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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歹徒?”

客院住著女客,莫說來曆不明的男性,哪怕是府上護院家丁,隻要客院下鑰就不能靠近。

若是什麼男子都能靠近,顧府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侍女高亢的聲音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也讓黎殊嚇得抱柱子。

不是他反應大,而是因為今晚一直繃著神經,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讓他驚魂不定。

“……這位娘子,在下不是歹徒……”

黎殊下意識開口解釋。

不開口還好,一開口侍女便確信他不是府上的人,高呼直接變為高亢尖叫。

裴葉見狀,乾脆閃到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黎殊慌張無措的反應。

“護院要過來了,你千萬彆反抗,小心被當做歹徒毆打了。”

黎殊的運氣也是倒黴,正巧有一隊護院巡邏到附近,聽到動靜就直接跑了過來。

好似連鎖反應,客院附近的院落也聽到動靜亮起了燭火,嘈雜聲音向他們的方向靠攏。

客院驚現儀容不佳的陌生男子,自然也驚動了熟睡的顧府主人。

顧央迷迷糊糊醒來,問了一聲:“外頭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這麼吵?”

守夜的下人驚慌回道:“回稟老爺,裴娘子的客院混進了個歹徒。”

什麼!!!

顧央一下子驚醒,猛地掀開蓋在身上的錦被。

“混賬,護院乾什麼吃的,居然讓歹徒混入女客院落?”

顧央罕見地動了怒。

他平日待下人一向寬和,極少會嗬斥或者怒罵,今日想必是氣狠了。

顧央匆匆披了衣裳。

“裴娘子如何了?可有受驚?”

下人一副不知道該如何回稟的表情。

顧府主院跟客院相隔不遠,顧央隔著一段距離就看到客院燭火亮起,守夜的下人都來了。

他越看越生氣,暗自決定明日讓管家好好敲打他們。

女客居住的客院混入來曆不明的歹徒,不將事情壓下來還讓下人待著圍觀,實在是不像話。

這也跟顧央常年待在外邊兒走親訪友有關。

主人不在,下人容易鬆懈。

顧央抵達的時候,秦紹和申桑兩個少年也聞訊趕了過來。

“聚在這裡做什麼?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顧央一來就將不相乾的下人趕走,並且給管家使眼色,讓他將事情壓下去,免得下人多嘴。

他本以為會看到裴葉花容失色的模樣,結果——

她正捧著一個花裡胡哨的圓筒,埋頭哧溜哧溜吃著麵,麵的香味還相當霸道。

隔著院牆都能聞到……

“歹人呢?”

顧央環顧一圈,看到裴葉不遠處坐著個形貌狼狽的陌生男子。

男子的穿著倒是不錯,就是儀容實在不堪入目,鬢發淩亂,發髻歪斜,束冠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裡,一部分長發散落肩膀和臉頰兩側。周遭燭火又暗,一時沒能瞧清他的五官。

但觀其身形氣度,應該不是爬人院牆的好色之徒。

“這就是歹人?”

裴葉咕嘟咕嘟喝完泡麵湯。

“不是啊,他是合仲。”

裴葉是喊不出“黎殊”這個名字的,不是誰都能當她“叔”好麼。

“若是你友人,大可以白日上門送貼拜訪。三更半夜過來,他能是什麼正人君子?”顧央一聽“合仲”這個親昵稱呼便皺了眉頭,“此處是荔城不是‘玄安’,不時興貴胄間的糜爛風氣……”

“玄安”便是“朝夏”的國都。

顧央口中的“糜爛風氣”指的是某些貴女的婚前作風。

之前說過貴胄女子婚前有情郎,跟人交換信物是常事,一些世家貴子若有心上人,也會買通心上人身邊伺候的丫鬟仆婦,半夜悄悄從角門過來跟心上人幽會……隻要不鬨出人命……

顧央顯然是會錯意了。

裴葉無語道:“合仲是我半夜出門救下的人。”

顧央:“???”

他沉了臉色,將人帶到正廳說話,連管家都被命令留在門外守著。

黎殊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他也不指望自己有“儀容”這種東西了,稍作整理便上前對著顧央做了自我介紹。

顧央聽後臉色更沉。

“這麼說來……那張布帛是你寫的?”

黎殊沉重點頭。

裴葉道:“如果不是我今夜過去及時,他這條命怕是沒了。”

顧央腦子有些亂。

“你去救的他?哪裡救的?”

“自然是‘鳳家軍’的軍營。”

顧央頓時接不上話,又好氣又好笑。

“軍營屯兵多少人?你一人單槍匹馬就去救人?”

裴葉道:“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怎麼敢覬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風光?”

顧央被噎得說不出話。

他對裴葉的小心眼兒有了初步認知。

之前不過是對裴葉說了一句“不知天高地厚”,這丫頭就敢悶聲不肯搞出大事?

