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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的事情,那些鏢師的閒聊告訴他,絕大多數人都知道讀書才能出人頭地,但也是絕大多數人都讀不起書,而他讀得起書,卻因為身體的原因徹底荒廢。

他小時候也是很聰慧的,教書先生也一直誇他,寫的字也比薑瑜隴好得多,但薑瑜隴現在都是秀才了,他卻連考試都沒有考過。

若是可以,他也想好好讀書,不說出人頭地,起碼也能成為一個能讓父母驕傲的人。

又想到了昨晚和寒江穆的對話,忍不住伸手捧住了臉,再一次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害臊感。

碧心這時候進了車,對薑潮雲嘀咕道:“少爺,奴婢看見了老爺那個私生子了。”

薑潮雲愣了一下,目光落到了她身上,碧心說:“不知道夫人怎麼想的,怎麼還把那個私生子也一起帶過來?老爺也答應啊?”

薑潮雲確認地問:“你沒有看錯嗎?”

碧心道:“沒有,奴婢一開始也不知道那人是老爺的私生子,就是看見他和老爺長得好像,我就去問靖柔了,結果她說是老爺的私生子。”

薑潮雲:“……”

他一時忍不住,下了車,去林月容車裡詢問這件事。

林月容知道他的來意後,連忙解釋道:“娘帶著他有用。”

薑潮雲追根問底,“有什麼用啊?”

沒等林月容說話,他還挺認真地說:“既然他母親已經去世了,不若留他在爹麵前儘孝,省的我爹記掛我,娘你帶他一起過來,那爹那邊豈不是孤家寡人了?”

又覺得自己說的這個話好像有點責怪他娘的意思,又趕緊道:“我不是在怪娘,娘做什麼都是對的,娘這麼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隻是我不太懂。”

林月容一時語塞,過了好一會兒,才絞了絞帕子,溫聲細語道:“潮雲啊,娘跟你說一件事,你要冷靜些,聽娘說完。”

薑潮雲危襟正坐,已經做好了傾聽的姿態,“娘,你說吧。”

林月容說:“其實,我和你爹之間早就有間隙了。”

和兒子說這個總歸有些難為情,但林月容也不想再看他沉溺在她給他製造的幻夢之中。

她現在知道,她這個兒子沒有她想的那麼脆弱,所以有些事情她也不想再瞞他了。

除了中蠱的事情,林月容將那天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薑潮雲。

薑潮雲聽到這些,本來還輕鬆的表情逐漸凝固,很快,他的眼眶慢慢地紅了。

林月容看著薑潮雲這個模樣,頓住了,“……雲兒,娘不是故意瞞你的,但你爹和你祖母他們實在是沒有心,娘對他們再好,他們都不會記在心裡,他們會覺得理所應當,你……”

她話還沒說完,薑潮雲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娘,你受了很多委屈吧?對不起,我都不知道。”

林月容怔住,她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一時之間不知道作何表情。

薑潮雲哽咽道:“其實我也有記憶的,小時候爹就不怎麼愛來看我,每次過來都會訓碧心,說她不好好散一下屋內的藥味,他不喜歡我屋裡的味道,所以不愛過來,我也知道他對瑜隴他們都很好,會陪他們蹴鞠踢毽子,但陪我就說我身體不好應該休息,不會陪我玩。”

“但他這樣,也能經常來看我,有什麼好東西都往我屋裡送,所以我覺得他是喜愛我的。”

林月容聽了心酸,她後來問了薑耀宗,薑耀宗才說他娘當年是知道薑左嶺厭惡薑潮雲,才特地養出了這種寒冰蠱,薑左嶺越厭惡薑潮雲,薑潮雲犯病也就越來勢洶洶。

她一想到這一點,殺了薑左嶺的心都有了,為人父,他怎能厭惡自己的孩子?

因為薑潮雲病弱?因為他不會光耀門楣?還是因為他是她林月容的兒子?

林月容眼眶也跟著一酸,忍不住熱淚盈眶。

薑潮雲看她也哭了,連忙伸手去拍她的肩膀,他自己的聲音還哽咽著,卻已經開始安慰林月容了,“娘,不要哭了,爹他不喜歡我們,我們也不喜歡他好了,你不喜歡他,我也不喜歡他了,等到了林家,我不給他寫信了,就算我寫了,他可能也不會看。”

林月容想了想,覺得的確是有那個可能的,心裡卻更是難過。

待倆人情緒都穩定下來,薑潮雲才有些困惑地問:“娘你帶著薑耀宗,難道是為了報複爹嗎?”

林月容啞口無言,最後留下薑耀宗,其實是那個寒護院的建議,他說薑耀宗跟著那個蠱女十幾年,就算不知蠱女製蠱手法,卻也絕對熟悉蠱女的行事作風,對解蠱有很大幫助。林月容對這些很不了解,覺得他說的對,所以帶上了薑耀宗。

但這個事情,林月容是不打算告訴薑潮雲的,若是解蠱無門,留她一個人絕望便是了,總不好也讓薑潮雲等待這渺茫的希望。

這一點林月容倒是和寒江穆不謀而合。

兩人都將這件事瞞了下來。

林月容想了一會兒,才含糊地道:“是啊。”

薑潮雲看著她的表情,有些摸不準她對那個薑耀宗是什麼態度。

說來慚愧,他對那個薑耀宗其實是有些好奇心的,但這種好奇心若是體現出來,未免是對林月容的傷害,所以他強忍住了。

但將對方當做仇敵,也實在是有些勉強,所以自從知道後,他都沒有表露出來這種好奇心。

這種好奇心是不合時宜的,薑潮雲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不過這個時候,薑潮雲還是小聲地問了出來,“娘,對這個薑耀宗,你有什麼打算嗎?”

