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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氣冬來 久嵐 4296 字 6個月前

是這樣的,唯獨蘇錦繃緊了臉,暗想陸靜英實在是太囂張了。明明知道自己請了哪些人,卻偏偏要把吳麗華請過來,這是在壓她的台麵!

奈何她從來都不敢與陸靜英作對,便是硬生生吞了這口惡氣。

氣氛有些尷尬,陸靜姝笑道:“瞧著正是吉時,我們這就拜月罷?”她請的都是書香門第的姑娘,家世都差不多。

眾人便開始焚香拜月。

老夫人稍後命奴婢送了許多的吃食來,姑娘們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遠處老夫人與太夫人等女眷在一起,父親同陸煥揚等人閒談,唯獨母親因身孕不曾出來。念及她一個人吃中秋宴,蘇沅心頭一陣酸澀,想著等明日找個機會去看一看。

她低頭咬了口香梨。

等到夜深了,姑娘們才紛紛離去。

回去時,蘇沅也很發困了,臨睡時卻突然叫寶綠找一方石頭,說是什麼壽山石,非得要找出來,弄得廂房裡亂七八糟,一直找到子時才尋到。

那是一塊上好的牛角凍石,作為印章最是合適了,將來她要送給阮直,好讓他刻上自己的名字,做個威風的印章。

她拿著石頭睡著了。

因昨夜拜月,老夫人知曉她們都睡得晚,提前就叫丫環們莫要吵著姑娘睡覺,故而蘇沅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

還未等吩咐,寶綠寶翠就把早膳都端了上來,一看是自己喜歡的,蘇沅笑著洗漱,坐下來享用。

“祖母可曾起來了?”她問。

“還不曾,昨日許是與太夫人說久了,半夜口乾舌燥,起得次數多。”

年紀大了,不比年輕人,也難怪昨日與太夫人說,下回不要在晚上聚會了,這真是個英明的決定,蘇沅想著老夫人頭上的白發,對她的怨突然又消去了一些,父親這樣的兒子,任誰失去了都會生出絕望的,何況老夫人就一個兒子。

她微微歎息。

寶翠過來低語道:“晚上老爺去了姨娘那裡,姨娘吃了兩個月餅!”

母親原本是不怎麼喜歡吃月餅的,說有些膩,可見昨日心情不錯,是不是父親寬慰了她?父親雖然從來沒有給母親正室的名分,但私底下卻是極為體貼的。

蘇沅笑了笑,隻想到寶翠善解人意之下掩藏的本性,又不禁心頭一冷。

用完膳,她去東苑的凝萃閣聽劉燕知教書。

劉燕知確實是貨真價實的才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她這一世認真聽講受益匪淺。

進去的時候,劉燕知正在整理書籍,笑著道:“還以為你們要更晚些來呢!”

“我以為先生還未到……”

“我早早就歇息了。”劉燕知道,“其實也不用非得中秋才賞月,我平時便是常看,反而到中秋竟是沒有多少興致。”

蘇沅聽得一怔,想到劉燕知的身份,她是寡婦。

也許身邊少了一個原本日日相伴的男人,到得中秋感覺就不一樣了罷?她前世不也再不看什麼風景了嗎,什麼都入不得眼裡。

蘇錦匆匆進來,坐在另一張案前:“劉先生,您今日是不是要指點我們書法?”她叫冬葵拿來一疊宣紙,誠摯的說道,“都是我前陣子寫的,還請您幫我看看,有哪幾個字不好的,您一定要告訴我怎麼寫,我原想請教父親,可父親實在太忙了。”

非常端正的簪花小楷,看起來花了功夫。

劉燕知點點頭:“你寫得很不錯,不過這幾個字欠缺了些……”

蘇錦認真的聽著。

明亮的光線裡,她麵上的絨毛都很清晰,透著小女兒的嬌嫩,蘇沅想起這些年兩個人之間的爭鬥,真是覺得倦了,若是她們可以和平共處,那是對誰都好的事情,隻是……她想著突然一個激靈,穀娘是甄家的人,到底這事兒跟甄家有關嗎,又或者與蘇錦也有關?她可是從來都不喜歡母親的。

她抿了抿唇,收斂了笑容。

兩個人寫字一直寫到申時才出來,回到院中,蘇沅坐在窗口,看見采薇原本在給盆花澆水的,突然停下來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那是有事要稟告了,而且是想避著寶翠!