看著眼前的人,顧央的目光似乎能透過她看到另一道影子。

裴葉道:“人都已經救下來了,你還能將人塞回去?現在還是想想怎麼處理這事兒吧。”

黎殊原先在“鳳家軍”做事,接觸到不少機密。

他說“鳳家軍”有撤兵板城的打算,作假的可能性太小。

第410章 審問

顧央有些頭疼地按壓眉角。

在秦紹幾人的注視下,他深思著屈指輕敲憑幾扶手,淺淡的眸子在燭火下顯得莫名幽深。

“……麻煩黎先生詳細說來,一五一十的,一個字都不要漏。”

顧央對黎殊的態度是“三分信七分疑”。

黎殊沒覺得自己被冒犯,後者的謹慎才說明顧央靠譜。

朝夏朝廷也不是上下一心。

當今皇帝屬於天賦平庸,勉強能守的普通皇帝,偏偏倒黴碰上一群超級能作妖的臣子。

老一代壽命長還不退休,中生代羽翼豐滿、掌控大權,新生代陸陸續續嶄露頭角。

聽聞每次大朝會和小朝會都能撕逼好幾場,各方勢力笑盈盈地互相紮心。

眼前這位顧央便是根正苗紅的秦氏一脈。

他的老師是秦氏一脈的領頭人,清流中的執牛耳者,也是立場最中立的派係代表人。

再加上顧央在名士中的極佳名聲,黎殊才冒險試一試,讓黎路將布帛交給顧央。

顧央輕易信了自己,他才會心裡打鼓呢。

“……此事,在下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要怪就怪今晚的經曆太刺激,怕會給他留下終身難忘的心理陰影。

“不知從何說起?”顧央暗中蹙眉,語氣平靜地道,“那……便從先生為何從月梁千裡迢迢跑來朝夏,又是如何自薦入‘鳳家軍’說起吧。”

月梁是個邊陲小國,幾十年前國力跟朝夏有得一拚。

兩國也曾發生好幾次戰爭,因為種種原因沒有一戰到底,囫圇打了一番就各自退了。

“鳳家軍”對朝夏重要性不言而喻,軍中再缺人才也不至於引進來曆不明的月梁人。

黎殊怎麼混入“鳳家軍”?

又怎麼接觸到“鳳家軍”要退兵板的機密消息?

如果黎殊的回答合情合理,他說的話才有幾分可信度。

黎殊怔了一下,苦笑道:“這問題……在下也是一頭霧水。”

不止顧央,其他幾個旁聽的少年也疑惑了。

怎麼找到這份工作,心裡沒點兒ac數嗎?

“在下雖是月梁國人,但十二歲起便跟隨商隊周遊各國,一年也就一月是在月梁故鄉住著,迄今已有二十四年。”眼前的黎殊看著年輕,實際上卻是三十六的中年人,實際年齡跟顧央差不了幾歲,“……靠著早些年的曆練,也是友人看得起,倒是在小圈子裡積攢了點薄名……這次是第一次踏足朝夏國境……在下進入朝夏沒多久,便有一行貴人登門拜訪……”

顧央耐心聽黎殊講故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各國亂竄的人才不少,卻沒有叫“黎殊”的人。

但不能憑此斷定黎殊撒謊,因為很多文士喜歡給自己彆號,靠著彆號走天下。

也有可能是黎殊名氣實在太小,查無此人,顧央沒聽過。

“按照先生的說辭,先生未曾涉足朝夏,怎麼一入朝夏就被人盯上了?”

黎殊道:“這才是在下疑惑的地方。”

更讓人疑惑的地方在於這一夥人請黎殊出山,還保證給他提供“鳳家軍”的offer。

“鳳家軍”的offer是誰都能提供的嗎?

“他們有說自己的身份?”

黎殊搖頭:“沒說。”

他當時都震驚了。

本以為這一夥人是騙子,本著戲弄人的心思去試一試。

結果——

居然是真的!

事實上,黎殊這次來朝夏也是為了找工作。

他從十二歲便遊曆各國,之後二十四年都在學習與學以致用中度過,自覺積累夠了。

問他為什麼不在月梁找工作?

這個時代的人才都有自己的矜持,不局限於國家,哪個國家提供的平台更好就跑去哪裡。

黎殊盯上了朝夏。

根據他的分析,他覺得朝夏也算有潛力,正巧晃到附近了,乾脆過來碰碰運氣。

先是從天而降一份“鳳家軍”的offer,還未等他摩拳擦掌表現一番,他發現“鳳家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毛病太多。

看著是一顆紅彤彤的大蘋果,誰料這顆蘋果是從裡往外爛的?

之後又發現“鳳家軍”賣隊友的騷操作。

黎殊這些各國亂竄的家夥沒什麼家國情懷,但天底下的百姓都是一樣的。

若能救下無辜的荔城百姓,也算功德一件。

顧央聽了疑惑不減反增。

黎殊又道:“說來也奇怪,那一夥人……”

裴葉見顧央在沉思,主動接過話茬。

“那夥人怎麼了?”

黎殊道:“打頭的那位貴女,非常了解在下的事情,她的表現尤為怪異。”

具體怎麼奇怪又說不太出來。

“……像是篤定在下未來必有極高成就……伯樂不是沒有,但沒有哪個伯樂跟她一般讓人覺得不適……”

黎殊是個小透明,在其他國家有點兒薄名,但在朝夏就是查無此人啊。

那位貴女麵對黎殊卻顯得很恭敬,過分肯定他的能力,有些話說得黎殊自個兒都覺得臉紅。

但恭敬中又帶著點兒高高在上的姿態。

黎殊性子敏銳,極不喜那位貴女用仿佛知曉一切的高傲姿態俯視他。

讓他有種被人肆意愚弄的錯覺。

顧央摩挲著下巴:“這倒是稀奇。”

秦紹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那位貴女長什麼樣子?能不能畫下來?興許我還見過呢。”

哪家貴女這麼厲害,隨隨便便給“鳳家軍”安插人手?

黎殊道:“模樣挺標誌,畫下來不難,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