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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氣冬來 久嵐 4252 字 6個月前

阮直送的珍珠,急忙忙去了西苑。

“我是來拿我的珍珠的。”蘇沅把剛才的事情告訴阮珍。

阮珍扶額:“我這哥哥真是拿他沒有辦法了!”

可見他那麼疼愛蘇沅,阮珍心裡還是高興的,把兩箱東西打開來,將珍珠遞給蘇沅:“還有些東西我要看一看,送去給老夫人還有二姑娘。”

其實給那兩個人真的送去了,隻怕都會束之高閣,尤其是蘇錦,也許會扔在外麵,隻是出於禮儀,不得不辦。所以說阮直有阮直的缺點,他自己明明可以分好了相送,卻偏偏都要拿給母親,讓她為難,蘇沅搖搖頭:“下回我得說說他了!”

阮珍莞爾一笑。

她這哥哥的脾氣,誰說得改呢?

“你快走吧,我還忙呢。”她催促。

蘇沅答應一聲,抱著彩漆紅木盒回去。

裡麵都是珍珠,米粒般,綠豆般,拇指般大小的都有,也有很多的顏色,白的黃的粉的黑的,不知阮直從哪裡弄來的,顆顆都圓潤又光亮,她愛不釋手,心想應該送去街上的鋪子打一副頭麵,幾樣珍珠釵環,剩下來的,可以用在繡屏上,帕子上,或者點綴鞋子,能做好幾十樣東西呢。

蘇沅想到就做,立時吩咐寶綠將珍珠交於一位管事拿去外麵打造。

眼見天慢慢黑了,寶翠輕聲詢問:“明兒要去陸家做客,姑娘可挑了衣裙,奴婢們好熏香呢。”

蘇沅麵色又突然變得凝重,想了會兒選了兩件出來。

寶翠十分奇怪的看一眼,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麼,捧著裙衫走去了外間。

第二日,除了阮珍外,他們女眷一起去陸家。

臨下車時,蘇錦拿出小銅鏡照了照,又將全身上下審視了一遍,好像在審視什麼重要的東西,極為的認真。她穿得非常講究,不光是裙衫間的搭配,就是頭上戴的首飾,腰上佩的壓群玉墜,都是精心挑選的,好看又不刺眼。

那一刻,蘇沅竟生出了羨慕之心。

“女為悅己者容”,這種心情她從來都沒有體會過,十三歲的時候應當情竇初開,卻突然失去母親,從此再沒有這種心情了。哪怕後來嫁給韓如遇,他如此的出色,她也不曾絲毫的動過心,她不清楚,愛慕一個男人是什麼樣的。

第9章

察覺到蘇沅的目光,蘇錦暗地裡撇了撇嘴,想到阮珍使人拿來的幾匹蜀錦,一些小玩意兒,說是阮直送的,她又忍不住的惱火。

又不是府裡的正室夫人,拿這種派頭來分送禮物,彆以為她不知道阮家的心思,阮直這麼做不就是為了抬阮珍的麵子嗎,可惜有個這樣的哥哥,有阮家這種商戶的小家背景,阮珍哪裡有本事做正室?這就跟蘇沅一樣的,天生隻配當個庶女!

蘇錦眉頭挑了挑,不屑的看蘇沅一眼,昂首挺%e8%83%b8從車廂裡下來。

寶翠瞧她那樣子,氣得跺腳,張口就要說兩句壞話,隻到嘴邊想起蘇沅的告誡,急忙又吞了回去。這些日,她隱隱感覺到蘇沅的冷漠,心想自家姑娘好像不太喜歡她了,便是不敢再行得罪。

威遠侯府的祖上是開國元勳,曾輔佐皇帝從鎮江一路攻入京都,立下赫赫戰功,僅次於當時的魏國公,英國公兩位老將。後來皇帝平定四方之後,將灑金橋下的一座王府賞與陸家,改為威遠侯府,一直便在京都屹立了八十來年,總共曆經了四朝。

這些年裡,經過風風雨雨,府邸就像上了年紀的老人,滿是風霜,到處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但這也不能掩蓋住侯府曾經的顯赫。院中花團錦簇,樓閣曲橋無一不缺,處處透著精巧,隻蘇家的人看得次數太多了,幾乎是視而不見。

一行人行至中庭,二夫人韓氏與她兩個女兒陸靜姝,陸靜妍迎上來,笑著道:“母親臨到頭突然說您喜歡吃鱖魚,急忙忙叫下人出去買!”