她站起來吩咐屋裡兩個:“昨日翻得亂糟糟的,現在還沒有整理乾淨嗎?瞧瞧這香爐旁邊,還有香灰,趕緊擦乾淨了,等我回來彆讓我再發現什麼臟亂的!”

兩個丫環嚇一跳,連忙去擦拭,她趁機走出來,把采薇叫上。

行到僻靜之地停下來,蘇沅問道:“你發現什麼了?”

生怕還有人,采薇又到處看了看才道:“回姑娘,自從姑娘叫奴婢看著寶翠,奴婢就一刻不曾鬆散,但前陣子並無什麼,倒是昨日晚上因中秋,老夫人賞了銀錢月餅給奴婢們,一時歡喜,好些個兒都湊著喝了幾口酒,便是亂了些,奴婢就發現寶翠偷偷溜到房裡……”

過節時,到處都在慶賀,規矩比起平日是沒那麼的嚴。

“她去做什麼了?”蘇沅眼眸眯起來,“是趁我在賞月的時候嗎?”

那時候許多的姑娘,每個又帶了不少奴婢,哪裡注意會少誰,寶翠定是瞧準了這一點才溜走了,隻是她去房裡做什麼?

“奴婢也沒看見,”采薇道,“怕太近被她發現,結果隻看到好像是翻了姑娘的妝奩。”

蘇沅大怒,疾步走了回去。

寶綠跟寶翠還在收拾。

蘇沅不聲不響行到大理石麵的花蘭小桌前,她的妝奩就是放在上麵的,裡麵的首飾非常的多,根本不記得有多少件,每日早上隻挑合適的戴上,有時候她自己看都不看一眼,都是由著奴婢選。

誰想到寶翠竟然打這個主意。

她打開妝奩,細細查看。

寶翠沒想到蘇沅會這樣,心裡咯噔一聲,連忙上來道:“姑娘,您是想換個簪子戴嗎,奴婢看,不如就戴這一個罷?”

要給她挑,蘇沅擺擺手:“我隻是想看看罷了。”

一樣樣的拿出來,她突然發現,有支金蓮玉扣不見了,那玉扣非常的小,卻很精致,是母親送給她的,她幼時常戴,後來大了不太合適便是放在妝奩裡。也許幾個月都不碰一下,可旁人要是碰了,她定會大發雷霆,寶翠竟然拿走了它!

她要做什麼?

“給我搜!”蘇沅朝院中的婆子厲聲喝道,“將寶翠住的地方好好搜一遍,還有她身上,也給我細細的搜。”

寶翠臉色煞白。

她昨日偷了蘇沅的玉扣是為放在采英的枕頭底下,誰想到今日還沒找到機會就被蘇沅發現了,知曉後果,她連忙跪下。

“姑娘,為何突然要搜奴婢?是不是姑娘聽誰挑撥……”她聲淚俱下,膝行到蘇沅腳邊,“姑娘,奴婢對您一片忠心,怎麼會偷姑娘的東西呢?姑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十三歲的小丫頭哭得梨花帶雨,慘不忍睹。

這些年,她確實也是好好照顧了自己的,知曉她的心思,替她解憂,蘇沅心頭也不好過,要是可以,她也不想這樣對付寶翠,故意對采英好來激怒她。可寶翠真的上鉤了,也真的是壞了心腸。

如今也隻能這樣了,不然她如何護得了寶綠和采英呢?

