這黃花菜都涼了。

“其他的事情,我回頭找你、還有你算賬!”

裴葉點了顧韶和傅淼,那叫一個生氣。

顧韶這貨,陪個孕婦去產檢還能鬨出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