老夫人哭笑不得:“什麼好東西,我在家裡都吃膩了,她還惦記這個呢?”

“說廚子想了一種新燒法,一定要您嘗嘗。”

姐妹兩個感情深,老夫人一時又歡喜:“那倒是好。”又看看韓氏,“最近你辛苦了罷,不過這是件大好事兒。”

雖然他們韓家分了宗族旁支,但韓夫人在此置辦家業,於她總是個依靠,何況她與韓夫人相處不錯,韓氏笑盈盈的點頭稱是。

到得上房,隻見陸太夫人屋裡許多的人,陸家上房威遠侯夫人廖氏並兩個孩子,二房韓氏與四個孩子,還有韓夫人同韓如遇,每個人又有幾個下人伺候,顯得滿滿當當的。陸太夫人都覺得擁擠,連聲叫那些個下人們先退出去。

“這人一多越發熱了,用冰都擋不住。”陸太夫人請老夫人坐下來,笑道,“韓夫人你還沒有見過吧?”

韓夫人微微一笑,上來行禮:“太夫人嘴裡簡直是離不了您了。”

老夫人朝韓夫人細細打量,見她穿著件焦葉紅的纏枝梨花紗衫,蜜合色鑲寬邊羅裙,頭發梳個圓髻,隻插了支紅寶的金簪,簡單中見華貴,由不得稱讚道:“見到韓公子的時候,我就在想,什麼的夫人能生出這樣的孩子,而今我總算知道了。”

誇兒子比誇她更叫人高興,韓夫人道:“您謬讚了,京都藏龍臥虎,如遇他還有得學習呢。”

聲音裡含著淡淡的驕矜,麵前的韓夫人行事十分的大方得體,可誰想到在前世,後來竟會那樣的絕望,甚至不顧及形象了,當眾指責她羞辱她。蘇沅的手忍不住握在一起,都不敢去看韓夫人,這一切都是因為韓如遇娶了自己。

要是當初拒絕就好了,那時候隻想從老夫人那裡得到些許原諒,她絲毫的沒有多想。

老夫人叫兩個孫女兒見過韓夫人。

蘇錦掩飾著心頭的激動,非常認真的行禮,她太過看重這次見麵了,以至於連踏出一步都很小心,韓夫人看在眼裡,笑道:“聽老夫人說你們家請了劉先生?我看之前的女先生定也不差。”

那是在說蘇錦的禮儀好。

蘇錦心花怒放。

輪到蘇沅,她中規中矩的行了一禮便是站在一邊,絲毫的不曾要博得韓夫人的青睞,不過韓夫人知道這是庶女,原本也沒有放在心上,隻說生得好雲雲便揭了過去。倒是陸太夫人惦記阮珍,與老夫人說道:“阮姨娘有喜了,不然該帶著她一起過來坐坐。”

比起老夫人,陸太夫人好像更喜歡阮珍一些,每回過來總會同她說幾句話,蘇沅聽見了,看向陸太夫人不由露出了親昵的笑容。

極為的燦爛,眸色好像漾起了水光,蘊著落英的繽紛,勾人心魄。

韓如遇總見到她冷冷的樣子,不曾想有這種時候,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旁邊陸嶸一心係在蘇錦身上,推一推他道:“我昨日給你看的貓眼石如何?是不是上品?你說姑娘家會喜歡嗎?”

真是奇了怪了,這種事情都要問他,韓如遇臉色一沉:“我如何知道?”

“你如何不知?”陸嶸忍不住笑,“你來到京都不知收了多少件東西,都是姑娘們托人塞來的,難道還有誰比你更清楚姑娘們的喜好嗎?”