蘇沅淡淡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們的主仆緣分到此為止了。”

寶翠一下癱軟在了地上。

第22章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在婆子的搜查下,果然在寶翠房裡翻出了玉扣,老夫人得知極為的惱火,這奴婢真是不像樣了,每月給她豐厚的月例不說,好吃好穿供著,還要去偷姑娘的首飾,她立刻就吩咐管事將寶翠打了一頓發賣出去。

寶綠好幾日都惴惴不安,想不明白。

她們每個月都有二兩銀子拿,姑娘待著又極好,寶翠為何如此想不通呢?念及曾經的相處,寶綠偷偷的掉了眼淚。

這傻丫頭也是豬油蒙了心,一點識不清人,跟采英一樣的淳樸,假使自己身邊都是這種人,是不是也是有點危險?蘇沅想了又想,抬了采薇做大丫環,有時候想對一個人好,也未必就是要予她高位的,像采英這種小姑娘,隻要心裡記著她,不虧待,留在身邊遠遠的地方也好。

采薇非常高興,儘心伺候。

八月底,是舉國學子最為關注的日子,因為要放桂榜公布天下,家家戶戶都派了下人盯著衙門口,等著榜貼出來。

也不知舅父那裡怎麼樣?自從老太太被接到京都她一眼都沒有看到呢,此時此刻,老太太定然也派了人去守著了,可惜,她不能第一時間知道。

這陣子,幾乎是掐著時辰數,隻她關心阮直,蘇錦卻關心韓如遇,偷偷叫奴婢去打聽。

沒有多久,小廝傳來消息,韓如遇中了解元,榜首第一,老夫人驚呼一聲:“這韓夫人真的生了個好兒子,看來我們要備份大禮了。”

蘇錦小臉微紅,想到什麼,笑容好似春花。

蘇沅卻心不在焉,完全不管韓如遇是解元還是什麼,反正都是與她無關的了,從正堂出來,琢磨著是不是也派個人去打聽打聽。

這一世有些事情改變了,該不會這桂榜也變了罷?她突然十分的擔心,舅父念書這樣刻苦,且為進國子監花了多少銀子,而今總不能落榜了!

正胡思亂想,有個小丫頭跑過來,輕聲道:“姑娘,阮公子考中了,排在二十八!阮家放了好些的炮仗,許多人去恭賀呢。”

蘇沅大喜,連忙叫寶綠送一個封紅。

小丫頭道謝聲接過來就走了。

都忘了問名字,蘇沅回過神,心想這小丫頭哪裡來的,以前也沒有見過……再說,這桂榜應該才掛上來,舅父就能告知自己了,他是不是什麼時候安插了細作在蘇府?她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低聲問道:“剛才那個丫環是誰?”

寶綠不知,采薇道:“前陣子新添了人,許是才來的,姑娘想知道的話,奴婢這就去打聽。”

蘇沅點點頭。

阮直中榜,阮家張燈結彩,外麵放得爆竹炸開了,鋪了一地的紅色,老太太站在庭中看著兒子,喜笑顏開。

總以為這兒子是瘋了突然要念書,隻怕將來一事無成,誰料卻不止考中秀才,連舉人都不在話下,待到明年再會試,許要做官了!想阮家一個商戶,哪裡來得這種榮耀,老太太道:“得給你父親燒些紙錢了,好讓他也高興高興,心裡再不替你擔憂。”

阮直一直笑嘻嘻的,聞言神色微黯,可惜父親沒有看到這一日,他叫小廝去買些紙錢,放在銅盆裡燒。

火焰竄上來,煙氣拂到麵上,熏得他眼角發澀。

老太太忽地一聲輕歎:“這等日子,要是珍兒也在就好了,還有沅沅……這孩子定然長得很高了,我一早看出她像珍兒,多好看的孩子。”

語氣裡透著濃濃的遺憾,無奈,阮直沒有作聲,隻是想到十多年前,阮珍來獄中探望父親與他,笑著道,“我是心甘情願的,蘇大人不知多好……”

他心如刀割。

年少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