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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到的薑潮雲,語氣又趨向於一種太過刻意的輕柔,“薑潮雲,不要怕,他們的命都捏在我手裡,絕不會讓你魂飛魄散,到時候你就留在我身邊——”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你也說了我是他,他是我,我們是同一個人,這樣的話,你留在我身邊,也不應當有什麼遺憾罷?”

薑潮雲:“……”

雖然他的確覺得眼前這個寒江穆,和他所熟識的寒江穆是同一個人,但這些日子見過了寒江穆的瘋魔,他不知不覺地將他們倆區分開來了——

那個寒江穆才不會讓他有一點點的危險。

第90章 老婆老婆

薑潮雲自小嬌生慣養長大,小時候有林月容寵愛著他,長大了表哥那些人也都讓著他,照顧著他,本身就受不得委屈,現在被前世寒江穆的行事逼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不要!我不要用彆人的身體!”薑潮雲從寒江穆和一個太監的交談中得知,寒江穆四處尋找與他同一個生辰八字的少年,現下已經找到了三個。

聽起來像是要直接殺掉那些少年為他空出身體。

這種事情傳出去都是十成十的醜聞,一個帝王,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情,未免太過草菅人命。

薑潮雲若是有形體,恐怕都能給寒江穆上演一哭二鬨三上吊,然而他沒有形體,鬨得也頗沒有力量。

隻能很無力地說“不要”。

寒江穆對此語氣輕柔地道:“放心,我會給了那些少年家裡足夠的錢和官位,犧牲他一人,便能保他們家族昌盛,他們自己也會願意,我不會逼迫他們。”

他當了太久的皇帝,霸道與偏執成為了他這個人最重要的成分,即使態度溫和,語氣輕柔,也隻是偽裝出來想讓薑潮雲不要那麼怕他。

然而他又不太明白薑潮雲到底怕什麼。

或許他心裡是明白的,隻是他自己都已經懶得去思考了。

他這樣的解釋根本不能緩解薑潮雲的恐懼,他哽咽起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真的好怕,我不想用彆人的身體,也不想有人因為我去死,我明明有身體的,為什麼要用彆人的身體?”

寒江穆很耐心地聽著他的哭訴,等他停歇了,才開口道:“你不用彆人的身體,難道想成為孤魂野鬼?”

薑潮雲得了一個哭嗝,愣住了。

寒江穆看著他,軟了語氣說:“你不能沒有身體,時間若是久了,成為孤魂野鬼,慢慢會忘掉前塵往事。”

他頓了一下,低聲道:“……我倒是希望你能忘掉,但聽法空大師說容易變成癡呆,我不想這樣,你也不想,對吧?”

“……”薑潮雲琢磨出他這些話的言下之意,不禁渾身發冷,寒江穆會知道得這麼詳細,恐怕還真的動過這種念頭,聽到法空說會變癡呆,才不得不打消這種主意。

太、太可怕了,寒江穆原來是這樣的人嗎?

不不不,不是!薑潮雲不斷在腦海裡搜刮他所熟識的寒江穆對他的種種。

雖然一開始總覺得他的表情冷漠很能唬人,但他一旦笑起來也是可以那樣少年氣、喜歡占他的便宜,但也知道適可而止,對他很溫柔,讓他很舒服,甚至能低下`身段伺候他、脾氣很好,隻要不踩他的痛腳,基本不會生氣……

這才是寒江穆,這才是他喜歡的寒江穆。

眼前的這個,他感覺真的很陌生。

也實在沒法喜歡,即使長著同一張臉,也的的確確是寒江穆的前世,但薑潮雲到現在,已經能完全將這兩人剝離看待了。

寒江穆看他的表情不對,知道他又被自己嚇到了,他垂下眸,掩去了眸中的情緒——他實在不明白,薑潮雲能喜歡來世的他,為什麼不能喜歡他。

為什麼不能甘願為他留下?

他的喜歡就那麼淺薄嗎?明明說他們是同一人的也是他。

寒江穆捏緊了拳頭,又輕輕地鬆開,不管怎麼樣,他能重新看見這個人,能擁有他,就足夠了,或許對方也喜歡自己並沒有那麼重要。

*

寒江穆喚了薑潮雲半個時辰,喉嚨都啞了,也沒能奏效。

他額頭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並不是熱出來的,而是因為心火上湧燒出來的。

他臉色變得很難看,宛如困獸一般在房間裡轉了幾圈,還拍碎了房間中間的桌子。

外麵的人聽到聲音衝進來一看,便看到了無能狂怒的寒江穆。

午九站在原地,委婉地說:“主子,這種情況,我們看看能不能求助一下高僧。”

寒江穆皺眉道:“那些裝模作樣的騙子還能救人?”

不怪寒江穆對這些和尚有偏見,他幼時流浪在外,所遇到的僧侶全都是借著佛門弟子的名頭避開賦稅征兵不事生產更行騙人錢財之事,甚至誘騙那些婦人等%e6%b7%ab行,他們的糜爛無度簡直罄竹難書。

他對這些人實在沒什麼好印象,更是打著他稱帝後要讓這些僧侶全部還俗發配到蠻荒之地開荒種地才好。

午九道:“既然有人能勾少爺的魂,說明對方法力高深,我們隻是凡夫俗子,這種事情恐怕還是得交給道士和尚這些人。”

寒江穆問:“那個神婆回來了沒有?”