在陸嶸看來,韓如遇雖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可背地裡定是使了什麼手段才會如此的討人喜歡,當然要來求教一兩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韓如遇啼笑皆非,想拂袖而去,正好太夫人說要跟老夫人幾個玩葉子牌,便叫年輕人出去自找事情做。陸嶸本來也不想在這裡傻站著,拉住韓如遇,笑著與眾人道:“我爹前陣子得了幾幅名畫,不如我們去花廳罷,那裡涼快,可以一起賞賞畫。”

“是不是吳城子的畫?”陸太夫人笑道,“這是值得看一看的。”她吩咐下人,“在花廳的鼎裡放些冰,不要熱著他們了,再切些新鮮的瓜果去。”

這樣就都脫不了身了,韓如遇要找借口走,他看向韓夫人豈料與望向門外的蘇沅的目光撞在一起。

蘇沅的心思是一樣的,她一點不想跟韓如遇在同處屋簷下,隻想同陸靜姝說說話就把時間熬過去,誰想到這陸嶸偏偏說什麼賞畫,這不是不得不去花廳了嗎?

小姑娘擰著眉,麵上有一些的不滿,在見到他之後,那不滿更是變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那東西從她麵上極快的閃現過去,消逝在了如畫的眉眼間。

那是前世裡,她對韓如遇的看法,五年的夫妻,多少過往,多少恩怨,又豈是十七歲的韓如遇所能看得明白的?他不禁怔了怔。

“我對畫沒有什麼喜好。”蘇沅低聲跟陸靜姝說,“不如我去你閨房坐坐罷?”

陸靜姝以為蘇沅是忌憚陸靜英,畢竟陸靜英總是看不慣蘇沅的,上回在蘇家就百般的讓人下不了台,她回來告訴母親,母親也說陸靜英太過分了,欺負庶女欺負到彆人家裡去了。有這話頭,母親就說到了陸策,陸靜姝道:“你上回不是問起二哥嗎?母親說二哥今年可能要回來了,大概是在十月左右。”

那是要冬天了。

前世,他也是冬天回來的嗎?蘇沅仔細想了想,一點兒沒有想起來,因前世母親去世之後,父親很快也與世長辭,她一直在守孝,關於陸策的事情,都是從旁人口裡聽說的。她當時也沒有什麼心情,故而很多都是不太記得了。

兩個小姑娘竊竊私語,陸靜英高聲道:“二妹,我們快點去花廳吧,祖母都吩咐好了。”

這樣一說,陸靜姝也不好借口說去閨房裡,輕輕捏了捏蘇沅的手:“等會兒我們坐一起。”

看來避免不了,蘇沅沒有辦法,不過陸靜姝那麼照顧她,又很是高興,心想等那些珍珠飾物打好了,一定要送給陸靜姝一份。

眾人去了花廳。

陸煥揚雖是侯爺,可平時喜歡附庸風雅,經常要弄些稀有的東西來,什麼孤本,真跡,家裡非常的多,陸嶸就借出來在人前炫耀。

今日這幾幅畫價值連城,是吳城子中年時的畫,那時候他病入膏肓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故而其中兩幅畫都透著極為陰鬱的味道……連綿的山,上空罩著大片的烏雲,黑夜下的湖水,映著月光閃動著慘白的光芒,叫一乾年輕人看得由不得屏息。

他們怎麼能體會這種絕望的心情呢?蘇沅心想,不像她,在其中已經掙紮了十年,她看著那烏雲,那湖水,想到了那天的大雪,想到臨死前的一刻,好像是害怕,又好像是解脫。一時麵色變幻不定,如同迷霧般讓人看不清楚。

“《靜夜》是吳城子在白鷺湖畫的。”韓如遇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來。

完全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竟然對著自己說話,蘇沅眼眸一下睜大了,閃過絲驚詫之色,這對韓如遇來說,十分的有興味,他挑眉道:“你喜歡這幅畫嗎?”

狹路相逢,躲也躲不了,眾目睽睽之下,難道還能掉頭而去?這會叫人起疑心的,蘇沅略垂下眼簾道:“談不上喜歡,就是比起此前見過的熱鬨