林月容不知道他什麼想法,但還是認真地回答了,“看他表現,若他表現得好,我可以好好安置他。若是表現的不好,我便給他一些銀兩,讓他自謀出路。”

薑潮雲輕輕地“哦”了一聲,又問:“什麼才是表現的好啊?”

林月容看了他一眼,發覺他那清澈眼眸裡全然沒有對那薑耀宗的厭惡,反而有些好奇意動,不由得怔住,頓了一會兒,她才有些恍惚地回答:“對你好的表現。”

薑潮雲問:“對我好?”

林月容想的是若是薑耀宗對薑潮雲的蠱真的有作用,倒也不是不可以在事後妥善安置他,若沒有作用,她頂多也隻是將人趕出去罷了。

那個蠱女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下蠱,林月容也不覺得殺了那孩子能有什麼快意,或許還是心軟了。

林月容心緒複雜,甚至都覺得薑耀宗是不是也會下蠱,將她變得都有些傻了。

想到此處,她的表情立即嚴肅起來,“你不準和那個薑耀宗接觸,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他娘不是什麼好人,他能是什麼正經人?”

薑潮雲聽了,立即將那點小心思摁死了,乖乖道:“我知道了,娘,我不會和他接觸的。”

林月容這才鬆了一口氣,“乖。”

薑潮雲下了林月容的車,要回自己車上的時候,正好看見了薑耀宗,他穿著青色的並不厚實的棉袍,麵容清冷,眸光清正,遙遙望去,像是再正常不過的少年郎。

他和鏢師一起行走在馬車兩旁,似乎是充當了護衛一類的角色。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薑潮雲與薑耀宗對視,卻總覺得他不像是有心思的人。

但他看人好像一直都不是很準,從他爹,祖母,還有伯母他們,他都沒有看準過。

想到此處,薑潮雲收回目光,快步走到自己馬車旁邊,正要踩著木凳上車,又猶豫了一會兒,轉身走幾步走到薑耀宗麵前,問他:“你為什麼不上車啊?你不冷嗎?”

薑耀宗看著他,眸光微微閃動,沒有說話。

薑潮雲還想再問,寒江穆大步走過來,阻隔了他的目光,低聲道:“少爺,他不冷,我冷。”⊥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薑潮雲:“……”

第30章 守夜冠軍

寒江穆突然出現,嚇了薑潮雲一跳,還不等他說些什麼,就見寒江穆看了一眼薑耀宗,對他說:“回去吧少爺。”

薑潮雲心裡退縮,便輕輕地“哦”了一聲,轉身往自己的馬車走去。

碧心跑過來去給他拍了拍肩頭上的雪,扶著他上了馬車,臨進車門的時候,他扭過頭看了寒江穆一眼,兩人目光剛一觸碰,薑潮雲就立即移開了目光。

寒江穆身量很高,站在薑耀宗身邊,薑耀宗隻到他肩頭那兒,明明也有十五歲,但身量卻像是十二三歲一般。

寒江穆表情冷凝地看了他一眼,他那眉眼處透著一刀劍一樣的銳利和寒冷,看著薑耀宗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隻螻蟻。

薑耀宗略微低下頭去,呼出一口白氣,並沒有說話。

這樣緊張的行程,竟然也硬是在大雪封路之前趕到了南華,待看到南華城的城門的時候,所有人都有了一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這時候的雪已經下到了腳麵處,厚實蓬鬆,不過到了接近南華的時候,因為已經有人不斷進出的緣故,官道上倒是沒有什麼積雪的。

車隊通過了城門,又走了小半天,才到了林家。

林家是南華的名門望族,府上自然十分氣派,連牌匾都做得比薑家要大氣許多,大門處有兩座威武石獅子,彰顯了林家的底蘊。

因為進城門的時候林世言已經派人去林府稟報了,因而這時候林家所有人都到了府外迎接等候。

這又是和在薑家截然不同的待遇,是人都能看出來林家對他們格外重視。

林月容和薑潮雲下了車,在林世言的帶領下走到了林東嶽麵前。

林東嶽乍一見林月容,表情還僵著,似是不知道作何反應,倒是林月容,見了林東嶽的麵,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哽咽著道:“爹,女兒回來了。”

林東嶽這才表情鬆動,說:“回來就好。”

當初林月容硬要嫁給薑左嶺,林東嶽和林母都不同意,她便鬨了很長一段時間,導致父女關係一度很僵硬,林東嶽甚至放出狠話要嫁給薑左嶺就當沒有她這個女兒,然而愛得深些的總是退讓的那一個,因而最後還是拗不過林月容,讓她嫁了。

那時候父女倆都沒有說什麼話,嫁過去後過來回門,林東嶽也板著臉不做什麼好臉色,到現在,父女倆很久都沒有好好地說過話了。

林母走過來抱抱林月容,紅著眼眶道:“彆哭了,回來就好,以後都住家裡,就跟沒出嫁那會兒一樣。”

林月容應了,又將薑潮雲拉過來,對林父林母道:“這是我兒子,薑潮雲,潮雲,這是你外祖父,外祖母。”

薑潮雲乖乖地問候了一遍,林東嶽看著他,臉上也有了些許笑意,他發現這個外孫長得更像林月容。

外頭冷,他們也沒有寒暄太久,便一起進了府。

晚上有他們的接風宴,因而林母先為他們安排了住處,又讓人備好熱水和吃食,這樣的處處周到,讓薑潮雲心裡那麼一點寄人籬下的不安褪去了,也生出了一些親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