午九遲疑了一下,說:“那神婆怕真的是個騙子,少爺也說她沒說對。”

意思就是讓寒江穆不要太將神婆當一回事。

寒江穆深感自己的無力,這種挫敗感讓他眉頭緊鎖,臉色冰冷難看,手指也情不自禁地收緊,叫指骨泛出冷白色。

一旦有了掛念之人,他從前那從容不迫穩重冷漠的模樣便全然不見,這樣看上去,他也隻是一個普通不過的男人。

午九出主意道:“主子,不如先將他帶回南華吧,屬下記得南華寺廟頗為興盛,可能會有轉機。”

寒江穆沉默,也相當於默許了。

午九想到祝玉春,小心翼翼地問:“主子,關於祝玉春瞞報一事,當如何處置?”

聽到這個名字,寒江穆那股子心火仿佛也有了發泄的去處,他%e8%88%94了%e8%88%94因為一直呼喚薑潮雲名字而顯得乾燥的嘴唇,冷笑了一聲道:“殺了他都難解我心頭之恨。”

午九畢竟和祝玉春是好友,難免於心不忍,“主子三思,他為主子效力已經六年,看在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請主子從輕發落……”

他話還沒說完,寒江穆便抽出了劍直刺他麵門,“閉嘴。”

午九立刻閉上了嘴巴,喉結滑動了幾下,低下了頭。

寒江穆收回劍,低聲道:“若他有個三長兩短,祝玉春得給他陪葬。”

午九心裡歎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事不宜遲,他們很快就要返回南華城。

林月容和碧心都沒跟過來,因為路途遙遠,寒江穆又急著帶薑潮雲去南華城裡,她們又是女眷,難免吃不消,所以慢他們一步回程。

饒是這般倉促,也花了一天的時間。

到了南華,寒江穆沒有將人送到林府,而是直接帶到了自己的住處。

午九也去請來了南華出了名的高僧。

那高僧查看了薑潮雲的情況,斟酌了一會兒,才道:“貧僧看這位施主身體純淨,並沒有一絲陰氣,恐怕並非中邪,殿下最好去請太醫替他看看。”

言下之意就是他無能為力。

寒江穆臉色沉了下來。

從前他看那些史書上總能看到他的祖先因為太醫無法救治寵愛的妃嬪而賜死太醫,那時候難免覺得荒謬,然而這種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他才領悟那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無力、挫敗、失望,對自己的怒火席卷他的內心,讓他對自己產生了一種濃濃的厭棄感——連最重要的人都沒法保護,他有什麼用?

這種無名虛火在心裡熊熊燃燒,好像殺掉眼前這個沽名釣譽的高僧便能緩解幾分自己的無力一般。

寒江穆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在這短短的兩天功夫,他全然沒有了即將得到皇位的喜悅。

他從即將成為這個世上最幸福的男人跌落深淵。

他連誰能救他都不知道。

高僧看他表情不對,冷汗淋漓地又給薑潮雲把了把脈,對寒江穆道:“依貧僧之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話還沒說完,寒江穆低聲道:“滾。”

高僧:“……”

寒江穆冷眼斜他,“聾了嗎?我讓你滾。”

高僧立即對他念了一聲佛號,彎了彎腰,加快腳步退出了房間。

午九低聲問:“主子,為何趕那位高僧走?”

寒江穆垂眸,“高僧,那算什麼高僧,一邊看我臉色,一邊給他把脈的高僧?”

午九語塞。

寒江穆看了他一眼,“將祝玉春押下了嗎?”

午九應了一聲,又猶豫了一下,說:“孟江出言不遜,有威逼主子之態,屬下也將他拿下了。”

寒江穆說:“這是孟江能做出的事情。”

寒江穆從十二歲失去了外族開始,就已經沒什麼靠山了,所以他不能擺架子,需要對支持他奪位的世家做出姿態來,因此他和祝玉春孟江等人有過很長一段時間同吃同住的日子,即使不能說情比兄弟,至少也應當是感情深厚的。

寒江穆也的確打算稱帝後,將這些人及背後的世家一一論功行賞封爵賞地,用以收攏與穩固人心。

但這次的事情,讓寒江穆對他們心生了諸多不喜和厭惡。

他的事情,他們憑什麼管?

也不得不說,寒江穆到底是寒初元的血脈,他骨子裡就是唯吾獨尊,一旦被冒犯,即使對方對其有恩,也很難控製住心裡的不喜和厭煩。

但他比寒初元更優越的一點是,他還沒那麼卑鄙。

寒江穆心裡已經對他們下了判決,但現在薑潮雲的事情還未解決,他還不能處理他們。

寒江穆抹了一把臉,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睡上一個好覺了,以至於眼下那冷白色的皮膚都籠罩著一片烏黑的顏色,看上去難掩疲憊。

要怎樣,到底要怎樣,薑潮雲才能回來?

第91章 因果不可逆轉

饒是薑潮雲如何不願,寒江穆還是一意孤行地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了。

他太有緊迫感,全燕京的僧侶都為他的一己私欲住到了後宮。

即使薑潮雲在他的寢宮,也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僧侶的念經聲。

薑潮雲不敢問寒江穆他們在乾什麼,隻知道距離他得到一具新身體已經不遠了。

他感到焦灼和無措,這些情緒上的影響似乎也影響到了他的魂魄,薑潮雲明顯能感覺到自己虛弱了許多。

然而法空來看過卻說是他的肉身在衰弱。

寒江穆對此露出了不太明顯的笑意,顯然是覺得那邊的肉身一旦死亡,薑潮雲便也隻能留在這邊了。

薑潮雲將寒江穆的表情看在眼裡,心裡一顫,對他的恐懼更深。

他在前世寒江穆這邊的時間並不是很久,頂多兩天,但是兩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